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兀自有稀稀落落的打雷聲,顯示還有妖魃在渡劫,秘境的新氣象似乎短時間不會改變,這也激勵了那些修行接近千年的妖魃,各顯神通,儘快提升,以趕上這場潑天的造化。
在破曉和林清兒的護法下,小白獺準備邁出此生的最重要一步,一口氣吃光四枚鳥後之卵。
借著洞口的光亮,它找了一個中間凹下的岩石,如同一隻大石碗,先將四卵打碎,混在一起。
以前小白獺吃鳥蛋,是在蛋殼上咬出一個小洞,慢慢吮吸裡面的蛋液,一枚要吃上半天。
但這次它打算囫圇吞棗,一口氣咽下去。
小白獺站在大石碗前,並未馬上開吃,而是又吐出了四枚晶瑩透亮的萬年妖丹,加下一枚白獺先祖妖丹,分屬金木水火土五行,一起投入蛋液中,攪拌均勻。
這還沒完,它最後吐出一小滴金黃色的酒液,也落在了蛋液之中。
即便那酒滴極小,但一出現,濃郁的酒香就溢滿了整個山洞,令邊上的破曉和林清兒熱血沸騰了一下,好在酒滴隨即混入蛋液,止住了兩人的蠢蠢欲動。
林清兒驚訝地張大小嘴,似乎怕影響小白獺的心境,及時抿嘴,沒發出驚呼。
破曉心知肚明,小娘皮一定認出了極品猴兒酒,他一時大意,雖然記得小白獺說過,進階千年妖時,需要此酒的輔助,但哪想到它現在就用上了。
顯然,小白獺是做了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打算,這種破落性子,跟破曉很是相像,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破曉面對林清兒質疑的目光,裝痴賣傻,若說他不知道小白獺有極品猴兒酒,小娘皮打死也不會相信的,既然不相信,那就說明還有更多的極品猴兒酒。
得,又一個底牌暴露了。
林清兒狠狠地瞪了這個防她如防賊的破落小子一眼,也知眼前不是發作的時候,只能秋後算帳了。
闖了禍的小白獺猶不自知,面對調製好的蛋液摩拳擦掌,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兩隻小爪扶住大石碗的兩邊,一頭埋了下去,「咕嘟、咕嘟」地喝起來……
在破曉和林清兒緊張的注視之下,大石碗中的蛋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饒是如此,小白獺也喝了一頓飯的工夫,期間打了幾次飽嗝,卻咬牙堅持著喝完。
但蛋液都光了,只剩下五枚失去光澤的妖丹,小白獺卻兀自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扶碗埋頭,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它的小身板卻開始直冒熱氣,一身的白色細毛竟然隱隱發出紅光。
「小白,你怎麼了?」破曉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將小白獺抱在了懷裡,誰知這一下,卻差點將它拋出去,原來觸手之處,小白獺的全身滾燙,不亞於燒紅的烙鐵。
好在破曉經歷過十八層煉獄之罪,什麼痛苦都能承受一二,趕緊鬆開被燙出水泡的雙手,以臂彎抱著小白獺,饒是如此,那水火不侵的劍宗白袍卻不能阻隔高溫,燙的他齜牙咧嘴,硬撐著,慢慢地將小白獺仰面放到了清涼的岩石上。
他這才發現,它雙目緊閉,好像昏過去一般,但蹙眉皺鼻,小嘴噘著,看起來相當痛苦,尤其那鼓成一個大皮球的肚皮紅紅的,好似裡面藏個火爐一般,渾身繼續冒著熱氣,連帶身下的岩石也裊裊生煙。
破曉擔心之極,小白獺此前每吃一鳥後之卵,雖有十天的虛弱期,但依舊清醒,活動自如,像現在這種情形,它並未事先提到,畢竟毫無先例,自然也無應急之策。
破曉靈光一閃,拔出春意,要以刀面貼在小白獺的身上吸收熱力,緩解它的痛苦。
「不可!」林清兒忙阻止,「小白現在處於自身調劑的關鍵時刻,任何外力的干擾,都可能令它功虧一簣,甚至身死道消。」
「啊?這麼嚴重?」破曉嚇得趕緊收刀,這才感覺手上和雙臂都火辣辣的疼,有如燙傷一般,但這點小傷,也犯不著吃肉骨丸。
他看著昏迷中的小白獺,感同身受,求助地望向林清兒:「阿姐,我們能幫小白做什麼?」
林清兒比較有見地,冷靜地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靠它自己硬扛,扛過去了,就是千年妖,再經受雷劫的考驗,化形成人,它的未來在它自己手中。我們能做的,就是護它周全,不讓它受任何外在干擾。」
破曉想到自己曾受過的不斷打碎重塑之罪,想來小白獺正在經受的不亞於自己,正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也就釋然了。
林清兒又講,小白的身體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亂動,也就是說,他們只能以這個山洞為活動中心,至少有一人要守在小白的身邊,不能遠離。
破曉這才好好打量所在的山洞,此乃斷頭洞,大約有一間土地廟大小,四周是陡峭的岩壁,地面土石崎嶇,大概因為處於中央火山腳下,相當乾燥,但洞內涼爽,比地底丹墓強多了。
洞口狹窄,外面怪石嶙峋,只要一人便能守住洞口,倒是易守難攻的所在。
按小白獺此前吃鳥後之卵的規律推算,它至少要昏迷四十天才能恢復正常,好在距離入陣的一年之期還有三月,倒是不太急。
而且守在此處也有好處,暫時不用參與外界的爭鬥。
秘境驚變,無數妖魃渡劫化形,只要它們度過了虛弱期,原本飽受天地規則壓制,此番脫離枷鎖,一定會盡情宣洩。
入陣者雖然可以動用法力,但也面臨著前代入陣者所沒有經歷過的險惡,尤其還有犼這個女魃主神,是他們此行的首要目標,若是拿不下,外界將封住秘境出口,那時只能自生自滅了。
想到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破曉有點發憷,好在借著守護小白獺,又能苟一段時間。
這時,在洞口向外觀察半天的林清兒忽然向他招手,輕聲道:「阿弟,過來一下,咱們說道說道。」
破曉聽出小娘皮語氣不善,但事已至此,只有硬著頭皮,迎接她的詰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