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守

  幾十息後,破曉氣喘吁吁地坐在屍魃的屍體旁,看著他被自己擰斷的脖子,第一次對自己的打擂有了點信心。

  他甚至還動起了小心思,雖然自己頭腦一熱,簽了全擂生死狀,要一打到底,贏得擂王才能清帳。

  但擂台的規則擺在那裡,只要自己不爭初擂的頭名,不就可以一直留在初擂,跟沒醒血的屍魃打?而且只須打水行首所領的初擂,每月僅有一場,存活的概率高多了。若簽了初擂生死狀,可是每場必打的。

  如此一算,自己歪打正著,又賺了不少日子好活。

  破曉想著想著,差點笑出來。

  這便是他的樂天精神,人生皆苦,該笑則笑,哪怕只有一滴蜜糖……

  林清兒沒有再出現,控制屍魃是另有其人還是機關,不得而知,那具屍體又是自動移回竹屋中央,消失在圓洞裡。

  破曉現在膽大了,跟了過去,觀察那圓洞,卻像一個圓形的小屋,屍魃之屍橫在其中,四周並無出路,緩緩下沉。

  而其下沉的同時,木地板上的圓洞則自動合縫,破曉暗想,如果自己跟著跳下去,應該就能看到下面的出口了。

  想是這般想,他可不敢嘗試,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服從安排最好。

  連打了三場,破曉到那蹲坑處站著小解一下,隨後就感覺疲了,困意上來,竹屋內沒有床,只有一個蒲團,他索性以蒲團為枕,席地而臥,很快呼呼大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頭頂繁星點點,已然入夜,頗有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的意境。

  屋頂的白紗果然神奇,夜晚急劇降溫,破曉一直光著上身,也不覺得冷,很是愜意。

  他忽然渾身寒毛直豎,似乎屋中多了一人,定睛一看,屋中央真有一個黑影站在那裡,似乎正盯著自己。

  他激靈一下坐了起來,這下可好,牆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根火把騰地亮了,正照在黑影的身上,現出一張烏黑的骷髏臉,一張黃符被吸上白紗,一雙血目刷地睜開,咆哮一聲,向破曉猛撲上來……

  你媽呀!破曉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躲過屍魃的攻擊,一下子從迷懵中徹底清醒,剛睡醒就開練,一定是小娘皮對自己的特別「關照」了。

  又是幾十息過去了,破曉鬆開了腋下扭曲的屍魃脖子,忍不住大罵一聲:「小娘皮,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隨即注意到,灰色的高牆上倒映著火影憧憧,連成一片,也就是說兩側的廂房都有擂手,他們也在訓練嗎,或者在睡覺?

  破曉顧不得擾人清夢,又喊了一嗓子:「隔壁的,聽到的,回一聲呀!」

  他連喊了幾嗓子,還是杳無聲息,但那火影中依稀有人影晃動,告訴他其實並不孤單。

  難不成頭頂這薄薄透明的白紗隔熱隔冷還隔音?世間竟有這等奇物?

  破曉的好奇心上來了,趁著剛訓練完一回,下一個屍魃沒這麼快冒出,就試著往上跳一下,看看能不能夠著白紗,摸摸它的質地,可惜相差太遠。

  作為一個拾荒人,小小阻礙豈能難倒,他索性從褡褳里抽出了短刀,思索了一下後果,覺得小娘皮在自己身上投入了這麼多,就算搞點破壞也不至於受到嚴懲。

  破曉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揮手擲出短刀,要將白紗破開一個洞,看看它到底是啥東西?

  只聽嗖的一聲,觸到白紗的短刀竟然被彈了回來,擦著破曉的頭皮打在了竹牆上,又彈在了他的腳下!

  破曉摸摸自己的頭,小臉都嚇白了,再看看白紗,了卻無痕,而竹牆上也只是留下了一刀白印。

  他對自己的短刀頗具信心,說不上削鐵如泥,但也非常鋒利,這白紗竟然如此堅韌,加上那些奇效,簡直非凡間之物。

  一念及此,破曉再次想到傳說中坐鎮鬼社的仙師,難道這世間真有神仙?

  他將短刀放回褡褳,又喝了一口水,腹中依舊很飽,看著自帶的窩窩頭竟有點噁心。

  「罪過罪過!怎能如此看待食物?」破曉自省一番,心中對那本書的興趣愈發大了,再度捧起了「太清功」,借著火把閱讀起來。

  他的打坐雖不熟練,但也有模有樣了。

  然後就是調息,此乃行氣的第一步,按破曉的理解,是呼吸的無形之氣意想成形,在經脈內運行。

  十二經絡和奇經八脈都有圖解,他畢竟毫無基礎,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好在暫時不用理會經脈,先練意守丹田。

  丹田在臍下三指位置,還是很容易感應到的。

  書中提到,每個人的意想各不相同,或是一團熱氣,或是一股水流,抑或是一道光,從小腹的丹田處生出,這便是意守丹田的由來。

  破曉直覺意想成熱氣比較容易,然知易行難,他雙腿盤坐在蒲團上,背對火把,頭頂星光,默默意想,初時還擔心屍魃出現打擾自己,慢慢就沉浸其中,渾然物外。

  當天剛破曉,一團熱氣終於在破曉的丹田處形成,破曉心中一喜,打算一鼓作氣,嘗試進入經脈,誰知熱氣剛一探頭,便四處亂竄,攪得心神不寧,嚇得他趕緊收手。

  這眼睛一睜,頓時毛骨悚然,不用說,又一個屍魃等候多時了。

  破曉心中一動,身子一動不動,那屍魃也是一動不動,心中有數了,應該是我不動則魃不動。

  他這才振身而起,便見一張黃符飄向白紗,屍魃血目一睜,又是咆哮一聲……

  如此數日,破曉每日裡除了跟屍魃開練,就是練習太清功,可謂不食不眠不休,也不盡然,打坐調息也是一種休息。

  反正困在竹屋出不去,每日所見僅方圓之地,坐井觀天不過如此。

  破曉開始尚不習慣,慢慢也就習慣了,更習慣了屍魃不分晝夜地出現,他的神經由緊而松,又由松而緊,周而復始。

  他每天大約殺掉六七個屍魃,這證明鬼社有專門捕捉屍魃的隊伍,否則供不起這麼多擂手消耗。

  破曉若是想偷懶,就延長打坐的時間,一日殺三五個屍魃。

  他殺屍魃的時間越來越短,達到二十息左右,這個戰績要贏得初擂頭名有點懸,但這就夠了。

  不知不覺,破曉發現自己的小身板真的變強壯了,有了少許胸肌,胳膊也因為每日絞殺屍魃變粗了,小娘皮誠不欺我。

  不過太清功自從意守丹田之後,就沒啥進展,看來自己的天賦一般呀,破曉自嘲,但每日裡還是打坐不輟,權當睡覺了。

  這日午後,他正在驕陽下打坐,忽然聽到了久違的聲音,聞聲不見人的林清兒冷冷吩咐:「所有擂手,穿好衣袍,前往擂場觀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