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有一門法術叫搜魂術,能看到被搜魂之人的記憶,可惜丁湘沒有學過這門法術,只能言語詢問丁壽細節。
只是丁壽這人十分狡詐,丁湘有些擔心他不會跟自己說實話或者不會完全說實話,正斟酌怎麼跟丁壽問話,看到丁壽這樣子,她心頭一動,開始運轉靈氣。
一個生硬古怪的刺耳男聲從她嘴裡冒出來:「別管我是誰!丁壽,二十七年前有位仙子把剛出生的嬰兒託付給你撫養的事情,你沒忘吧?」
這分明就是傳說中黑無常的聲音,丁壽更是害怕,可無常的問話不能不回答,他強忍害怕,從上下打哆嗦的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沒,沒忘。」
「那好,那你把遇到那仙子的前前後後詳細說與我聽。 若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即刻離去,若我對你的回答不滿意,雖然你的陽壽未盡我帶不走你,可對你施搜魂法卻是無礙。嘿嘿!像你這樣的凡人,被施搜魂術以後只會是個痴呆之人。
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做痴呆之人。
說吧,把你遇到那仙子的前前後後細細說與我聽,不許遺漏一處。」
丁壽也是非凡,聽到黑無常並不會要他性命,只是要他如實講述事情,他的心安了許多,說話也利索起來:「是,是,小人必詳細說與大人。」
「小人世代居住在丁家村,丁家村雖是因在大山深處土地貧瘠生計艱難,可有一樣好處,那就是這大梁山深處草藥多,且品質比其它許多山區出產的好,因此我們丁家村許多人常在空閒時採藥補充家用。 ......」
遭遇仙子這件事實乃丁壽平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他見到了傳說中的仙子,得到了以前想像不到的好處,抱回了一個仙子的孩子,這事改變了他的命運。
因此,在後面的日子裡他經常回味當初遇到那仙子的前前後後,尤其是斷腿之後空閒多了,回味遇到仙子這件事竟成了他的精神慰藉,想一遍他就暗自開心一回。
因此雖然已經過去二十七年,丁壽講述起整件事情頗為流暢仔細,時間,地點,當時他的心情,當時周圍的景色如何,等等,無一遺漏。
丁壽牢記那仙子最後的一番叮嚀,她是被仇人追殺逃到大梁山的,遭遇她的事情不得講給他人以免被其他神仙覺察到尋來滅口。因此丁壽從沒把遭遇那仙子的詳細經過講給他人聽過,時間長了,心裡怪憋的,此刻講出來,他只覺心情頗為舒暢。
「大人,以上就是小人跟那位仙子相遇的前前後後,至於那位小仙子,......」
丁湘打斷他的話:「停下,你只說我讓你說的,我沒讓你說的不許說,記住了。」
「是,是,小人記住了。」
丁湘冷笑一聲,說道:「你剛才說的,我回去後自會判斷出你是否有說謊騙我,如你真說謊騙我,下次我對你就不會這麼像今日這般客氣了。 你馬上想想,是否有補充話語?只要你此刻補充更改,我是不會為難你的。」
「望大人明鑑,小人確實已經仔仔細細把當年所有細節說與大人了,無一絲遺漏。」
丁湘再次哼一聲,說道:「你可想好了,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 」
「大人,小人沒有遺漏。」丁壽肯定地回答道。
「那好,那我問你。 那仙子把孩子託付給你前,有沒有問過你的姓名?」
「回大人,那仙子沒有問過。」
「哼,這就是了,既然那仙子沒有問過你姓名,為什麼她直接令她的孩子冠上你的姓氏?分明是你不老實,隱瞞了一些信息。哼! 我看你就是想要做痴呆之人。」
這話讓丁壽嚇得立即在炕上磕頭如搗蒜,嘴裡嚷道:「回大人,小人沒有隱瞞大人,那仙子確實沒有問過小人姓名,小人也不知她怎得就直接給那小仙子取了丁姓。 大人請再容小人想一想,小人只是個普通人,二十七年前的有些事情有所遺忘實屬正常。」
「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你回憶, 我回去一趟辦點事一刻鐘後回來。」
說到這裡,丁湘施展起隱身術。
這隱身術其實是她所習易容術的高級階段,如果對面是一個修士,哪怕是一個鍊氣期修士,以丁湘目前的修為她做不到隱身, 但對於丁壽這麼一個凡人來說,讓他看不到自己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丁湘站在原地,暗暗觀察著丁壽。
她看到丁壽見自己突然消失,並沒有害怕,反而是吐出一口氣放鬆下來,接著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嚴實,靠著牆,眯起眼睛開始苦苦思索起來。
一刻鐘很快過去,丁湘見丁壽還在苦苦思考,便沒有立即現身,繼續等待。
很快,她看到丁壽在被子裡一拍大腿,喊道:「是了,肯定是這樣。」
就在這時丁湘顯出身形,她打個飽嗝,咂咂嘴,嘟囔道:「這人的味道不錯。」 說著轉向丁壽:「我因辦理事情,稍微多用了一些時間,你這邊想得怎麼樣呀?」
丁壽被丁湘吃人的話語嚇得再次說話哆嗦起來:「回,回大人,小人想起來。」
「嗯? 你果然隱瞞了消息!?」
「不,不是,小人沒有隱瞞,小人想起來一件小人自己以前的習慣,小人年輕時少見世面,在遇到非常事情時往往特別緊張,緊張起來就常常自言自語,小人自言自語多以一句口頭禪開頭: 求佛祖保佑丁壽我。
後來小人做生意因這個習慣被人多次嘲笑,發狠改掉了這個習慣,小人猜想,肯定是小人不自覺說出了這個口頭禪被仙子聽到這才給小仙子直接取丁姓。」
這個有可能。
丁湘沉默下來,從丁壽的反應來看,他應是把能想起來的信息都告訴自己了。
她看向床上的兩人。
看這房間的布置物件,這兩人的日子過得應是窘迫。兩人如今都是五十剛過,丁壽如今枯瘦如柴,頭髮花白,胡氏也不是之前的肥碩,即使在睡夢中她也是緊皺眉頭,嘴角流著涎水。
天道遙遠神秘不可觸摸然天道又無時不在人身邊。
在年少之時,這兩人於她而言簡直是噩夢一般,她對這對夫妻十分痛恨,可此時看向床上的兩人,心弦卻沒有一絲波動,無恨無憐憫。
罷了罷了,他們與她的塵緣其實在她當初離開丁家村時就已斬斷,如今他們與她不過是無有一絲關係的無關之人而已。
丁湘一個閃身離開了這房間。
丁壽見丁湘終於離去,長長嘆口氣,擦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
但很快他又興奮起來,就算他此刻死了他這輩子值了。年輕時他遇見了仙子得了機緣,年老時他看到了黑無常大人並在五常大人手下保得性命,普通人誰能有他這等遭遇?
黑無常大人的這次見面夠他在後面不多的日子回味打發時間了。
對於丁湘,他特意忽視掉, 外面的世界哪是那麼好混的,那還未成長起來的小仙子恐怕已經殞命了吧,沒見剛才黑無常大人提都沒提那小仙子,一個小人物誰會想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