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開飯

  20:57:09。

  紅日當空,滴雨未下。

  原本還算茂密的叢林中,植被已經枯萎了大半,與其說這裡是叢林,不如說更像是荒漠了。

  河道中部,背負大背包一路隨著許美佳疾行的分頭男突然兩眼一黑,撲倒在地。

  「嗯?」前面的許美佳聽到聲響回過頭來。

  「水……水……」分頭男暈眩著側過了身,虛弱地解起了背包,「不行了……再不喝水要死了……」

  「再堅持一下。」許美佳向前指道,「還有最後一公里就到河道正中了,已經能看到他們之前搭建的掩體了。」

  「那也得……喝口水再去了……」分頭男摘下了背包,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麼閉著眼睛摸起了拉鎖,「你是無所謂……我背了這麼多東西一路跑過來……現在一步……一步也走不動了……連呼吸都好難……」

  「好吧,辛苦了。」許美佳這便回身抓起了背包,但卻並未拉開拉鎖,而是直接背到了自己肩上,「下面的路我自己走。」

  「哦。」分頭男下意識應了,直到許美佳起身走出幾步才兩眼一瞪,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你說什麼?」

  「傻孩子,你本就不在計劃中。」許美佳回頭苦笑道,「拿你當騾子倒是其次,更大的問題是你太嫩了,就算到了那邊也會露餡,那個叫李清明的一眼就能看穿你。」

  「我可以的……帶上我……我可以瞞過去的……」分頭男茫然發顫地站起身體,可剛踏出一步,卻又再次栽倒,他也只好一邊往前爬一邊哀求道,「別這樣……許姐……別這樣……不是為了錢……我是真的……愛著伱的……」

  「我也是。」許美佳看著他輕搖著頭道,「不同的是,狗沒有資格換主人,但人可以隨時換一隻狗。」

  說完,她闊步而去,一眼也沒再多看。

  ……

  20:59:22。

  東側洞穴,趕在天空泛白之前,施工隊全員進洞。

  隨著加厚門板蓋好,綠色組織成員們的心也才穩了下來。

  神奇的是,雖然疲憊,他們卻還有點意猶未盡。

  即便李清明從頭到尾也沒解釋過任何事,事到如今他們也已經完全搞清楚了,整個工程都是為了所有人能活下來才展開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存而奮鬥。

  相反,如果沒有這樣一個狂人,這裡的人怕是已經渴死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也必然會在未來兩小時內熱死。

  再說李清明本人下洞幹活幹得比誰都凶,根本就是一個勞動模範團隊標兵,旁人怎麼還能不死心塌地好好干!

  如此感懷之間,肉香飄來,又到了一天秘境飯的時間。

  今天的主題是悶燉蛇肉,面對這玩意兒全體綠色新生成員再沒有任何牴觸,將蛇肉夾在全麥麵包中食用,外加兩口黃桃罐頭,簡直就是人間至尊的美味。

  他們甚至開始後悔帶的是全麥麵包,要是能換成米飯麵條,伴著燉肉的醬汁一起吃該多得勁兒!

