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沇沉下臉,「這些畫,你是何時拿走的?怎可隨意拿出來送人?」
他並不是心疼這些畫,而是因為,這些畫都是敗筆,就拿方才江慈拿出來的那副《高山流水》來說,什麼醉酒多出一點墨,都是無稽之談,那就是敗筆,是畫的不滿意,刻意點上去的。
卻不曾想到,外界竟傳的如此離譜。
聽方才蘇行知所言,江慈送出去的還不止這一幅,這麼說來,大概平西王府有,長公主手裡也有!
一想到自己的敗筆,竟被流傳於世。
江沇便覺生無可戀。
江慈笑道,「兄長愛作畫,可畫出來之後又隨意亂丟,我看見那些畫都畫的極好,便撿了回去,想著興許哪天能派上用場,結果還真讓我想對了,這不,如今就派上用場了。」
救命之恩,這麼大的恩情,她實在不知道能用什麼答謝。
金銀珠寶太過俗氣。
盆栽玉囂又太過膚淺。
思來想去,兄長畫作最合適不過。
華貴且不俗氣。
最重要的是,值錢!
「胡鬧,既贈人,兄長可再畫,何必贈人敗筆之作!」
江慈卻道,「兄長這些畫,兄長覺得是敗筆,外頭可是價值千金呢,我揀來送人,既省事,又讓收者高興,兩全其美!」
長公主和天賜就極高興。
江沇深深嘆了一口氣。
拿江慈沒辦法。
眼下送出去的這幾幅已經沒辦法收回來了。
他問,「你手裡還有多少幅我丟棄的畫?」
江慈想了想,拿出手指數了一遍,「大概還有七、八、九、十……幾十幅吧!」
其實她也沒認真數過。
總之,兄長畫了不滿意的,她全都收了!
江沇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麼說來,我所丟棄的畫,全被你揀了!」
江慈點頭,「差不多吧,但也有兩幅我沒揀!」
沒揀的那兩幅是因為她拿起的時候不小心揉爛了。
當時也沒覺得多可惜。
這會想來,自己不小心揉爛的豈是畫?
那是上千兩黃金呀!
心中不免有些心痛。
「江慈!」
江沇幾乎是咬著牙叫著江慈的名字。
見兄長是真的動了怒了,江慈趕忙安撫,「兄長莫生氣,這是最後一次,往後我若還想拿兄長的畫送人,一定會問過兄長,可好?」
「下不為例!」
江沇原本就沒有真的與江慈生氣,只不過是覺得拿敗筆之作送人,太過敷衍。
若是知道江慈要贈高承佑畫作,那他定會認真再畫一幅,再恭恭敬敬送上。
江慈立馬甜甜說道,「謝謝三兄,三兄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江沇搖頭。
實在拿她沒有辦法。
他想起十三年前,自己第一次用『歐陽宗』的名字,以畫會友,竟沒想到,那畫竟被流傳出去,自此歐陽宗的大名便流傳於世。
之後幾年皇上處處打壓江家。
他便知,自己不能太過顯露光芒,因此,即便痴愛作畫,也不敢隨意將自己暴露。
兩人說了幾句,便回到隊伍之中。
江慈讓翠兒將畫收起,交到高承佑的手中。
高承佑接過畫,道了句,「本王便多謝江五姑娘了!」
倒也看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江慈瞧不出他神色好壞,只得客氣道,「淮王殿下救命之恩,江慈無以為報,小小畫作,淮王殿下不必掛懷!」
幾人坐下又聊了幾句,蘇行知突然想起正事。
看向高承佑,「你今天來找江慈有事?」
長公主也立馬來了精神。
救命之恩。
抱下山。
檢查傷處。
再加上親自登門。
這不得不叫人多想呀。
高承佑點頭,「確實有事!」
說罷,便從袖口拿出一枚水仙簪遞給江慈,「這物件江五姑娘可認得?」
江慈接過簪子,點頭,「這是我那日掉在明月山的簪子,我原以為尋不到了!」
「是本王的屬下在明月山搜尋時拾到的,本王想著應該是江五姑娘之物,便帶來還予江五姑娘!」
「多謝王爺!」
蘇行知瞧著他們一人一句。
又看了看那支不值錢的簪子。
若說是金的便算了。
可那支簪子不過是支銀簪,真要拿到市面上去賣,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個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的物件,也值得高承佑親自跑一趟?
這事有些可疑。
但高承佑還的東西又確實是江慈的。
倒也說不出什麼錯處。
蘇行知不死心,又問,「淮王,你今天跑這一趟就只是為還一支銀簪?」
高承佑挑眉,「那師母以為本王來做什麼?」
蘇行知一噎。
長公主卻很理解高承佑。
長公主對蘇行知道,「行知,你是不是糊塗了,這簪子雖不值錢,但若是被有心人撿了去,便可隨意污衊江慈,那人有信物在手,江慈可就百口莫辯了。」
蘇行知似恍然大悟。
心下一陣慶幸,好在這簪子是在高承佑手裡。
若真被別人撿了,後果不堪設想。
倒是她想漏了。
長公主見時候不早了,拉著蘇行知離開。
江沇也急忙告辭。
高承佑跟著眾人一同離去。
江慈將人送至門外,見蘇行知從馬車內探個頭出來,叮囑,「你獨自住在別苑,一定要小心,若有什麼事,定要去尋姨母,記住了嗎?」
江慈笑著點頭,「姨母放心,我記住了!」
馬車離去,江慈回到別苑,翠兒正要將大門合上,一隻大手扣住手板,稍一用力,翠兒便被推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一抬頭,便見高承佑去而復返。
「王爺,您……」
翠兒剛想說話,江慈便捂住了翠兒的嘴,「全都下去,我與淮王殿下單獨說幾句話,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
翠兒想說孤男寡女,有礙名聲。
但小桃已經識趣的將翠兒拉了下去。
小桃讓小青重新沏了茶去小花園,之後便命所有下人都去休息了。
這別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頃刻間,便靜的似乎只剩下江慈和高承佑二人了。
仍舊是方才喝茶的那處小花園。
兩人面對面坐著。
江慈道,「王爺有話請說!」
高承佑看著江慈,輕嗤了一聲,「你知道本王會返回?」
江慈點頭,「猜到了,王爺無事不登三寶殿,定是有事,才會尋到我這處窮鄉僻壤的別苑來!」
高承佑笑了笑。
倒是個聰明的。
「出事那夜宿在明月庵的女香客,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