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冷氣大開,溫度調得很低,冷氣驟然撲面,感覺像是掉進冰窖里。
張凡打了一個寒戰。忙提起丹田古元真氣,抑制冷氣侵蝕,這才感到好一點。
除了冷,最令人不舒服的是噪音:巨大的空調壓縮機馬達聲嗡嗡地響,震得耳膜一陣陣疼痛,12分貝以上。
人呆在這裡不出十分鐘,恐怕就會耳聾!
好在,睡在這裡的人睡得很實在,已經兩耳不聞身外事了,不在乎噪音不噪音。
火化工扯著嗓子喊:「他叫什麼名?」
張凡同樣大聲地回道:「忘了。只知道是前天送進來的。」
「連什麼名都不知道,你道個哪家子別?!」火化工笑道。
「你把一個個抽屜都拉開,我看了就知道了。」
「好吧,不過,你們年輕人,看太多的鬼臉對身體不好。」火化工說著,走到藏屍櫃前,伸手拉開一個抽屜。
裡面露出一個大胖子。
火化工大聲喊道:「這個是前天送來的,生前是個什麼局長,仗著權勢,把一個女下屬給強殲了,女的老公氣不過,闖到他辦公室,把他吊在窗子上,一刀一刀剮了,全身零件一個不剩!不過,電視報導時,沒講這麼詳細,只說捅了十三刀!」
「不是不是。」張凡忙擺手。
火化工又拉開一個抽屜,裡面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這個才十五歲,很可憐哪。聽說是在學校里,總是欺負一個同學,一直欺負了兩年,有一天,逼著那個同學給他繫鞋帶,那個同學打不過他,但是早就想殺了他,跪著給他系完鞋帶後,突然從袖子裡拽出一把刀,直接在他襠上捅了五刀……救護車趕去時,已經大流血死了。」
「關上關上,不是這個!」
火化工又拉開一個。此人全身蒙著白布,「這個最慘了!剛剛從上面空降去當一個單位的一把手,為了撈錢,辭退了單位里不少臨時工和合同工,在財政編制之內的職員也不放過,搞個末位淘汰,讓職員們互相死掐。他上任三個月內就清空了120多個職位!真狠!空出來的這些職位,他拿來斂財,誰送錢就讓誰干。結果,一個被辭退的老科員氣不憤,到他辦公室潑了一桶汽油。他重度燒傷,在醫院搶救了半個月搶救活了。」
「活了?活了怎麼躺在這裡?」
「知此人天意該死,就在辦好出院手續等家人開車來接的時候,醫院燒傷科病房突然失火,單單把他一個人燒死了。兩次燒呀,遭了兩次罪!」
「不是不是,關上關上!」張凡忙擺手。
火化工走到另一隻抽屜前,道:「這個,就不用看了,是個無主屍。」
說著,便向前走。
張凡拉住他,道:「看看吧。」
火化工不解地瞟了張凡一眼,沒說什麼,伸手拉開了抽屜。
「就是他!」張凡眼睛一瞪,失口叫道。
溫老頭,直直地躺在抽屜里!
他身上裹著白布,臉上呈現出幾塊屍斑,額頭上橫放著一把桃木劍,嘴裡含著一塊紅色的石頭,脖子上纏著幾根長長的黑髮,估計就是周韻竹的髮絲。
胸前壓著一張黃紙符,上面曲曲彎彎地畫著螞蟻小圖,中間用硃砂筆寫著大大的一個「欶」字!
去!
張凡一陣怒氣心頭起。
陰毒巫降術,竟然毒到無以復加,竟然想到利用死屍取人魂魄!
這也算作巫盅界的一大發明了!
比起那些小巫小盅、厭勝小人偶什麼的,更要毒辣幾分!
看來,這就是周韻竹中招的謎底了!
這件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溫老頭死在沙漠之後,在他魂魄未散之際,有人利用西域忍屍法,吊住他一口陰魂,千里迢迢運到京城,取了周韻竹髮絲,施法於周韻竹身上……
這一系列計劃,也真夠費心思的!
「你認準了?真是他?」火化工不太明白,覺得此事有些怪。
張凡嘆了口氣,輕輕道:「是他。」
「這人被送來的時候,一身土,嘴裡鼻里眼裡全是沙子,不像是從追悼會上拉過來的呀?倒像是從沙漠裡揀回來的。」
「這屍體被人利用,用來做盅害人。」
「害人?」
「害的是我女朋友。」
「噢!他們來送屍的幾個人告訴我,他身上這些法器法物,是為了給他聚魂的。我沒想到是為了殺人哪!」
「燒了吧。」張凡道。
火化工搖了搖頭,為難地道:「前天那伙人送來的時候,已經預交了四天冷凍費用,告訴我,到了第四天,直接燒化就行了。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在火化工看來,剛才張凡送的一迭錢,是為了進來看看的。
現在,張凡又提出新的要求,要燒人,那就必須重新給好處。
一碼是一碼嘛。
張凡從火化工的話里聽出味道:那些送屍來的人,四天後不會再來這裡了,燒與不燒,什麼時候燒,他火化工說了算。
有錢能使磨推鬼,有錢能使人燒人。
張凡微微一笑,從提包里取出一沓錢,塞過去:「這五千塊錢,師傅收好。」
火化工把錢揣好,臉上已經笑出無數道大摺子了,今天特麼點子太好!這一會兒功夫,小一萬就到手了。
「沒問題,馬上燒!」
火化工說著,忙迴轉身,推過平台推車,把溫老頭弄到車上……
室外,風很大。
張凡站在陽光下,仰頭看著煙囪里的青煙由濃到淡,漸漸消失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溫老頭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
心想,人生無常,人生苦短。
溫老頭雖然十惡不赦,早就該碎屍萬段,活到現在己屬天不開眼,但即使如此,這樣化煙隨風散去,想一想,也還是令人感到淒淒涼涼的。
看來,人生在世,成功與失敗,得意或失意,窮困或富貴,算來算去都是特麼浮雲,只有活著才是硬道理!
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天生緣份,古元玄清最終能不能修成……
張凡背手站著,踱來踱雲,腦子裡胡亂想了半天,心情沉悶。
忽然想起周韻竹來。
溫老頭燒了,周韻竹身上的巫降咒解除了,應該會好吧?
便撥通了鄭芷英的手機,劈頭便問:「我竹姐怎麼樣了?」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鄭芷英的聲音喜孜孜的,「周姐醒了!剛剛坐起來了,說餓,孔茵已經跑下樓給她買包子去了!」
謝天謝地!
周韻竹是張凡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她無虞,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