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生幾個人從主簿那裡回來後,坐在屋裡久久沒有出聲。
這一切的真相可以說已經浮出了水面,血影剎的天師應該就是倖存的那幾個孩子中的一個。
目睹了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除了縣令,還有那些冷漠的百姓。
讓這個孩子過早地體會到了人性的自私和無情。
仇恨的種子便深深扎進了幼小的心靈,他帶著仇恨長大,如今他回來了,他要報復當年這些冷漠無情之人。
不管這些人是否還健在,肯定的是,他們的後人是活著的。
有什麼東西在連生腦子裡冒了出來,他趕忙問道:「那個小村子當年死了多少人?」
丁玉說道:「老蔣剛才說,老主簿好像嘟囔了一句一百零三人。」
丁玉雖然看不到大統領面具後的臉色,可他感到大統領這會兒臉色一定十分難看。
一百零三人!
丁玉突然跳了起來,「一百零三人!現在他們擄走了三十六個孩子,還差六十七個!六十七個!」
丁玉感覺一股涼氣從後腳跟直衝天靈蓋,他哆哆嗦嗦地看著連生,「大統領,您一定要救救夏縣這些無辜的孩子啊!」
雖然當初夏縣這些百姓對小村子的人不夠友好,可罪不及全縣百姓,這都是縣令一人所為。
至於縣令手下的人,不管是同流合污還是迫於縣令的威逼,如當年的老主簿一樣選擇閉口不言。
可他們的後代及其他無辜百姓罪不至死。
「天師,血影剎的天師,他一定是當年那場瘟疫中倖存的孩子之一,不知道他怎麼逃出生天的,他回來報仇了!」
丁玉頹然地坐到椅子上。
他們提到的天師此時正呆愣地坐在榻上,整整快一天了,就這樣不吃不喝不動。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記得了。
每次發病後他都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麼樣子,可這次完全是一片空白。
要不是手腳拴著的鐵鏈,他還以為僕人犯病了,好端端拴他做甚?
昨天晚上自己一定是犯病了,可為什麼腦子裡空白一片?
僕人小心地端過一碗參湯,「天師,您多少喝一點吧。」
無道機械的轉過頭,最終在老僕殷切的目光下,接過了碗,幾口喝了下去。
暖暖的參湯讓他心裡多少暖和了一些。
「昨天晚上閣樓里真的沒有外人進來嗎?」無道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僕人十分肯定的點頭。
僕人不會騙自己,他跟隨了自己多年,無道心裡想著。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他其實十分厭惡自己發病時的樣子,比惡鬼還可怕,連他自己都不喜歡。
「那幾個孩子可有消息?」
僕人搖搖頭。
「天師,如果湊不到數,無法開壇做法,那位貴人等不急怎麼辦?」
僕人問了一句。
無道從榻上站起身,赤著足走到外間,推開閣樓的窗戶,山風一下子鑽了進來,帶來好聞的草木清香。
「湊不齊,不影響開壇做法,收拾東西,我們該起程了。」
「天師,湊不齊孩子,這續命就可能會失敗。」僕人有些擔心。
「續命?呵呵呵呵!」
無道笑了,不過這笑聲聽起來帶著三分陰鷙,七分暢快之意。
僕人有些迷茫了。
→
不過僕人沒有再說什麼,主人說什麼是什麼,他一個僕從只管服從便好。
連生這裡很快收到了鷹三的消息。
「天師離開血影剎了?」丁玉張口問道。
鷹三傳來的消息不會有假,天師離開血影剎,奇怪的是擄童計劃也停止了。
「他不想報仇了?難道他良心發現了不成?」丁玉百思不得其解。
連生搖搖頭。
「不會,一個被仇恨迷失了本心的人是不會放下心中的執念的,哪怕粉身碎骨,他還會有後招,可能某種原因他不能再等了。」
「老天爺,他還會有什麼招?」五狼說道。
眾人大眼瞪小眼,案子變得更加複雜了。
「大統領,天師去了何處?如果他跑了,這根線就全都斷了。」
丁玉有些著急了。
有這麼一個人在外頭,保不齊夏縣還會出點什麼事,現在三十六個孩子還沒消息呢!
「丁大人不必著急,鷹三跟著天師呢。」
五狼替主子回答了丁大人的問題。
「可萬一,下官是說萬一跟丟了呢?」
這話一出,丁玉就後悔了。
他怎麼可以不相信繡衣司呢?
「大統領,下官沒別的意思。」
「關心則亂。」
連生沒讓丁玉說完,又接著說道:「無道身上被下了追蹤香,沾染後十天之內洗不掉,所以不用擔心鷹三把人跟丟。」
連生耐心給丁玉解釋了一番。
鷹三會與四電聯繫,如果天師真的去往京城,等著他的便是天羅地網。
外邊傳來幾聲鳥鳴,五狼快速閃了出去,很快手中拿著一隻小竹筒進來了。
雙手呈給了連生。
連生接過來仔細看罷,隨手遞給了丁玉。
「吏部尚書?」
丁玉一下子驚住了。
四電傳來的消息稱,吏部尚書單宏舉病了多日,據說藥石無醫,尚書府正在四處求醫。
單家人哭求聖上,求到白老這裡。
白老去看了,最後說了一句話,讓單家人準備後事。
不過繡衣使暗中查證,單家人還是想辦法挽留這位尚書大人的生命,因為單尚書一死,單家便會一落千丈。
而且最關鍵的信息是,這位單大人曾做過一方縣令。
四電用了一些手段,查到單大人四十年曾任職夏縣!
丁玉拿著手上的紙條,雙手不住地哆嗦,一向不求上進,只求安穩的丁大人難得罵了一句:「他該死!」
「他的確該死,傳信四電,火速讓雪狼組到夏縣集結,飛鷹與雪狼務必用最短的時間滅掉血影剎,具體怎麼執行,鷹一你們自己定奪,丁大人也會配合你們,五狼隨我回京收網。」
連生一口氣下了幾道命令。
丁玉自然是全力配合,他這會將整個事情都串起來了。
單宏舉便是當年那個以一村之人的性命換取自己前程的縣令,若干年後爬上了吏部尚書的位子。
如今病入膏肓,可單家人不接受單宏舉就這麼死了,為了保住單府的榮華富貴,才挺而走險。
與其說他們找到了無道,不如說無道查到了單宏舉就是當年屠村的仇人,便拋出了誘餌,單家人自然接了這橄欖枝。
無道所謂的續命,就是單家的一道催命符。
他要拉整個單家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