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為了藏住自己的心事,顧見深完美岔開話題:「其實這次入世,我最怕的就是袁逸明。」
沈清弦笑著問他:「怕他做什麼?」
顧見深心有餘悸道:「一個二十四字母都涵蓋不了的人物,怎能不怕。」
沒錯。放眼圓圓大寶貝的百年人生,二十四個字母實在是太少了,根本不夠理清他錯綜複雜的戀愛網。
沈清弦還挺懷念的:「他很有趣的。」
顧見深堤防道:「哪裡有趣,和字母糾纏不休?」
沈清弦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道:「快別瞎擔心了,我哪會有什麼字母?」末了他又看他一眼,輕笑道,「你若是敢和別人在一起,我先殺了你。」
明明略瘮人的一句話,顧見深卻聽得心裡甜蜜,他說道:「那你要失望了,這輩子怕是沒這機會了。」
沈清弦看他:「下輩子有?」
顧見深笑了,他將人拉入懷中,吻了下道:「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會有。」
沈清弦嘴唇極輕地勾著,要笑不笑的:「說的好像你有下輩子一樣。」
修士是沒有輪迴的,走入這修行之道,面臨的便是九死一生。
要麼成就永恆,要麼就此隕落。
境界越高,隕落後消散得越是徹底。
低階修士死亡尚有靈魂徘徊,像他們這個境界,若是死了,那真是連一縷煙都不剩了。
這也正常,風險和利益向來是並存的。
說到這,沈清弦便把此次入世後自己想到的說與顧見深聽了。
關於真正的「我」,關於萬血之軀,關於紅玉簡。
顧見深聽得眼中全是笑意:「放到以前,我絕對無法想像你會說出這樣唯心的理論。」
沈清弦瞪他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不過是一句玩笑話,顧見深卻斂了情緒,聲音凝重了許多:「雖說如此,但你還是要固本向道,莫要被這些想法干擾。」他在擔心沈清弦,怕他過多的接觸心域的理念,於自己的修行有損。
沈清弦略有些無奈地說道:「別事事都先想著我。」
顧見深道:「這你可為難我了。」
沈清弦也是哭笑不得:「不和你貧,說正事。」
以前他一心都是飛升,現在他一心都是和顧見深一起飛升。
所以他要弄清楚玉簡,要弄清楚這些任務,要弄清楚怎樣才能走上天梯。
顧見深拿出了紅玉簡,看著它道:「無論它是怎樣的,其實都無所謂。」
沈清弦看向他道:「怎麼?」
顧見深頓了下,輕聲道:「因為它是自私的。」
沈清弦對紅玉簡有著天生的好感,他有些不服氣:「我覺得它是為你好。」
「它為我好也罷,折騰我也罷,它的目的都是讓我飛升。」
沈清弦隱約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顧見深繼續說道:「因為只有我飛升了,它才能飛升。」
沈清弦怔了下……
他說的不無道理,紅玉簡無論是想讓顧見深割斷情愛,還是想讓他心滿意足,想得無非都是讓顧見深修成大道。
所以顧見深才說它是自私的,因為它依附於顧見深。
沈清弦道:「這也沒關係,它自私,但它是為了你好。」
顧見深紅眸輕閃:「什麼是為了我好?它又憑什麼知道怎樣是為我好。」
這話說得很平淡,語調與往常無異,可沈清弦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心域的帝尊,唯心道的巔峰,顧見深有著自己的驕傲。
他不受任何人控制,哪怕是自己的「心」,也不行。
這很矛盾,但人性本就是極端矛盾的:想的和做的不一樣;這一刻和下一刻不一樣;自我和本我更不一樣。
問心又唯心……
心域和天道真的是截然相反。
沈清弦輕擰著眉,近乎於自然自語地說道:「我又……」他還沒說完,一股猩甜從喉嚨湧上。
「怎麼了?」顧見深一把握住他的手。
沈清弦把那翻湧的血氣強壓了下去:「沒事。」他極快地調整了身體,掩蓋了這突兀的心脈紊亂。
顧見深卻沒放鬆,他說道:「你別瞞著我,有不適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以沈清弦這醫術,他想瞞著,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沒人能察覺到。
沈清弦笑了下:「我能有什麼不適?」
顧見深還緊擰著眉,沈清弦便站起身道:「我有些乏了,咱們去外頭透透氣吧。」