  另一邊,李清明這邊更是吃上了吉小祥專門準備的小灶,一口氣又吃下了8種亂燉野味,算上昨天的蜥蜴,現在距離20種野味的任務目標還差11。

  工程進度方面,地下掩體已完成了大半,塚也再度開始了加班加點,預計在下個勞動日就能完工。

  但這些卻一點也沒法讓李清明開心起來。

  「那個……」吉小祥悄悄湊了過來,撓了撓他的後背,「還有蛇肉,還要嗎?」

  「不用了。」李清明面無表情道。

  吉小祥見狀,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盤子,低著頭道:「對不起,我說錯了。」

  「什麼?」

  「我說k和巴迪亞會在天亮前回來,我說錯了。」吉小祥小心地看著李清明道。

  「不關你的事。」李清明卻依舊面無表情,「是他們自己選的。」

  「啊……那個……」

  李清明當即抬手提前打斷了吉小祥:「不行,我現在沒空管西邊,這邊的工程仍沒結束,還要提防周亞軒的偷襲。」

  「是吧……」吉小祥無奈撓了撓頭。

  「好了,有時間不如去安撫渡邊惠。」李清明擺了擺手。

  「呃……」吉小祥突然模仿了k的風格,兩眼眯得又扁又長,還抬手捏起了蒜頭鼻,「我算是白挺你了,白眼狼拍檔!」

  「停下。」李清明默默扭過頭去,「好蠢。」

  「呵,就這?」吉小祥學著k的樣子抱胸道,「對線失誤罷了,打野來一趟立刻翻盤。」

  「……」李清明有點想笑,但還是硬板著臉道,「再這樣我生氣了。」

  「是哦,菜是原罪,我的。」吉小祥說著擦了把鼻子,兩手往腦後一背,哼笑著朝洞口走去,「那就地獄再會啦,拍檔。」

  李清明漠然之間,吉小祥已經走到了洞口的擋板前,氣得跺了下腳,氣呼呼轉頭道。

  「靠,真不動啊?」

  氣惱之間,殷璃和葉淺也是一個對視,最終由殷璃開了口。

  「差不多得了,一整天都跟便秘一樣,有屎就快拉乾淨。」

  李清明登時一個瞪目:「更年期麼?瘋女人。」

  「怎麼還是這兩句?」殷璃反笑道,「就不能來點新鮮的?」

  「話癆女人,廢物女人,便秘女人。」

  「瞧瞧,擔心k都擔心到口不擇言了。」

  「停停停!」葉淺見李清明下不來台,連忙放下盤子攔在二人中間,衝著殷璃厲聲道,「擔心k?李清明是那種人麼?他是最殘忍冷酷無情的,才不會為了k犧牲這邊的倖存率!」

  殷璃一臉的迷惑不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葉淺要表達什麼。

  葉淺卻忽然話鋒一轉,看向了渡邊惠:「但是,我們有必要外出搜尋一下渡邊遙的線索了。」

  「!」渡邊惠當即一個瞪目點頭,「我同意,很有必要!」

  葉淺當即盤膝而坐,一副謀士樣子捏腮分析道:「從杜晨的匯報來看,即便沒有李清明,明天也足夠把地穴挖好,外加我們補給充足,後面的食材都提前預備好了,也就是說,環境問題已經不在是我們的第一風險了,那麼現在最危險的因素顯然是……」

  「周亞軒!」渡邊惠再次狠狠點了點頭。

  「不錯。」葉淺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鬍子,與李清明點頭道,「所以我提議,天黑後,由李清明親自外出搜尋渡邊遙留下的路標,最好在主宰歸來前,解決掉這個最大的不確定因素,誰同意,誰反對?」

  渡邊惠當場高舉起雙手,除了一旁吃著吃著睡著的唐糖,其餘幾位也是紛紛點頭。

  尤其是吉小祥,滿臉抑制不住的精彩。

  老鼠吃大象!不愧是北嶼中學李清明研究學者第一人。

  臥龍!這下真成臥龍了!

  在如此自洽合理的提議下,外加渡邊惠極其堅決的小眼神,李清明倒也的確沒了拒絕的理由。

  雖然總覺得哪裡不妥,但李清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的確該解決周亞軒的問題,惠也是位優秀的哨衛,不能放下她的長官不管。」

