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體內天地靈氣的散逸,破曉的感知居然也跟周圍的天地產生了交互,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水紋般地蕩漾出去,一寸一寸地向外蔓延,掃過周圍的每一寸土地……
太神奇了!破曉第一次產生這樣的異感,體內靈氣像個大氣泡一樣地擴散,所到之處,事無巨細,盡收「眼」底,要知道,他並沒有睜開雙眼。
破曉再次激動起來,這莫非就是小娘皮所說的內外交感?很像民間傳說的開天眼。
想到開天眼的神奇,他心中一動,無形的視線直接穿過了土地廟的牆壁,看到了其內的狼藉,真的行!
不過,破曉體內的靈氣畢竟有限,只擴散至周圍十餘步之內,高不過一丈,堪堪滲入到土地廟的門內一半,就停止了,再往遠往高,則變得混沌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體內靈氣停止了散逸,「大氣泡」的最外圍開始稀釋,破曉的感知跟著回縮,不過速度並不快,似乎跟靈氣的濃度有關。
趁著天眼還在,破曉略一動念,將注意力集中在身邊的小娘皮身上,果然,她身上的衣物並不能擋住天眼的「視線」,甚至她的小衣都能穿透。
這一下,林清兒真的是美人如玉了,美得驚心動魄……
破曉驚喜心跳之餘,明知非禮勿視,還是將「視線」往裡透視,卻發現並不能透入林清兒的身體內部,不知是他的功力不夠,還是內外交感的局限。
這樣也好,否則透視入骨,看到了紅粉骷髏,會大大影響觀感和心境的。
林清兒有所感覺,抬眼看來,跟破曉的天眼視角對個正著,似羞還喜:「小色胚,真讓你練成了……」
破曉見她銷魂之態,心神一盪,忽覺噁心欲嘔,眼前一黑,仰面栽倒,在失去意識前的一刻,只聽得林清兒驚斥:「姓藥的,你在他的藥里做了什麼手腳……」
夜色如墨,烏雲壓頂,忽地一聲霹靂,一道閃電撕碎了無邊的黑暗,一個赤條條的玲瓏身影在電光中緩緩走來,所過之處,一片光明,草木回春,鮮花綻放,小鳥喳喳,演變成一個充滿聲色味的勃勃世界……
「無邪……」破曉大喊一聲,一下子睜開雙眼,坐了起來,眼前燈火通明,一個戴著木製面具的人正盤膝坐在對面的蒲團上。
破曉又回到了熟悉的藥房,對面的人自是藥行首,輕輕一嘆:「問世間情為何物?你對無邪如此念念不忘,她泉下有知,也死而瞑目了。」
恢復神智的破曉想起了林清兒在自己昏迷前的話,不禁質問:「大人給我的藥里加了什麼?」
藥行首嘿嘿一笑:「一點小毒而已,當然不致命,除非你鍊氣入門,才會激發,而且只有我能解毒。」
「你……為何如此做?」破曉一時氣結,心裡想著以後絕對不能亂吃別人給的藥丸了,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這是一個陽謀,林清兒即便看出來,也無法阻止我倆見面。」藥行首語重心長道,「破曉,我已幫你逆天改命,踏入修仙者的層次,你可要記著我之恩情呀。」
「大恩不言謝,小的理當報效大人。」破曉自然拎得清輕重,自己固然受了藥行首之恩,但也付出了減壽三十年的代價,還要幫他做一件大事,其實也算扯平了。
然而,藥行首既然在他身上下了連小娘皮都無法解的毒,這個毒到底有沒有去乾淨,只有藥行首自己有數。
破曉現在等於被藥行首拿捏住了,只有老老實實地聽命於他,等那件大事做完,相信藥行首就不會難為他了。
藥行首頗感欣慰:「小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一個沒有仙根的凡人,這麼短時間就達到了鍊氣一層,真是可喜可賀,奪取擂王有望。比起另外兩個吃了洗經伐脈丸的傢伙強太多了。」
破曉心中一動,莫非藥行首嘴裡的那兩個傢伙,也是為同一件大事準備的?看來自己的競爭者不少。
其實自己的這次突破,小娘皮的功勞也不小,若是她也讓自己做同一件事,跟藥行首衝突起來,自己又該如何取捨?
