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對方忽然發聲,帶著試探,帶著期翼:「阿弟,是你嗎?」
「啊……阿姐?」破曉聽著那熟悉的柔音,做夢一般地回應,隨即猛地一打魃丹,火光閃耀,一個窈窕的身影撲入眼帘,疾步而來。
那略顯憔悴卻不減嬌媚的玉面,一對亮晶晶的星眸中透著無比的喜悅,不是他一直擔心的小娘皮是誰?
「阿姐,真的是你!」有小白獺佐證,破曉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覺,忙不迭迎上去。
林清兒的模樣看起來並不太好,腰掛長劍,一身白袍破破爛爛,好像還沾了不少血漬,一頭束髮也有點亂糟糟的,明顯多日未洗。
當然破曉也好不到哪裡去,數月未吃肉、全靠香囊清心的他,面黃肌瘦,披頭散髮,如同一個要飯的。
他這才心中恍然,難怪自己以火紅天眼看遍了半個秘境,也沒發現林清兒的身影,原來她先於自己掉進秘藏了。
不管怎樣,暌違近半年的「姐弟」二人在如此絕境中重逢,不亞於人生四大喜,甫一靠近就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倒非男女之情,至少破曉沒有,純粹是見到親人的下意識舉動。
尤其是聞到小娘皮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更令他抱緊,捨不得放手。
「嚶嚶嚶……」不期兩人身邊冒出一隻煞風景的小獸,小白獺見來人跟主人如此親密,明白是友非敵,也大著膽子摻和進來。
「哎呀!甚東西作怪?」林清兒倒被嚇一跳。
破曉這才反應過來,忙鬆開她,打火給兩個做介紹。
「它叫小白,你竟然收了一隻靈寵?能識人語?」林清兒看著憨態可掬的小白獺,驚嘆不已,忍不住將它抱起來,但凡女子,天生喜歡小動物,尤其是這麼可愛還能聽懂人話的小動物。
「嚶嚶。」小白獺感覺到主人姐姐對自己的喜歡,乖巧地連連點頭,在她懷裡輕輕蹭著,似乎小動物也是天生喜歡年輕女子,它跟破曉這麼久了,都沒這麼親昵過。
破曉見這一大一小自來熟,兩個抱在一起的情形,恰似烤全羊加火腿,看得他只咽口水,忙又掏出香囊穩定心神。
林清兒一邊撫摸著小白獺的小腦袋,一邊道:「阿弟,我是聞著香味才找到你的,這地下丹墓連氣味都很難傳遠,你這兩日是不是時常取出香囊?我開始還以為是幻覺,直到此香經久不散,才確認你也掉進了丹墓,這才趕緊尋來,足足走了大半日。阿弟,你是如何墜入此地?」
破曉才知小娘皮是聞香尋來,多虧自己這兩日幾乎都將香囊取出在外,否則秘藏如此之大,又有鬼打牆,只消偏差一點,兩人就失之交臂。
原來秘藏叫丹墓,地圖上並未標出,林清兒也從未提過,看來她也沒想到「姐弟」二人會雙雙掉進來,還在此相逢。
「阿姐,說來話長。你既然走了大半日,我們先坐下歇息。」破曉本來想問林清兒是怎麼來的,既然她先問,那自己就要好好回答了,他一邊以香囊捂鼻,一邊對小白獺命令,「還不吐出幾個靈果,讓阿姐吃了解乏?」
「啥?」林清兒一時沒聽明白,就見小白獺嚶了一聲,兩隻小爪握著兩顆魃丹打火,從小嘴中呼出了兩個大的青紅靈果,浮在她的面前,她是有見識的,驚喜道,「小白的肚中竟然自有空間!」
小白獺雖然不解主人自己的靈果為啥不用,非要用它的靈果招待姐姐,但當著外人面也不好小氣了,這點人情世故,它還是懂的。
林清兒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好像多日沒吃東西一般,不顧儀態地大吃大嚼起來,好在魃丹打火稍縱即逝,只聞其聲,不見其形。
破曉聽她吃的香,趁機在腦海中組織語言,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
「是的,阿姐,小白有空間之力,能遁行五行……」破曉並不隱瞞小白獺的來歷,將自己遇見它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順便連自己進入秘境後的經歷,連同墜入丹墓的前因後果也一併道出。
林清兒吃了兩個大靈果,可能吃撐了,顧不得形象地打了個飽嗝,對破曉這幾個月的經歷不時驚嘆:「你居然騎鳥魃到了天上……柏木島上竟有迷陣又有一個半人半魃的萬年大修,她試圖奪舍你,端地好險……你在幻之森林迷路了,遇到了好多千年屍魃,算你幸運……哦,你幫小白滅了好多群噴火鳥魃……什麼?你在猴兒島差點被小胖所殺,一定是胡不為那廝指使的,他被你反殺活該……你跟小白遇到了食人花……難怪了……」
破曉將該講的都如實講了,但不該講的一句沒講,比如幻果,比如猴王和極品猴兒酒,比如無相功和避穢訣,比如饕餮訣以及身上暗藏的饕餮袋……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世間唯一能讓破曉毫無設防之心的,只有無邪和眼前的小白獺了。
可惜無邪已重生,而小白獺就是個憨貨。
聽破曉講完,它還「嚶嚶嚶」質疑了幾聲,問他為啥對姐姐有所隱瞞。
破曉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沒理小白獺,好在林清兒跟它剛接觸,並不了解它獨特的語言,破曉也沒打算讓小白獺跟小娘皮過多接觸,萬一這小東西被拐走了,自己哭都來不及。
「阿姐,你又是怎麼掉入丹墓的?」為免林清兒究根問底,破曉趕緊將問題轉移到她身上。
「唉,姐姐就沒你這麼幸運了……」林清兒幽幽嘆口氣。
破曉在心中又翻個大大的白眼,我叫幸運?你不知小弟服了極品猴兒酒之後所遭的罪。
不過,聽著林清兒的娓娓道來,破曉才明白,自己跟她相比,確實比較幸運了。
原來林清兒一入秘境,好巧不巧,正趕上一棵巨型食人樹大戰萬年妖,她出現之時,大戰已近尾聲,兩個妖靈同歸於盡,食人樹臨死前將萬年妖拖進了丹墓,她不幸受到波及,也掉了進來,自此一直困在墓中,怎麼走也出不去。
而且她在那場殃及池魚的大戰中,遍體鱗傷,連背囊也失去,包括各種入陣的必需品。
她的身上雖有備份,但收在儲物戒中,丹墓抑制法力,她也取不出,除了一柄長劍,可謂身無長物。
破曉無法想像那場大戰的激烈,但比自己戰巨猴和食人花,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心有戚戚道:「阿姐受苦了,對了,你靠什麼維持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