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時間轉眼到了凌晨五點多。
山溝村里陸續有人家開門迎接新年。
鞭炮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王長根和李秀蘭也起了個大早,來開門迎接新年了。
他們早就看過日曆,今天凌晨五點到六點這段時間,開門最為吉利。
錯過了這段時間,後面開門可就沒那麼吉利了。
王長根從房間裡頭抱出一圈比洗臉盆還要大的鞭炮來。
將鞭炮的外包裝撕掉,把鞭炮放在院子門前攤開成一長條。
然後點火。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立即響起。
一股厚重的濃煙,在朦朧的晨光之中升騰而起。
李秀蘭拿著香虔誠地拜神,嘴上念叨著:
「求神仙保佑我們一家人,順順利利,健健康康,保佑大山早點結婚,早點生子,在外面事業有成,保佑二海能夠早點找到對象,保佑小華學習成績越來越好,明年能夠考個好大學……」
念叨完之後,這才將香插在院子門檻旁邊的一個小香筒上。
王長根燒完開門鞭炮,就又倒回去睡覺了。
而李秀蘭則是開始忙活起來。
她要燒水殺兩隻大公雞。
等會七八點鐘的時候,還得去拜神。
這邊的習俗是大年初一這天,必須去附近拜幾個「百公」,除此之外,還得去拜祠堂。
另外,李秀蘭之前去契過廟,那個破廟,她也得去供奉一下。
王家三兄弟聽到鞭炮聲也醒了過來。
三兄弟從屋裡出來的時候,發現杜小娟也醒了。
杜小娟笑著對王大山說:
「阿姨正在殺雞,要不我們去幫忙吧。」
她似乎已經忘記了昨晚的爭吵。
王大山見她這模樣,非但沒有感動,反而覺得是杜小娟在主動示弱。
「好好,那你去柴房幫我媽燒水,我去抓雞,二弟,你去把菜刀磨一下,小弟,你去把鹽水弄好,等會放血的時候要用到。」
王大山對杜小娟和兩個弟弟吩咐了這麼一句,然後就和母親李秀蘭一起去雞籠里抓雞。
李秀蘭挑了兩隻最大最肥的大公雞。
王大山一手提著一隻走過來。
王二海已經磨好了刀。
王小華也已經攪拌好了一小盤子的鹽水。
杜小娟拿著小板凳,坐在灶爐前燒著柴火。
她也是農村出來的,所以燒柴煮水這活,對她而言並不難。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水燒開了。
她還親自拿著一個大盆子,將開水舀起來,端到外面去。
王大山見開水來了。
立即給大公雞割喉放血。
大公雞力氣很大,需要一個人幫忙抓著翅膀和雞腳,才能給它放血。
杜小娟主動請纓,非常積極。
氣氛也跟著活躍起來。
王二海和王小華見狀,都露出了笑容。
他們都以為,他們大哥和杜小娟的那點小矛盾,現在已經完全過去了。
王大山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臉上露出笑容:
「你可要抓穩了,這個公雞那麼肥,力氣很大的,就怕等會放血的時候它掙脫掉。」
杜小娟笑道:
「放心,我抓得很穩了。」
王大山給雞脖子拔了一些毛,然後用刀去割雞的喉嚨。
隨著刀鋒划過,大公雞拼命掙扎一下,脖子上鮮血如注,流入盤子裡的鹽水之中,清澈透明的鹽水,很快就變成通紅一片。
鹽水上面還沾了幾片小雞毛,那是大公雞在垂死掙扎的時候抖落的。
杜小娟果然抓得很穩,任憑大公雞怎麼掙扎,都掙不脫她的雙手。
放完血之後,將大公雞的腦袋扭轉過來,往雞翅膀上一夾,然後就可以拿去燙開水拔毛了。
王二海和王小華擼起袖手,蹲在水盆面前開始給雞拔毛。
王大山和杜小娟,則是在殺第二隻大公雞。
等他們給第二隻大公雞放完血,第一隻大公雞的毛已經拔得七七八八了。
雞的毛很好拔的,只要開水燙得恰到好處,三下五除二就能拔乾淨,不像鴨毛那麼難拔。
拔完毛的大公雞,需要在雞脖子下方和雞屁股附近開兩個小口子,將內臟和腸子取出來,保持整一隻雞的完整性,因為這是要拿去拜神的,品相必須保持完好,不然那就是對神的不敬重。
取內臟這活由李秀蘭來干,因為她殺雞多年,早就熟能生巧。
她拿出一把小刀,搗鼓幾下,輕輕鬆鬆就把內臟和腸子取了出來。
至於清理內臟和腸子的工作,則是交給她的三個兒子。
她把大公雞拿到柴房裡頭去,準備給大公雞焯水定型。
焯水的時候要時時刻刻關注著,一定要保持雞頭朝上的姿態,要是雞頭歪了,那可就不好了。
三兄弟將內臟清理乾淨了,就拿過去塞回雞肚子裡面。
用來拜神的大公雞,必須保持完整,所以五臟六腑都得塞回去。
忙活到七點多,終於把一切都忙完了。
李秀蘭收拾好鞭炮、香燭,用兩個大籃子,挑著兩隻大公雞,開始去拜神。
王大山帶著杜小娟一起跟著去。
路上遇到不少同村的村民,大家都笑著相互打招呼。
不少村民看到杜小娟,還誇讚杜小娟幾句。
說她長得漂亮,長得水靈。
王大山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拜完神回到家裡,杜小娟突然對王大山說:
「我下午就要走了,我要回我家了。」
王大山當即一愣,有些詫異:
「今天是大年初一,這麼早就要走嗎?」
杜小娟苦笑:
「沒辦法,我爸媽叫我回去的,畢竟我倆還沒結婚,無論如何,都得回家一趟的。」
這時她突然問:
「大山,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家一趟?」
王大山卻有些遲疑了。
杜小娟繼續說道:
「我今年來你家過年了,按照禮尚往來,你也該去我家一趟。」
王大山面露猶豫:
「我還沒準備好,啥禮物都沒買,現在大過年的,外面商店都關門,這時候倉促過去,不太好吧,要不等五一的時候,我再去你家吧……」
杜小娟笑笑,沒強求什麼:
「那行吧,那我自己一個人回去。」
王大山看著杜小娟的臉,發現杜小娟臉上有些異樣。
但是卻又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他就問道:
「小娟,你這是怎麼了?」
杜小娟眼神閃躲著說:
「沒事,今天來例假了,有點不太舒服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