船到橋頭自然直,破曉也只有見步行步了,示以謙卑:「運氣好,主要還是大人的藥見效。對了,小的既已鍊氣一層,接下來又如何進階呢?」
藥行首沉吟一下,似在考慮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半晌才道:「小子,實不相瞞。正常的修仙者,只要達到鍊氣一層,就會有法力。但是凡人,就算僥倖入了門,接下來的路,可謂難於上青天。」
破曉心中一沉,忙問:「為何?」
藥行首耐心解釋:「我跟你說過,仙根好比體內的泉眼,法力如水,匯入泉中,得以儲存。而法力則是來源於天地間的靈氣,至少一息一周天,體內的天地靈氣才能轉為法力。修仙者在鍊氣期,完成周天的時間越短,汲取的靈氣越快,練出的法力越多,築基以下,比的就是誰的法力多。凡人沒有仙根,即便鍊氣入門,修煉出了法力,也無以儲存,除了即生即用,使出一些所需法力少的小法術,便隨之消散,這就是凡人的局限。而要想進階,比如從鍊氣一層進入鍊氣二層,需要一息兩周天,看似簡單,卻必須有足夠的法力支持……」
破曉頓時想起內外交感時散逸的體內靈氣,難道那就是法力?可惜自己無法儲存,不由皺眉:「大人的意思是,凡人無法儲存法力,而進階又需要足夠的法力,豈不是無解。」
藥行首傲然道:「對其他人自是無解,但鄙人自幼鑽研人體經脈,研製各般奇藥,還是找到了某種解決之道。」
破曉眼睛一亮:「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此等逆天之秘豈能輕易道於外人?」藥行首不由斜了他一眼,繼而安撫道,「小子不要急於求成,你已邁入了修仙的門檻,先好好沉澱一下,夯實剛擴的經脈和丹田,以免根基不穩。等那件大事畢了,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破曉在心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知自己又被老小子拿捏了一把,但藥行首說的也沒錯,自己才剛學會爬,就著急學走,是有點急功近利了,忙做恭敬狀:「大人教導極是,小的下一步怎麼走,請大人指示。」
藥行首頷首道:「孺子可教也。本來你已鍊氣入門,可以學一些簡單的小法術了。不過你還要打擂,此乃凡間事,須凡間了。所謂仙不於凡前顯法,是以你還是保持凡身,等打完了年擂再說。」
破曉一聽自己可以學一些法術,剛喜不勝收,卻被藥行首接著澆一盆冷水,希望落空。
這是他又一次聽到了「仙不於凡前顯法」,《太清功》的頁首便是這一條,不知是不是修仙界約定成俗的規矩,頗有點錦衣夜行的意思。
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對凡人的一種保護,否則仙人法術常現人間,世人自知真的生如螻蟻,人間豈不是亂了套?
破曉又有點好奇:「那麼大人此番見我,所為何事?」
藥行首道:「你剛剛突破,我須幫你調理一下經脈,畢竟洗經伐脈丸乃第一次施用,有些藥理我要搞清楚。不過以後林清兒會防著我倆見面,所以也要定個秘密聯絡章程……」
破曉和藥行首一番密談之後,便自個兒離開了藥房,這一次林清兒沒有派人來接他,似乎不擔心破曉會趁機開溜。
現在,已經鍊氣入門的破曉,就是小娘皮趕他走也不會走了,他要守護那個此生認定的少女,只有不斷變強。
而鬼市、斗魃擂台、林清兒乃至藥行首,都是他變強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已離不開這些。
事實上,即便沒有無邪的存在,一介凡人,一旦步入修仙的門檻,那種超越凡俗的巨大誘惑絕非一個少年人可抵擋,這也是一個陽謀。
所謂莫笑年少江湖夢,誰不少年夢江湖?哪一個少年沒有策馬江湖、縱橫天下的夢想?若是有機會扶搖直上九萬里、一劍橫天北斗寒,這樣的通天大道又豈是小小的江湖可比?
是以,林清兒壓根不再限制破曉的自由,又或者說,破曉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大的牢籠,這個牢籠就是人間。
藥行首所在的藥房跟獵戶易市的藥鋪一體,破曉出門就是鬼市大街,此時已近中午,人流如熾。
這也是他打擂以來,第一次獨自走在街上,就像以前拾荒時一樣,無拘無束,默默前行。
但破曉註定回不去以前的時光了,一身破破爛爛、沾滿血跡的灰袍,在人群中相當引人注目,好在他離開藥鋪時,扯下一塊袍角蒙在臉上,倒也無人認得。
說起來,作為斗魃擂台上最近風頭最勁的擂手,破曉在鬼市還是有一定知名度的,看過他打擂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誰也想不到那個英挺少年就是眼前這個像是從死人堆里滾過的傢伙,那渾身的殺氣令人望而生畏,在他的十步之內竟無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