  幾人這才齊齊舒了口氣。

  李清明則轉頭望向悶頭進食的諸多組織成員。

  「你們的首腦是叫許美佳對吧?都認識她的樣子?」

  眾人齊齊點了點頭。

  「好的,誰會畫像?」

  眾人齊齊望向了補給箱旁的周沫。

  「啊?這……」周沫乾咽了口吐沫道,「我擅長的是二次元的那種……」

  「無所謂了。」李清明道,「天黑前,把她畫出來。」

  ……

  九點整。

  吱吱咔咔的紅葉捲曲聲中,新一輪的白日緩緩升起,林中也再無生機。

  除了那具屍體,頭被砸爛的屍體。

  或許是因為味道太過鮮美,又或是因為太過饑渴,即便氣溫正在驟增,爬在屍體上拼命進食的黑色蚯蚓卻依舊沒有離去,拼命向內鑽吮著。

  尤其是屍體的顱內,不知多少只蚯蚓在那裡攪成了一坨恣意吮吸著那裸露的腦體。

  又或者……

  事實正相反。

  那些蚯蚓並非是在向內鑽。

  而是在向外逃。

  它們想躲進地下,卻被屍體牢牢吸住。

  它們本是食客,卻成為了食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

  嘶嘶——

  屍體的右手食指突然動了一下。

  接著,暗沉青紫的眼皮突然睜滿。

  一雙濃黑的眼體驚奇而出。

  ……

  21:57:35。

  白日的黃昏中,李清明兩眼驟然一睜,準時醒來。

  「啊……」旁邊守後半夜的唐糖當場一驚,「嚇死個人!怎麼跟反派復活似的。」

  「內分泌穩定的人就是這樣的。」李清明這便拿出水袋,咕咚開喝。

  即便有寄生加持散熱保水的防刺服在身,他也明顯感覺到比之前每一天都更加口渴,身體黏黏糊糊的顯然也出了不少汗。

  唐糖見狀也是腦子抽筋了,湊過身來聞了聞,接著又掀起自己的胳膊聞了聞腋下:「媽耶,這都幾天不洗澡了,你味道怎麼比我還輕。」

  「內分泌穩定的人就是這樣的。」李清明這便摸出一塊餅乾,一邊啃一邊拉開背包檢視起昨晚準備好的補給。

  「真不少啊……」唐糖看著鼓鼓的大背包問道,「他們說你今天要去西邊找k?」

  「嗯?」

  「不不不……是要去搜索渡邊遙和周亞軒!」

  「嗯。」李清明說著三兩口咽下了餅乾,重又拉上了背包,「和殷璃換班的時候她有交代溫度麼?」

  「嗯,換班的時候洞內峰值溫度39度,現在大概回降到30度左右了吧,外面預估最高氣溫已經超過47度,就算是我們也生存不了幾分鐘。」唐糖說著又指向洞頂,「另外,這裡也掉了幾塊土,燙燙的,感覺隨時有崩塌的風險,馬上天黑後我們會加班加點完成地穴建設,將補給也一併搬進去。」

  「我爭取早些回來幫忙。」李清明就此起身背好了背包,抓起了早已準備好的水晶球照明藏品,最後瞅了眼還在熟睡的人群道,「我走後就叫醒他們吃飯,另外記住,不要相信任何外來的人,即便是聲稱忠於我們服從命令的綠色新生組織成員,也要第一時間搜身並去掉武器,你們幾個任何人覺得有危險的話,可以直接擊殺扔掉,就算是哲布也要防一手,蠢女人太過死板了,多聽吉小祥的意見。」

  「……收,收到。」唐糖呆聲道,「你也小心……萬一遇到什麼打不過的,記得跑!」

  李清明搖了搖頭掀開了蓋板:「你們也是,出現意外直接投降,等我回來。」

  「投降我熟!」唐糖重重捶胸道,「咱們行走江湖,能慫就絕對不剛!」

  「好的,看見你這個蠢表情我就放心了。」李清明就此一笑,迎著烈日的餘暉踏出洞去,一路快步跑向岸北。

  剛踏上河道,那賤聲音又來了。

  「噗嘶——噗嘶噗嘶——」塚又是藏在樹後,拎著一袋子小動物招起了手,「快拿走主人,工作也都做完了,按照你的要求挖了更多的洞,又裁了很多木頭,這下可以自由活動了吧?」

