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體內靈氣已無,破曉從門縫裡向外一瞅,有七、八個人影小跑過去,可以看出他們皆是彪形大漢,手持刀槍,殺氣騰騰!
破曉暗暗吃驚,這些人來的好快,幸虧自己躲的及時,不過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此鎮民眾顯然抱團齊心,只需問問前後人家,便知自己沒有跑遠,定會折返搜索。
趁著還有間隙,破曉再次坐倒,呼吸吐納,要以最佳的狀態迎接突如其來的一戰。
他不是沒有殺過人,殺的是歹人。
剛才進鎮以來的所見所聞,林清兒稱之為「惡人鎮」毫不為過,他便大開殺戒,也毫無心結。
破曉一口氣行氣了上百息,便聽到又有紛亂的腳步聲接近,夾雜著吆喝聲,是另一撥人,由於離得尚遠,不在天眼視野之內。
他起身執刀,靈犀訣自然運轉,刀身已然熾熱,有一盞茶的靈器時效,接敵時可能減半。
破曉又從門縫向外觀察,發現這撥人和前一撥不同,分成兩列,一左一右,沿街而來,逐個房子敲門探查。
顯然,前一撥攔頭,後一撥掃尾,兩下一夾,教外來者藏無可藏。
既然躲不了,爾等提刀來殺,那便做好被殺的準備吧。
破曉雙眸一縮,下定決心,雙腿又有點顫抖,也怪了,自從打擂以來,他每逢臨戰皆是如此,實在有失高手風範。
自己算是高手嗎?在凡間或許算,但在修仙界,連低手都算不上,還是切記此刻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心,方能在舉步維艱的修仙大道上開闢出自己的崎嶇小徑。
破曉深呼吸一口氣,站到了門旁,只待對方一進門,就手起刀落!
外面的踩雪聲越來越近,已經可以聽到這撥人的說話聲:「前面是麻瘋子的家,空了好久,會不會……」
「等下踹開門,大夥一起衝進去……」
說話間,來人已到了門口,一牆之隔的破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畢竟距離第一次殺人,過了好久了!
「哐」的一聲,沒失去門栓的木門被輕易地一腳踹開,踹門者猝不及防,收力不住,跟著一跤跌了進來,然而跌倒地上的只是他的身體,一顆大好頭顱飛到了半空,沒有流血,被烙鐵般的刀鋒直接封住了切口,焦香四溢。
說也奇怪,一如踏上擂台後就變得冷靜,破曉的緊張隨著果斷出刀瞬間平復,仿佛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殺個人,和殺個屍魃,又有什麼分別?
那顆頭顱還未落地,幾個身影呼啦啦,跟著衝進了茅屋,在一個狹隘的空間,人多勢眾,反而成為劣勢。
破曉往地上一滾,灰塵四起,春意一招橫掃千軍,慘叫四起,幾條斷腿散落一地,又是焦香撲鼻,幾個大漢抱著斷腿哀嚎打滾,手中刀槍皆扔掉了。
破曉順勢補上幾刀,將他們全部斬首,這才站起,順手帶上門,看著一地的腦袋和屍身,沒想到這些來勢洶洶的大漢像紙糊一般,自己也忒強了。
其實是對手太弱,不像他殺慣的屍魃,無論受傷多重,都死纏爛打,至死方休。
「找到狗男女了!」街對面的腳步聲快速接近,一片嚷嚷之聲,他們只聽到了動靜,還不知同夥全死翹翹了,搶功似地殺過來。
破曉不動聲色,又站回了牆角,準備再次關門打狗。
門再次被踢開,又是一番雞飛狗跳,肢體橫飛,頭顱落地。
破曉最後一刀激起了血花,才意識到靈氣耗盡,春意回歸平凡。
這一場接戰打得太輕鬆了,十餘個大漢倒在他的刀下,毫無還手之力。
破曉都懶得打坐調息了,行蹤已經暴露,此地不宜久留,否則就被對方關門打狗了,他再強,畢竟只有一人,若是被大隊人馬堵在此處,一樣上天無門。
他趕緊提刀出了茅屋,看到臨近的茅屋內都半掩門或半啟窗,一道道驚疑不定、充滿敵意的目光射過來。
想到小娘皮的交代,破曉有些頭大,鎮中未必都是惡人,還有婦孺,難不成自己見人就殺嗎?只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雪幾乎停了,破曉不喜被人窺視,趁著前一撥人還未折返,殺個回馬槍,高一腳低一腳地奔回到了食鋪。
冤有頭債有主,今日之事全因賣肉大漢所起,食鋪上下都是該殺的。
破曉一刀劈開大門,在食鋪里快速搜了一圈,竟沒發現一人,跑得比兔子還快,邊上兩口大鍋里的牛頭湯還是熱的,香噴噴的,他強忍住喝一口的衝動。
破曉殺人倒是其次,因為他不想有後顧之憂,沒人就好,眼珠一轉,一把掀翻了大鍋,熱湯流了一地,由於大門開著,很快結成了冰,加上油脂,比冰面還滑。
