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節 蛇鼠一窩

  周吉在掃蕩萬象雅苑的同時,荀冶和宋騏也沒有閒著,他們調集人手全力以赴挖掘地道,最大限度利用現成的地下車庫作為「跳板」,以節省人力和物力。司馬楊、趙宗軒、岳之瀾、石賁繼續拆解汽車,焊接鐵門,每挖通一處地下車庫,就在地道口安裝起鐵門,用插銷簡單固定一下,並不上鎖。

  這些地下車庫多半屬於單位和寫字樓,沒有太多油水可榨,荀冶擔心遇到「寄生種」,用車把出入口堵起來,沒有安排人上去搜索。他的思路很清楚,沒有經過周吉的勘察,就絕不派出人手,遇難也就罷了,萬一把「寄生主」帶回來,那將是一場災難。

  周吉不辭勞苦,把多層洋房和出租門面整個掃蕩了一遍,帶回不少救命的物資,最後一趟回來後,讓趙宗軒豎起鐵門,焊上斜向支撐樁,把通往萬象雅苑地下車庫的地道封死。小傅和小鄧按慣例清點物資,分類入冊,粗略計算,足夠支撐到大伙兒挖通地鐵17號線和平坊站。

  開源比節流更重要,荀冶和宋騏找到周吉,三位大佬繼續躲進羅倫士VS500L車內開會。宋騏攤開地圖,一一指出已經挖通的地下車庫,荀冶開了一瓶葡萄酒,給三人各倒半杯,下酒菜是扎蹄和菜乾頭,尤其是後者,蒸得烏黑油亮,格外誘人。

  荀冶的擔心並非多餘,周吉也不贊成貿然派人進入單位和寫字樓,萬象雅苑的「寄生種」給他們敲響了警鐘,如果沒有足夠的回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騏沒有提出異議,他指了指地道的最新進展,他們已經挖通了泗水中學的地下防空洞,那裡棄用了很多年,空氣渾濁,地形複雜,必須組織一支「探險隊」勘探一遍,以防出現意外。

  早年為響應「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號召,泗水城大一點的機關、工廠、企業、學校都組織人手挖防空洞,泗水中學的防空洞是屬於規模比較大的,建設比較完備,部分區域砌了內牆,防水防潮工作做得比較到位,有一段時間還在裡面捂香蕉。後來出了一場意外,有幾個調皮蛋偷偷溜進防空洞「探險」,結果在裡面迷路了,哭得一塌糊塗,被保安救出來,全校通報批評,為了杜絕類似事件,校長大手一揮,把幾個防空洞的入口都封死了,從此再也沒有人進去過。

  「探險隊」由周吉領頭,他點了柳工、司馬楊、趙宗軒、岳之瀾、石賁五人隨行,柳工就是宋騏找到的軌道交通助理工程師,他的任務是找到合適的位置繼續挖掘地道,至於其他問題,毋庸他操心。柳工參與過地鐵17號線的施工,對泗水中學廢棄的防空洞也有所了解,出於安全考慮,17號線和平坊站建在衙門街北側,距離校園有一段距離,通過一座「人行天橋」連接,避開了防空洞所在的位置。按照柳工原先的規劃,從泗水中學防空洞最北端施工,挖掘地道橫穿衙門街,就可以順利進入和平坊站,問題在於衙門街是一條主幹道,施工要求高,地基夯得很結實,這最後一段地道的工程量很大。

  防空洞內黑咕隆咚,空氣渾濁不堪,周吉點了一根蠟燭,往裡面走了七八步,忽覺一絲冷風從頭頂吹過,燭火搖曳不定,他抬頭望去,只見土層中露出遒勁的樹根,扭曲如龍蛇,頗有幾分藝術的美感。這是個好消息,防空洞並非完全密不透風,樹根鑽過土層,有一定的通風透氣效果,倒不必擔心走著走著忽然因缺氧悶死。

  周吉回頭打了個手勢,叫眾人跟上,謹慎起見,他繼續舉著蠟燭,空氣很快就不那麼渾濁,燭火一忽兒偏左,一忽兒偏右,顯然防空洞的頂部被樹根扎得四處漏風,但縫隙並不大,寒風只能無力地閃動火焰,讓蠟燭燃燒得更旺。

  岳之瀾舉起應急燈照明,石賁拿著指南針,嘴裡念念有詞,在一本小冊子上勾勒出簡要的地圖,防空洞內的道路很不規整,彎彎曲曲像蜘蛛洞,他記得很費勁。好在周吉走得也不快,時不時停下來察看兩邊的房間,有些地方用來捂香蕉,還殘留著一些水果腐爛的氣味,有些地方已經沒有做好支撐,土石已經坍塌了,形同廢墟。

  防空洞經過多次施工,還利用了部分天然形成的暗河和洞穴,高低起伏,岔路和斷頭路很多,大體而言,有一條加固過的主幹道,由南往北貫穿整個校園。周吉用粉筆在牆壁上做記號,一段段檢查得很仔細,每個房間都要進去踏看一下,等石賁描繪下來,確認無誤,才繼續前行。這樣一來,原定的計劃不得不有所修改,柳工有些費解,他不明白周吉為什麼不沿著主幹道一路往北,直接尋找合適的施工點,而要把時間浪費在沿途廢棄的房間裡。

  水雲錫罐沒有感應到「寄生種」的行蹤,防空洞是安全的,至少在他們探索過的區域是安全的,但周吉沒有掉以輕心,他堅持要走遍每一個角落,確保萬無一失,等到施工正式開始才發現「寄生種」就來不及了。他最擔心的不是「寄生種」暴起傷人,而是「寄生主」偷偷寄生在活人體內,天氣實在太冷,總不能每人都脫得光溜溜檢查身上有沒有可疑肉瘤吧!

  探勘防空洞雖然費時費力,但也有意外收穫,這一收穫意外到連周吉都感到意外。他在踏看一處倒塌的房間時,發覺有蛇鼠出沒的痕跡,扒開土石,露出一個粗糙的洞口。蛇鼠一窩,蛇不會打洞,吃了老鼠住在老鼠洞裡,也是常見的事。

  他回頭招呼一聲,司馬楊興沖沖提著撬棍上前來,用力撬開洞口,裡面是個臉盆大小的空穴,大大小小十幾條蛇緊緊抱成團,凍得硬邦邦,早已沒了氣息。他嘖嘖稱奇,把蛇屍撥在一邊,手賤捅了捅,中空的土堆「嘩啦」一聲坍下來,露出一堵斑駁的磚牆。這一片防空洞的頂部並未加固,天長日久雨水滲透,土石變鬆軟,塌下來把內牆給遮住了,成為蛇鼠的巢穴,不知過了多少年,直到此刻才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