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陛下要殺你,你還要回去向他復命?」
李群姜腳步頓住。
「陛下......咋家是為陛下來看看青山關是不是有戰爭,雲棉兩國是不是在打仗,陛下...怎麼會殺咋家?」
「呵呵呵,睜著眼睛說瞎話,滿朝文武眼睛都是瞎的,你李群姜也要和他們同流合污?」
李群姜不說話,但肩在抖。
片刻後,他嘆息一聲,問道:「為何救咋家?」
「因為你幫過陛下。」
二十六年前,雲溪若隨老師錢哲入王都,因為她身份特殊,不僅是錢哲的徒弟,還是蘇梵清的徒弟。
先帝昌宏不信任蘇梵清,想利用雲溪若試探他,就把她選做女侍衛備選,與其他棋子,和公主一起進學。
同批學子個個家世淵博,又有家族照拂,雲溪若母親蕭月容在母家地位不好,女兒自然也沒得到什麼像樣支持。
在魚龍混雜的王都,路邊隨手撿一個都是世家子弟,雲溪若在其中並不顯眼,年紀又小,常受排擠和欺負。
好幾次,李群姜都明里暗裡幫助過雲溪若。
他順手為之的小事,卻被雲溪若記了許多年。
「都是小事,難得女帝陛下記掛在心。」
帝世宴正色道:「李大伴,你效忠的人要殺你,你還要回去作甚?」
「唉,咋家效忠的自始至終都是先帝。」
李群姜是在古嵐焚城之後才入宮當的太監,否則,就算有小恩小惠,雲溪若斷然不會救此人。
「你家先帝是被太子的人刺殺的,不是我喲。」帝世宴搖晃手指,表示那是個誤會。
以為會經歷一番解釋,沒想到李群姜長長嘆息一聲:「咋家知道,那夜,你闖進宮中救走蘇梵清,咋家在陛下身後看得很仔細,你扔過來那柄劍,力量只能刺穿一個普通人,陛下化神境四重修為,又有雲林軍、暗衛擋在身前,怎麼可能受傷。而且傷在後腰,殺死先帝的人當時就站在他身後。」
「既然你都知道,為何還要效忠昌顯宗?」
李群姜望著帝世宴,苦笑著說:「女帝陛下仁愛寬厚,一群大臣更是忠誠,活得自在快活,不像我們這些被閹了的太監,不裝聾作啞,就是一個死字。能活下來有什麼不好。」
自家陛下被誇,帝世宴害羞地撓頭。
「李大伴,跟在下走吧,先去見見我們陛下,後面你想做什麼,想去哪裡,再考慮不遲。」
「走吧。」說實話,李群姜這一趟也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溜之大吉的,王都的老宅里,大部分金銀細軟都裝進儲物袋,若非帝世宴出手,他真的死了。
鬼門關走一回兒,很多事都看開了,也想看看雲國的女帝是個什麼光景。
等他踏上青山關城樓,看見和女帝把酒言歡的山海將軍,人都傻了。
「你們......兩國不是在爭奪青山關嗎?這......」以他的腦子,確實看不出來中間的門道。CPU都燒乾了。
「沒錯,是在爭奪啊,哈哈哈。」山海狂放大笑。
李群姜這才注意到山海身側還坐著個人。
是蘇九,蕭遠山的心腹。
他的腦子很混亂,在雲溪若示意下,坐到山海下手。
他們的位置視野開闊,城下大片土地盡收眼底。
此刻,雙方將士列隊成陣,嚴陣以待。
「殺。」一聲高昂的喊殺聲後,雙方前鋒將士奔向對方。
拼殺看似兇猛,將士們卻格外小心,都點到為止。不過到了戰場上刀劍無言,也有受傷的。
下來後,哈哈大笑,和對方打成一片。
李群姜再不靈光,也看明白了。
「你們......呵呵呵,咋家懂了,顯國怕是要滅國了。」他老淚縱橫,抬頭望著顯國方向,磕了三個頭。
......
顯歷十五年,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顯國國主為表體恤,在皇宮太和殿舉辦中秋國宴。
席間,皇帝大悅,點了將作大匠雷七出來問話。
「朕的陵墓尋址到好地方了嗎?」
在古代,帝王都是一上任就有專職官員尋找寶地建造陵墓。通常,一家帝王都會選擇一片風水寶地,家族裡的後代妃嬪死後都會進入帝陵安葬。
顯帝昌顯宗自然也是要進皇陵沉眠萬世的,然而,顯帝卻要另尋它地。
他既不是開國皇帝,更沒有立下過豐功偉績,另尋它地安葬不僅勞民傷財,還會在後世留下罵名。
將作大匠雷七接了這個任務好些年了,一直拖著不肯交差。他暗中婉言勸誡過皇帝幾次,可昌顯宗一意孤行,還當著眾後宮和大臣的面點他出來,想利用場上的人壓迫雷七就範。
雷七是個剛直不阿的純臣,撩了衣袍,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朗聲道:「陛下,皇陵面積恢弘,是絕佳風水寶地。先祖們都安葬於此。」言下之意,住得下你,別胡來了,祖宗們都看著呢。
啪!
皇帝把桌案一拍,桌案上盛放食物的盤子盡碎。
「陛下息怒。」
「雷七,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不聽朕的話。」
先帝在世時,雷家就為昌宏修建過廟堂、宮殿,皇陵也是雷家先祖的手筆。
尋找皇陵寶地,可不是隨便找個山頭,需要進山堪輿。找好地方後,還要欽天監來測算,符合需求才能定下來。這還沒完,修建皇陵才最關鍵。
這時代生產力落後,要修建一座皇陵,甚至會把一座大山內部掏空,需要大量石材、木材做基礎。雕樑畫棟,比一座地面上的宮殿還要複雜。
勞民不說,得掏空半個國庫。
「陛下,忠言逆耳啊陛下。」雷七心中悲痛,跪地不起。
「朕看你在這個位置呆久了,人都傻了,把機會讓給你的後人吧。」
「陛下~~~~」
殿內大臣敢怒不敢言,明哲保身,低著頭不言語。
誰心裡都清楚,看似雷七忤逆陛下被撤職,實際上是皇帝用這個方法剷除異己。雷七是先帝手裡的兵,對先帝的話言聽計從,卻處處掣肘陛下。
同時,也是一種警告。
提醒在場所有人,不聽話就是雷七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