然後,他從後窗爬出,先上了廂房屋頂。
破曉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攀爬高手,冰雪無阻,也就一口茶的工夫,已然爬上了食鋪的屋頂,都是大片的青瓦,很結實,坡度較緩,不過積雪很厚,稍不留神就可能滑下去,對攻上來的敵人自是增加了難度。
那個還在冒煙的大煙囪周圍無雪,跟屋脊形成一個大大的夾角,剛好作為戰壕,進可攻退可守。
破曉抓緊時間打坐調息,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惡戰。
鐘聲再起,敲得更急,破曉行氣三十周天一結束,就站起來,先將體內靈氣注入春意,如此可減緩靈氣的散逸,靈犀訣真是個好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踩著雪,爬上最高的屋脊,向下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但見白茫茫的大地上,稜角分明地勾勒出一座座房屋的輪廓,夾著中間的一條大街,從兩側的房子裡,正冒出一個個黑點,也不知有多少人,向自己這邊湧來。
惡人鎮,人心齊,為了對付兩個外來人,似乎傾巢出動了。
破曉凜然不懼,畢竟曾在土地廟直面過大批屍魃的圍攻,無比冷靜地觀察左右兩側及身後的地形,都是較矮的茅屋,小巷縱橫,以自己而今的身手,可以輕易殺出一條血路,不用擔心被斷了後路。
不過眼下,他打算在食鋪的屋頂死守,再當一次百人敵,便圍繞著大煙囪,以春意為鏟,快速地清理周圍的積雪,掃出一片空地,以便騰挪。
破曉剛剛忙完,周圍已是沸沸揚揚,聲勢驚人,他再次爬上屋脊,趴在積雪上,臨街望下,只覺頭皮發麻,這般陣仗,實乃生平第一次所見。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男女,手裡拿著各種傢伙事,有刀槍棍棒,也有斧頭、鋤頭、釘耙、鐵杴等農具……他們圍著食鋪,一邊吶喊著,一邊交擊著手裡的傢伙,顯然知道外來人藏在此處。
其中最具威脅的,是一批身穿獸皮的武士,皆手持弓箭,目光炯炯,保持統一的隊形,一看是訓練有素的弓手。
破曉春意在手,不懼近戰,但弓箭是遠射兵器,別說齊射,就是發冷箭也夠他應付了。
「狗男女,別負隅頑抗了。要麼降,要麼死!」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響起,此人躲在弓手的後面,一隻眼睛蒙著綁帶,自是那個賣肉大漢,已成了獨眼龍,「否則,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獨眼大漢說著,高高舉起了手中一顆血拉拉的人頭,豁然是那個婦人,她攜女兒逃跑,卻終究難逃一死,女娃的下場也可想而知了。
看著那死不瞑目的婦人頭顱,破曉不由滿腔怒火,不止對下面的惡人,也有對林清兒的,他不信她保不住那母女倆,但因為她們主動逃離,她選擇了袖手旁觀。
救人救到底,要麼不救,修仙者都是這般冷漠嗎?
不!我不是!破曉熱血沸騰,忽地從屋脊上站起來,大喝道:「小爺在此!你們來殺我呀!」
「放箭!給我放箭射死他!」獨眼大漢沒想到少年主動暴露,興奮得大叫,「那個小娘子要捉活的!」
漫天箭雨呼嘯而來,破曉下意識地揮舞春意格擋,他並沒有練過格箭術,純粹是一種本能,短刀上下揮舞,護住要害,心中已做好受傷的準備。
隨著那一片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眼前的世界忽然變慢,每一支箭矢都變得有跡可循,破曉的先天本能激發了……
四下包圍的民眾看傻了,原以為被射成刺蝟的少年,居然在高高的積雪屋頂上手舞足蹈,將密密麻麻的箭矢或避開,或格擋,看似險象環生,卻無一傷到他。
格箭術原來這麼簡單?破曉完好無缺地站在屋脊上,俯視著下面的民眾,明白了這就是修仙者跟凡人之間的差距,春意一指躲在弓手背後的獨眼大漢,殺氣畢露:「今日必殺你!」
獨眼大漢被嚇得渾身一哆嗦,隱隱感到後悔,但兀自嘴硬,叫囂道:「鄉親們,給我殺了他!砍他一腿,我賞一條牛腿!砍他頭顱,賞一頭牛!活捉小娘子者,賞兩頭牛……」
所謂重賞之下有勇夫,更何況人多膽子壯,恃眾好逞強。
那些民眾發一聲喊,一起衝上來,有衝進食鋪的,有翻牆上屋的,一場大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