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言在麗水居一連等了幾天,都不見自己媽媽回來。
他幼兒園也不去了,每天就搬個椅子,坐在門前,看著外面的路。
到了吃飯的時候,輝叔拉著他的小手,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僅僅是吃,不似以前那樣,會興高采烈地品嘗美味,會挑食,會在先生和夫人不允許的情況下偷偷摸摸翻零食。
現在他的表現,好像僅僅是為了果腹,為了保存力氣等媽媽回來。
不只是輝叔,家裡所有傭人看著小少爺這樣的反應,都要心疼死了。
他還是個孩子,應該是無憂無慮的,現在卻仿佛被所有人拋棄了一般,可憐見兒的。
車子從遠處開來,駛入鐵藝大門。
霍子言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從椅子上跳下,快步跑過去。
可回來的,只有霍雲錚。
他不斷張望著,沒有自己媽媽的身影,眸光漸漸黯淡。
霍雲錚看著自己兒子,走過去,將他抱起來。
霍子言的胳膊摟著他的脖子,雙眼濕潤。
「媽媽呢?」
他現在只想看到自己媽媽,告訴她這幾天她不在,寶寶有多想她。
他還學著折了百合花,用彩色紙張折了很多枝,等著拿給她看。
「媽媽被太外公他們接走了,在景家,再過幾天,我們就把媽媽接回家,好不好?」
霍子言懵懂地點頭,他沒有鬧騰,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只要媽媽還願意回家,他可以等待。
「媽媽肚子裡的娃娃,是不是沒有了?」霍子言問道。
這話他是聽家裡的傭人說的。
霍雲錚的心一縮,腦袋抵著兒子的腦袋。
「嗯,所以等媽媽回來,我們多陪陪媽媽,哄她開心。」
輝叔站在一邊,眼瞅著這幾日不見,先生整個人都露出疲憊的樣子,眼底滿是血絲,鬍子拉碴的。
夫人出了意外,先生的心怕要痛死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先生如此頹敗的模樣。
「飯菜都做好了,先生和小少爺去吃點吧,小少爺這段時間也吃不下,我讓廚房做了海鮮粥,您和小少爺用一些吧。」
霍雲錚應了一聲,抱著兒子走進主樓。
沒有喬楚楚在,家裡顯得死氣沉沉的,霍雲錚陪著兒子用了晚餐,又去哄他睡覺。
霍子言已經幾晚沒有睡過踏實覺了,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什麼都明白,心裡一直擔心自己媽媽。
如今爸爸回來了,還作出承諾,過幾天就接媽媽回家,小孩子終於有了些許安全感。
從兒子的臥室出來,霍雲錚回了主臥。
屋裡的布置一如幾天前的樣子,床品也沒有換。
梳妝檯上是喬楚楚平日裡會用的護膚品,有一個罐子沒有擰緊,霍雲錚走過去,將蓋子扣好,放回原位。
床上放著她的睡裙,上面還帶有她的味道。
霍雲錚洗漱了一番,將鬍子刮乾淨,他躺在床上,將那件睡衣摟在懷裡,貪戀的想要抓住專屬於她的氣味。
一米八幾的男人,在外人面前雷厲風行的上市公司總裁,此刻蜷縮在房間裡,低聲嗚咽著,好似一碰便要碎掉。
……
景家。
喬楚楚又休養了三天,體力恢復了大半,氣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但可能是傷到了心,她依舊不太愛說話,和之前那個陽光開朗的模樣相差許多。
蘇怡慧和景修遠看著,雖然心疼無比,但也知道不能著急。
心病難醫治,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只能等她自己慢慢走出來,撫平傷痛。
景桉自從年後就一直留在京市,這幾日他一直守在妹妹身邊,在她聽不到的地方,把霍雲錚罵了千萬次。
「小桉,你去把我收著的雨前龍井拿來,一會兒蕭承要來。」景老爺子說道。
喬楚楚原本正在沙發上坐著,聽到有客人要來,她第一反應是躲回樓上的房間。
景老爺子將她叫住。
「小汐,別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你和你蕭承哥哥也見過幾次了,留在這裡聊聊天。」
她始終這樣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利於恢復。
蘇怡慧也在一旁應和。
喬楚楚的腳步頓住,隨後點了點頭,再次坐下。
蘇怡慧去準備茶點了,因為老爺子想要留蕭承在家吃飯,她還吩咐保姆去買些新鮮的食材。
客廳里,蕭承先是問了好,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許久未見,她比之前單薄瘦弱了很多。
關於她的事情,已經聽景桉說了,身為財政部門的工作人員,偌大一個溫氏集團突然間倒閉,市場上有什麼風聲,他當然清楚。
人心難測,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間,面前的女孩無疑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好久不見啊,小汐。」
蕭承笑著和她打了招呼,笑容溫暖又和煦,好像春日的陽光。
喬楚楚淺淺一笑,喊了句蕭承哥。
蕭承從自己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兩本書,遞給她。
這段時間安慰的話語,她已經聽得太多,蕭承不想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這兩本書是馮教授的新作,是對宋代人文和詩詞關係的最新研究成果,你不是想投入馮教授的門下嗎?這兩本書可能會對你開學後的雙選面試有所幫助。」
喬楚楚笑著接過,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把學業都耽誤了。
「謝謝你啊。」
景老爺子和景修遠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對蕭承流露出讚賞的目光。
這孩子做事情一向周到又心細,通過這種方式讓小汐轉移注意力,能夠將她從失去孩子的悲傷泥沼中早日抽離。
蕭承這次過來倒也沒有什麼要緊事,因為兩家關係匪淺,蕭承對這位長輩一直很是敬重,每個月都會抽出時間過來探望老人家。
恰好這次又得知景汐意外小產,他也是替自己父母出面,過來表示一份心意。
在景家陪景老爺子說了會兒話,拗不過景家人的熱情,蕭承留下用了晚飯。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蕭承才告辭,臨走前又看向喬楚楚,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依舊沒有多言。
喬楚楚和自己家人一起,將他送出大門。
蕭承剛準備上車,目光落在前方街角的一輛黑色橋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