  「計劃改變。」李清明上前接過袋子塞入包中,接著指了指北岸營地的推車,「背上一個推車,跟我出趟遠門。」

  「啊……」塚呆聲道,「不能自由玩耍……自由殺戮了麼……」

  「不白跑,搞不好有人吃。」

  「!!!屍體還是新鮮的?」

  「看你跑多快了。」

  「!!!塚是獵豹!!!」塚說著一個回身便四肢著地奔向施工現場,恨不得比自己的聲音還快,推起推車折返跑回李清明面前。

  「我說的不是推,是背。」李清明說著將自己的背包也挎在了塚的脖子上,「推著跑太遠輪子會壞掉的,給我背著走。」

  「……可……就不怕塚壞掉麼?」

  「不怕。」

  「好吧……」塚只好面色一獰,背上了推車。

  李清明接著拿起了隱隱發光的水晶球,比劃著名說道:「張嘴。」

  「??」塚看著這個比拳頭都大兩圈的東西再次兩眼一瞪,「進不去……怎麼想都進不去吧……」

  「我讓你張嘴。」

  「啊……」

  咔吧——

  李清明一把按下塚的下顎,確保完美脫臼後,又是狠狠一按。

  噗嗤——

  水晶球完美地塞進了塚的嘴裡。

  「這不是進得去。」李清明就此向西一個揮手,「現在開始,你是全自動帶前燈的運輸車,順著河道向西跑,有多快跑多快,目標大約在12公里外,20分鐘內跑完。」

  「嗚嗚嗚……」塚欲哭無淚,卻也只好負重前行亡命開奔,同時唾液橫飛地嚷嚷道,「zuuwaaasaaleenxooolaaajjjj……」

  「你在說什麼?」李清明一邊跟著跑一邊問道,「早晚殺了你,小垃圾?」

  「???」

  「這很合理,我練習過各種古怪的發音和聽力。」

  「……」

  ……

  22:06:22。

  天已盡黑良久,叢林中卻依舊燥熱,仍有35度以上的高溫,猶如一個正在死亡的乾涸地獄。

  然而河道上,許美佳卻仍按照自己的節奏,摸著黑慢跑前行。

  上個白日明顯過於煎熬了,在那個撿漏的掩體中,她也幾次出現了中暑的跡象,幸虧有充足的飲用水才扛了過來,這同時也導致全部水袋提前耗盡。

  她乾脆也放棄了背包,順手把林沅芷的長弓丟入林中,反正這鬼地方現在這麼酷熱,也沒什麼大型野獸了,不再需要什麼防身武器,不如減掉了一切負重,儘可能低速跑完這最後的幾公里。

  然而環境比她預想的還要難熬,即便她已經在每個環節做到了極限,步子卻依舊越來越虛,神智也愈發恍惚,由於什麼都看不到,她甚至懷疑自己轉向了,正在反向奔跑。

  隨著最後一步絆到石頭上,她終也翻滾著撲倒在地。

  「呼……呼……呼……」一通七葷八素的翻滾後,她趴在地上,呆睜著雙眼,狠狠地抓著乾涸的地面,盡全力撐起身體,「都怪那個婊子……明明是救援尖兵卻那麼廢物……她怎麼就不去東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但凡給我20的強度也夠了……」

  一通狠罵下,她終是擦著嘴勉強站起了身。

  但看著眼前無邊的黑暗,她卻又後脊一涼。

  糟糕……

  我在朝著什麼方向……

  哪邊是東?

  她茫然地捂住了頭。

  拼盡全力做了那麼多……

  難道要倒在這麼荒謬的地方麼……

  她絕望地舉目四望之間,卻又突然恍惚看到了什麼。

  是光……

  白色的光……

  在很遠的地方搖曳……

  是什麼怪物麼?

  還是人?

  該藏起來麼?

  還是迎上去?

