「全都滾出去!」
慈寧宮中所有太監、宮女立馬退出了殿外。
太后看著方才文治帝喝過的茶盞,揮手,用力打翻在地。
她目光冰冷,胸口因氣憤,上下起伏。
皇帝今天來所為何事,她心知肚明。
皇帝是在試探她,看她是站承佑,還是站他!
這些年來,若不是她表現的對承佑極度嫌棄,只怕承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想到這裡,太后重重一拍桌面。
承佑今年已二十五了,皇帝竟還不肯讓他娶妻!
怕的就是承佑先他一步有子!
什麼覺悟大師批命,天煞孤星,全是假的!
這一切都不過是皇帝忌憚承佑,不讓承佑與他爭那寶座罷了!
可這江山是高家的江山,豈是他文治帝一人的江山!
周文新所言極是!
「太后,杯盞怎的摔了?」
韓嬤嬤端著剛煮好的茶盞進來,瞧見滿地的碎片,趕忙將茶盞放下,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拾起碎片。
太后立馬收起心思,換上平日裡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興許是沒放穩!」
韓嬤嬤伺候太后幾十年,怎會不了解太后的心性,知道定不是沒放穩,而是太后摔的。
她收拾好杯盞碎片,為太后砌了杯熱茶,遞到太后手上,小心翼翼道,「太后這是與誰生氣呢?」
太后喝了一口,放下茶盞,沒好氣道,「還不是後宮那些嬪妃,也不知道每天都幹什麼吃的,那麼多人,竟沒一個有用的,這麼多年了,也無人能為皇帝誕下一兒半女,你去將後宮的嬪妃都叫過來,哀家要好好問問她們平日裡是怎麼伺候皇上的!」
韓嬤嬤哭笑不得。
她以為太后在與皇上置氣,卻不曾想,太后是氣後宮的嬪妃。
只是這事,後宮嬪妃也急不來呀。
想勸幾句,但又怕惹太后更生氣,只得道了聲,「是!」便吩咐人去請各宮嬪妃了。
各宮嬪妃被叫來,莫名其妙的挨了太后一頓訓,個個都一臉冤枉。
「明明是皇上他不來,怎還怪到我們頭上了……」
回去的路上,明妃不滿道。
陸貴妃心中也有氣,但她是個貴妃,斷不能像明妃那樣將抱怨的話掛在嘴邊,「明妃妹妹說話注意些,太后娘娘今日訓咱們,自是有她的理由,咱們受著就是!」
「那也不能平白無故的訓啊,再說了,這三天兩頭的將氣撒在咱們頭上,憑什麼呀?咱們是進宮來伺候皇上的,又不是進宮來給人做出氣筒的!」
聽了明妃這話,眾人都紛紛低下頭去。
她們這些人中,年長些的已有三十,年幼些的才十六、七歲。
但真正伺候過皇帝的人,卻屈指可數。
「明妃姐姐,你是見過皇上的,皇上長什麼樣?」
最晚進宮的孫答應,連皇上的面都不曾見過,今天也莫名其妙被叫來訓了一頓。
明妃張了張嘴,想形容一下,卻發現自己因太久沒見過皇帝,竟連皇帝的模樣都有些想不起來,「你去問魏嬪吧,她伺候過皇上,定比我更清楚皇上的長相!」
魏嬪前不久被皇上翻過牌子。
眾人齊齊羨慕的看向魏嬪。
魏嬪走在人群的最後面,聽到明妃點自己的名,整個人一愣,而後面露尷尬,「其實,其實我也只伺候過皇上一回……天家威嚴,我不敢看!」
只那一回,已經夠魏嬪噩夢一生了!
魏嬪說完這句,忽的抬頭,似是瞧見了什麼,身子一僵,藉口說自己身子不適,快步離開了。
「主子,您沒事吧?」
丫環銀珠見魏嬪越走越快,就像是後面有鬼追似的,額頭和鼻尖全滲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魏嬪走到一個無人地,這才敢停下腳步。
魏嬪面色蒼白如紙,驚恐道,「銀珠,我看見他了,我剛才又看見他了!」
銀珠也嚇了一跳,左右張望,確定周圍沒有人,這才安撫魏嬪,「主子,那人不在,他不會再出現了,姑娘別自己嚇自己!」
「我真的看見了,他就在皇宮,他想殺了我……」
銀珠趕緊抱住渾身發抖的魏嬪,「主子,有奴婢在,誰也不能殺您,別怕,奴婢會保護您的!」
她是魏嬪的陪嫁丫環,自七歲就跟在魏嬪身邊。
她與魏嬪的感情深厚,遠超一般的主僕。
因此,見魏嬪這副模樣,銀珠心疼不已。
她知道魏嬪會嚇成這樣,定與皇上有關。
那晚皇上翻了魏嬪的牌子,夜裡皇上來到霜華宮,不久之後,魏嬪的房裡便傳出慘叫聲。
次日一早,銀珠進去伺候的時候,便見魏嬪渾身是傷,整個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她問魏嬪發生了什麼事,可魏嬪只咬牙流淚,卻什麼也不肯說。
這晚之後,魏嬪養了足足一個月,才養好傷。
卻落下了驚嚇之症,時常說有人要殺她。
……
江慈從江家離開之後,便一路往湖州的方向去。
翠兒坐在馬車上,不停的撩開帘子瞧外面,「姑娘,這京城外的風景也太好看了,到處都是花草樹木,連頭頂上的天都比京城的藍,舒暢啊!」
江慈也忍不住往外瞧。
雖說藍天白雲,花草樹木與京城並無不同,只是……她似乎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便應翠兒的話,「是啊,風景真好!」
「姑娘,咱們早該出來走走了!」
江慈笑著點頭。
想起困在趙府的九年,以及和離歸家在江家的那些日子,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
似乎那些不愉快的過往,都被外頭的藍天白雲給洗刷掉了。
因去湖州路途遙遠,馬車緩慢行走,起碼要三日才能抵達,因此,臨近天黑的時候,江慈便吩咐護衛找地方落腳。
可護衛去問了幾間客棧都說客滿了。
翠兒皺眉,「眼下既不是春節,也不是中秋,怎會客滿?」
護衛想了想,「應該是清明的緣固吧!」
江慈這才想起,再過幾日,便是清明節。
每年到這個時候,便會有許多京城的馬車,往各州各縣,而她們眼下經過的這處桐縣,便是往北的必經之路。
縣城長住的人其實並不多。
可每每遇上時節,便會熱鬧起來。
因此,訂不到客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江慈道,「去問問附近有沒有庵堂,可供女子借住一宿的地方!」
翠兒正發愁,聽了江慈的話,瞬間雙眼一亮,「對啊,若是有庵堂,咱們添些香油錢,便可借住一宿,庵堂不比客棧舒服,但勝在清靜,往來貴人,定不會和咱們搶!咱們就住庵堂去!」
江慈失笑。
她倒也不是為了清靜。
而是想到這個時候,桐縣定沒有客棧容下他們這一行人,若是繼續趕路到下一個縣,怕已是深夜。
即便到了,也不能確定能不能尋到落腳的客棧。
因此,還不如尋一處庵堂暫歇一晚。
很快,護衛便打聽到,出了桐縣不出十里,便有一處庵堂,叫明月庵。
江慈朝著那方向看了看,猜測是一處寂靜的小庵堂。
「就去明月庵!」
一行人便朝著那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