顧見深想了下又道:「你別胡思亂想,紅玉簡的事我自己心裡有數。」
沈清弦點頭道:「亂想也沒用,等它發布任務吧。」
顧見深欲言又止,沈清弦知道他想說什麼,他說道:「好啦,沒事的,我好歹也是大乘期了,哪會這般容易就動了道心。」
顧見深還是囑咐他道:「總之,別想太多我的事。」
沈清弦打趣他道:「只准你想我,不准我想你?」
顧見深抱緊他道:「我想你是隨心,你想我卻是違道。」
沈清弦心一顫,他語調輕鬆道:「可別這樣定義,我們天道的神仙眷侶多了去了。」雖說他的封心決是禁|欲的,但成聖后就無所謂了。只是天道修士的伴侶也都是信仰天道的。
顧見深說:「總之你不許想心域的事。」他看了下案前的那些東西,略有些懊惱道,「走吧,回萬秀山,別去碰這些煩瑣事了。」
沈清弦不願他大驚小怪,吻他一下道:「好了,沒事的。」
顧見深卻非要帶他回萬秀山。
一回到萬秀山,沈清弦的心便靜了很多,那些胡思亂想還真淡了。這座山有上信真人設下的陣法,對於洗滌身心是有極大益處的。
小金還在跟著沐熏修行,模樣興沖沖的,瞧著很有激情了。
沐熏見師父回來了,還略有些詫異,很快他就看出顧見深眼中的憂慮,再看向沈清弦,便見他唇角略有些乾燥。
沐薰心一緊,但因為察覺到沈清弦瞥過來的視線,所以閉了嘴。
他畢竟跟著沈清弦長大的,非常了解他。
他上次見到沈清弦略顯疲態還是在擎天六城。
那時候沈清弦施了禁術,挽救了六城生靈,之後他找到了沐熏,在他眉心彈了下:「不聽話。」
沐熏抬頭,看到的就是師父乾燥的唇角。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清弦顯露疲態。如今是怎麼了?沐熏有些不安。
沈清弦調整得極快。
他自己極擅醫術,老顧又是個極不擅的,所以很容易就能哄住他。
兩三天後,日子恢復如常,沈清弦已再無異樣。
顧見深似乎也沒再憂慮,每日陪著他喝喝茶,賞美景,逗徒弟,很是悠閒。
這日沈清弦說道:「你好歹也是小金的師父,能不能正經去指點下他?」
顧見深笑道:「輕染聖人教得很好。」
沐熏接話道:「帝尊過譽了,近幾日我總覺得小金的冥想時有幾處停頓,但一直沒找到緣由,帝尊若有時間,不如去看看?」
顧見深便起身道:「那好,我去看看他。」
把人支走後,沈清弦看向沐熏。
沐熏道:「弟子冒犯了。」他伸手按住沈清弦的手腕。
一會兒後,沐熏挪開手,垂首站在一旁。
沈清弦問:「試出什麼沒有?」
沐熏搖搖頭。
沈清弦笑他:「早些年讓你跟著我學醫術,你不學,非說有你二師兄就萬事無憂。」
他這三個徒弟,止戈學了封心決,赤陽子學了醫術,沐熏……大概是學了沈清弦年少時的皮吧!
沐熏垂眸道:「弟子不孝。」
沈清弦輕嘆口氣道:「好了,沒想訓你。」
沐熏卻是真的擔心他:「師父您的身體……當真無恙嗎?」他看不出就只能問了。
沈清弦收住了嘴角的笑意,反問沐熏:「我看你教小金教的挺不錯,你對心域的功法挺了解?」
沐熏一怔,聲音艱澀了些:「總……總會理解一些的。」亂鷹境界高,他們在一起那麼久,自然會受到影響。
沈清弦看向他,欲言又止了一下。
他沒問,怕擾了沐熏。畢竟連他自己都為此而遭到反噬。
沈清弦和顧見深在一起這麼久,相愛相知相許,可卻從未真正了解過他的道。
他只想著兩人一起做任務,一起飛升。哪怕道法不同又如何?最終目的是一樣的。可若是後面的任務與此有關呢?
放棄「信仰」,說來容易,這做起來……以沈清弦如今的境界,若是放棄了,意味著什麼當真是不敢想。
事實上別說是放棄了,他僅僅是嘗試著理解心域的理論,體內就是一陣翻江倒海,若是真的認真研悟……
沈清弦閉了閉眼,囑咐沐熏道:「我沒事,你莫要擔心。」
沐熏也只能應下來。
不遠處,顧見深的分|身一閃即逝。
他知道沈清弦是在支開他,所以他也留下縷神識。
沈清弦雖然簡單撐起了個屏障,但顧見深太了解他了,這些簡單的屏障哪裡攔得住他。所以沈清弦和沐熏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此時,沈清弦的傳音入密來了:「有新任務了。」
顧見深已經看到了,他抬手對著紅玉簡施了個幻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三次元事多~
一般更新時間為早上九點前和晚上九點左右,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