  飛速思索之中,她懵暈的頭腦瞬間回復鎮定。

  沒有選擇。

  只能賭了。

  必須是人,身懷補給,來自東邊的人。

  她這便要招手喊去。

  但話已經到喉嚨了,她卻又硬硬咽了回去。

  後招……

  先想好後招。

  一個觸電般的反應後,她這便從懷中摸出了小刀,背到身後一撮一撮狠狠割掉了馬尾。

  這還不夠,扔掉頭髮後她又摸向了地面,將臉和頭髮也都抹髒抓亂了一些,這才小心地將刀藏進袖中,遠遠觀察著,放緩腳步迎了過去。

  與此同時,另一側。

  一路嗚嗚狂奔的塚也不覺放慢了腳步,回頭嗚嗚起來。

  「是人的氣味……主人……遠處有活人……」

  「強度呢?」李清明問道,「幾個人?是男是女?」

  「這就不知道了……只是聞到氣味了……好想吃……」

  「嗯……」李清明沉默片刻後,上前一把將塚嘴裡的水晶球抓了出來,「你去旁邊潛伏跟隨,等我命令,如果那個人要逃跑就喊一嗓子追上去,我會追向你所在的方向。」

  「那主人,這個人能吃嗎?」塚耷拉著下巴瞪大眼睛道。

  「我會在見面後進行判斷。」李清明這便端著水晶球,按照之前的速度向前跑去。

  塚也只好吞了口口水,潛藏到岸邊,與李清明隔了十幾米默默尾隨。

  另一邊,如此前行了幾十秒的功夫,許美佳已大概看清,光亮處應該是個男人的身影,步速相當快,顯然是個尖兵。

  她就此長舒了一口氣,心下默默醞釀片刻後,終是極盡柔情地喊了出來。

  「請問……是救援尖兵嗎?」

  那人並未回答,依舊原速前行。

  許美佳面色一僵,嘴上卻愈發溫柔地喊道:「路不平,有坑和石頭,小心些。」

  那人依舊沒有回答。

  不過這兩次喊話間,男人已經跑到了她面前50米左右的地方,雖然還不甚清晰,但許美佳確認那是一張男性的臉,身材如同巴迪亞一樣無可挑剔。

  再結合這個有問不答的特徵。

  很可能就是那個李清明了。

  許美佳就此原地平緩起呼吸,思緒中走起了接下來的種種可能和變式,同時腦海中一次次閃過幾個詞,不斷地為自己強化意識。

  溫柔,依賴,順從,關愛。

  這種缺乏母愛的男孩最需要的就是這些。

  他渴望被注意,渴望一個純潔柔情的鄰家大姐姐。

  很好對付的,不要慌,這種人已經見過太多了,只需要幾個笑容與小動作的暗示,就可以讓他們無怨無悔地甘心做所有事。

  沒人能例外,即便尖兵也是如此。

  如此反覆自我洗腦之間,李清明已端著水晶球跑到了她的面前。

  一張冷漠臉浮現而出,沒有表露出絲毫情感,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端起水晶球照了過來,而後又抓出一張紙看了看。

  「姓名?」他收起紙問道。

  「蘇爽……」許美佳嚇得當場縮了下身子,直接被激出後招報上了假名,「請問您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李清明說著抽出了背上的棒球棍,「再說一個多餘的字,我會砸爛你一隻手。」

  「???」許美佳當場一臉震撼,哪還顧的上什麼柔情。

  這他媽什麼玩意兒???

  這還是個人??

  就一點道理也沒有麼???

  「從哪裡來?」李清明很快問道。

  「西邊的營地……」許美佳絲毫不敢怠慢答道。

  「那邊發生什麼了?」

  「水源污染。」許美佳呆聲道,「尖兵們將他們的水讓給了我們,自己去喝挖出來的來路不明發黑的水,最終集體倒地。」

  「k呢?」

  「k?k是什麼?」

  李清明微微沉吟。

  難道k沒有現身,而是潛伏在周圍默默保護巴迪亞?

  正確的決策,符合k的能力。

  至於將乾淨的水讓出去,自己去吃屎,這完全就是林沅芷的作風。

  「巴迪亞呢?」李清明又問道。

  「他也中毒了,不過他撐得最久,就是他讓我們來東邊求援的。」

  「你呢?」

  「我經常參加城市馬拉松,所以被推舉為求援人選……」

  「k呢?」

  「我不知道什麼是k啊!」許美佳半哭著說道。

  「姓名。」

  「……蘇爽。」許美佳一臉的不可理解,卻又不敢多說什麼。

  「許美佳呢?」李清明突然又問道。

  「許姐?你也知道許姐?她在營地,我走的時候正在急救尖兵,現在就不知道了……」

  「嗯。」李清明沒找到什麼破綻,於是再次取出紙張對照了一番後,這便向身後指了指,「營地在4.5公里外,能活著過去就領一升水,然後加入勞動。」

  許美佳痴痴點了點頭,沒有李清明的允許,她連句謝謝也不敢多說。

  直至李清明端著水晶球跑開,她也還依舊僵在原地,驚疑未定。

  開什麼玩笑……

  哪裡是什麼叛逆少年……

  這就是個單純的怪物……

  沒有一絲破綻,全身上下都是威壓。

  在他面前不敢做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連真名都不敢說。

  在純粹的暴力面前……一切計劃都是白給……

  還什麼溫柔的大姐姐……

  他能拿溫柔的大姐姐當早餐吃!

  太可怕了……

  這個人太可怕了……

  但好消息是……

  他在遠去。

  許美佳默默擦了把冷汗,劫後餘生著向東走去。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儘快到達4.5公里外的營地……

  趕在李清明歸來之前,開始下個計劃……

  哪怕只是偷出幾袋水逃跑也可以……絕對不能再和這個人見面……

  正尋思間。

  「許美佳。」身後突然冷不丁地傳來了李清明的聲音。

  許美佳登時一個回頭,正要應答,卻硬是話鋒一轉,表演出了一個完美的驚愕:「許姐?許姐也來了???」

  卻見李清明重又折返回來。

  「真的不是麼?」李清明再度端起水晶球,仔細地打量起來,「但我看你總覺得哪裡不對……」

  許美佳只一臉茫然。

  「哦,找到了。」李清明突然神色一揚,將水晶球遞給了許美佳:「拿一下。」

  許美佳呆呆接過。

  接著李清明輕輕抬手,摸向了她短髮下被刀鋒割過的齊齊斷面。

  隨後一點點將她的頭髮背到腦後,擺成了背頭馬尾的樣子。

  「這就對了。」李清明美美地揚起了嘴角,「塚,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