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原本已經止住了的眼淚，此刻像是決了堤一樣。
噴涌而出。
店主捂著臉，「嗚嗚嗚」地哭出聲音。
攤主婆婆看見女兒哭，心疼不已，不知所措地來迴轉圈。
眼眶中也滿是血淚。
「小姑娘，小姑娘，你快勸勸她，別讓她哭了！我揪心……」
顧久揮了揮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
許久之後，她才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店主拿著紙巾擦掉眼淚，眼睛依舊十分濕潤。
她不好意思地說：「小姑娘，讓人看笑話了，我……我只是沒想到，我媽她……她……我還以為她再也不想看見我了……我回來也沒敢讓她知道……」
「她好不容易把我和弟弟拉扯大，我為了一個男人，寧願跟她斷絕關係，也要離開，我……我以為她肯定恨死我了……」
「……」
店主說著，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把又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壓了回去。
「我真的沒臉見她！」
「……」
顧久問：「你回來多久了？」
店主捂著眼睛許久，才說：「我其實回京市有十年了，這個麵館，是四年前接下來的。」
「十年！」攤主婆婆驚叫出聲。
她壓根沒想過，女兒回京市整整十年了！
整整十年，她卻一點不知情。
「你就一點沒想過回家？」攤主婆婆有點生氣了。
顧久看了一眼攤主婆婆，把她的疑問問了出來。
「這十年，你就沒想過回家嗎？」
店主說：「想過，可是我真的沒臉見她，我的日子過成那樣，十年前，我讓弟弟替我探過口風，我媽提都不想提我，我也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也讓弟弟幫我瞞著了……」
「那你知道，攤主婆婆去世的消息嗎？」顧久又問。
「知道……怎麼能不知道呢？」
「……」
顧久該問的都問了，她抬眼看了一眼攤主婆婆，又看了一眼店主。
她問：「如果，讓你再見一眼攤主婆婆，你有沒有想跟她說的？」
「我……」店主咬了咬嘴唇，最終垂下了眸子，「沒機會了……」
顧久說：「萬一呢？」
「小姑娘，你別安慰我了。」店主只當顧久在安慰她，「我很感謝你剛才跟我說的，不管真的假的，我都謝謝你，這些話，一直憋在心裡，能說出來，真的好多了。這頓飯，阿姨請你吃。」
顧久說：「阿姨，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能找到你，是因為受了攤主婆婆委託。」
「什麼意思？」店主愣愣地看著顧久，有點不太明白顧久的意思，「是我媽臨死前跟你說什麼了？」
顧久看了一眼外面。
起身，把摺疊門往下拉到底。
「嘩啦」一聲。
鐵門落下。
把屋內和屋外隔絕成了兩個空間。
顧久這才說：「阿姨，攤主婆婆為了等你，去世之後魂魄還一直在那附近徘徊，一直不願意離開。我過來，就是帶她見你一眼。」
「……」
店主的眼睛中又一次泛起淚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是定定地看著顧久。
顧久拿出一張符紙，放在了店主的手心中。
眨眨眼的功夫，店主就發現，眼前真的多了一個人。
只是那張臉上，血淚橫流，看起來，還有些恐怖。
店主卻握緊符紙，眼巴巴地看著，「媽，真的……真的是你？」
「你回來十年了，都沒去看過媽嗎？」攤主婆婆飄了過來，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十年啊！」
一人一鬼哭作一團。
三十年的誤會終於解開。
他們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店主說，她不止一次去偷偷看過攤主婆婆，還讓別人給她買過攤主婆婆做的麵條。
後來，想開麵館，配方還是弟弟給她的。
做出來的味道不對，弟弟還幫忙調整了幾次。
攤主婆婆恍然想起來，「難怪那段時間他非要跟我出攤，非要給我幫忙！原來是因為你！」
攤主婆婆終於知道，原來這幾年，他們雖然沒見面，但是有不少交集。
比如，她炸的丸子，兒子會偷偷帶一點給姐姐。
比如，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血糖儀，其實是女兒買的……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最後，都因為害怕對方對自己還有氣，而停滯不前。
一時間，他們又哭又笑。
那段遺憾，也終於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
從麵館出來的時候，外面路上幾乎已經沒人了。
附近店鋪都關了門，熄了燈。
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他們在小麵館裡面，整整待了五個多小時。
攤主婆婆鄭重和顧久道了謝，「小姑娘，多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永遠不知道，這些年我錯過了這麼多，你想讓我幫什麼忙？只要我能做到的，隨便提。」
「梧桐街九十八號。」顧久說出聚靈碎片空間入口的地址。
攤主婆婆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你要去找小楊？不行，這個我不能幫你……小楊幫了我，我要是幫你害她，我心裡過意不去。」
顧久說：「我不是去害她的，我是去幫忙的。」
「你話是這麼說，昨天晚上就有兩個天師，進去就開始拿著桃木劍殺鬼，我差點被他們抓住呢！要不是小楊，我現在也死了！」
攤主婆婆十分堅決地說，「什麼事情都可以，但是這件事情，不行！」
「……」
守德他們要找攤主婆婆打聽，被誤會成要殺她了！
顧久沒有著急替他們解釋，而是先從別的地方入手，降低攤主婆婆的戒心。
「婆婆，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那個空間有問題，和正常的空間不一樣。」
「那是你說的小楊執念形成的，很快，小楊就會控制不住空間，到時候空間崩塌，和現實空間融合，住在那附近的人，都要出事的。」
「你能眼睜睜看著那麼多條人命出事嗎？」
「可……」攤主婆婆還是說道，「小楊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沒想害人，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出事啊……」
顧久說：「我們不殺小楊，我們想要的，只是把小楊的執念解除了，把空間危機解除。如果我們真的想用簡單粗暴的方式，也不至於繞這麼大一個彎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