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酒一滲入破曉的嘴裡,他就感覺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暖陽陽的,熾烈的酒氣直衝入胃,由內而外地瀰漫,上頭下足,無微不至,整個肉身乃至神魂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幾乎同時,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全身斷裂的經脈開始接續,肚皮上的傷口快速癒合,那癒合的速度比肉骨丸的自愈快多了。
幾乎就是幾息工夫,破曉還在體味生平第一次醉酒的感覺,身上的內傷外傷已然痊癒,復原如初,甚至連頭髮也長了幾寸!同時感覺自己的精氣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若是此時行氣,似乎可以突破。
極品猴兒酒果然是復原肉身的神物。
破曉還沒來得及高興,一股排山倒海的熱流由胃部沖向丹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灌滿全身經脈,快速充脹。
他剛剛復原如嬰兒的粉嫩肌膚頓時滲出血絲,甚至連眼球也充血,然後「嘭」地一聲,他的整個身體好像吹爆了一般,一團人形的血霧從半褪的白袍中向外發散……
破曉只覺剛剛盡復的經脈,被那遠超上品靈石的極純極濃的靈氣引爆,如萬箭穿心,又似被千刀凌遲,總之世間所有的酷刑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痛苦,發出一聲悽厲的哀嚎,再次全身癱瘓……
這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正在勉力支撐大水泡的小白獺「嚶嚶」驚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而痛不欲生的破曉,隨即又感覺那熾烈的酒氣開始修復剛被靈氣破壞的肉身,內傷外傷又在幾息之間痊癒。
小白獺瞪大了烏溜溜的小眼,看著破曉再次恢復原樣,而頭髮又增長了幾寸,剛要做出歡喜之態,卻見他又是嘶吼一聲,全身又爆出一團血霧……
如此周而復始,破曉在崩壞和復原之間不斷重複,就像一個泥人,不斷地被打爛重塑,經歷了此生從未有過的痛苦……
民間傳說地獄有十八般酷刑,他感覺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不過如此,真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他的大腦幾乎不間斷沉浸在醉酒和精神的高度亢奮之間,更是將這種痛苦無限放大。
在他不時的清醒中,似乎明白這般無休止的極度痛苦將隨著那滴極品猴兒酒的徹底揮發才能終止。
而終止之時,自己的身體是復原還是崩壞,只能看概率了。
最怕的是小白獺看他沒好,又餵他一滴極品猴兒酒,那他又要重複這般煉獄輪迴般的不可承受之痛了。
破曉呆滯的目光看著辛苦維持大水泡的小白獺,恨不得讓它打開水泡,讓自己淹死算了,又恨不得無邪的天女一諾趕緊兌現,哪怕自己就是留在秘境中出不去,也比受這樣痛入骨髓,透入魂魄的罪強。
但他的這個指望似乎遙不可及,元嬰大修才能承受的神物,區區鍊氣期如何消受,他壓根感覺不到那滴酒有消散的跡象,要擺脫這種痛苦,只能自救了。
破曉開始利用短暫的痊癒時間,運轉吞靈術,試圖將那磅礴的熱流轉化成法力,但每每在丹田中還沒來得及凝固,又是經脈盡斷。
如此往復,他一點一點地加快吞靈術的運轉速度,靈氣漸漸有了凝固的跡象,他剛心中一喜,又是一聲哀嚎,全身崩壞。
破曉感覺自己至少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吞靈術的運轉速度至少比以前快了一倍,終於將那浩蕩的靈氣煉化成法力,他此刻早已折磨得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個念頭,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儘快結束這種煉獄般的痛苦。
煉化成法力並不夠,畢竟極品猴兒酒的靈氣太磅礴了,他同時還要行氣,儘量內外平衡,才能緩解鼓盪充脹的經脈。
破曉本來是躺平的姿勢,但法力僅僅維持了一兩息,他剛坐起來,又是經脈盡斷,再次癱倒。
此時,勉力維持大水泡的小白獺也麻木了,或者它也很辛苦,兩隻瞪圓的小眼睛對破曉周而復始的慘狀視而不見,憨憨的小臉齜牙咧嘴,大鼻頭翕動著,短短的四肢微微顫抖,一大一小似乎都在苦苦掙扎,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終於,破曉煉化的法力維持到了三四息,他不顧一切地盤膝而坐,調息行氣,讓法力在經脈中循環,向體外散逸。
不曾想,當法力流經右手的經脈之時,他一直不離手的春意忽然好像受到了某種牽引,吸入了一絲法力。
破曉心中一動,要知道,在魃氣濃郁的環境中,法力受到壓制,是無法動用的,自然也無法注入春意的,難道……
他顧不得多想,趕緊將儘可能多的法力向春意催送!
此時,破曉全身經脈的充脹又到了斷裂的臨界點,但這一瞬間,小孩子的笑聲有如天籟之音在耳邊響起,那煉化的法力連同來不及煉化的海量靈氣,向被鯨吸一般,自動注入了春意!
破曉幾乎要哭出來,你小子終於激活了!我終於不用活受罪了……
他停止了吞靈術,不顧一切地運轉靈犀訣。
隨著全身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湧向春意,破曉的肉身和精氣神也恢復到了巔峰狀態,他的大腦分外清醒,已明白是處於水下,魃氣的濃度變稀,春意被法力一衝,就此激活,從而拯救了自己。
眼看著春意變紅髮亮,破曉這才注意到小白獺也快支撐不住了,忙叫道:「小白,你快離開,我要發大招了!」
小白獺已經被火紅的刀光晃得睜不開雙眼,但耳朵還是聽懂了破曉的話,如釋重負,嗖地原地消失!
大水泡也跟著消失不見,盤腿而坐的破曉立刻被水淹沒!
而周圍那些仍在酒醉的大小青魚,忽地變成了白亮一片。
破曉並未被水淹沒,因為他的全身發亮,體內的熱力如光釋放,將近身的水直接燒化了,形成一個人形的氣泡。
稍遠一點的水則冒起了水泡,竟然沸騰起來,連帶那片的魚兒都被煮熟了!
此刻的破曉,全身經脈都處於將破未破的邊緣,畢竟此前的痛苦,不啻天上地下。
他光芒萬丈,肉身透明,除了白袍遮擋的部位,其餘都變成了一副晶瑩亮白的骨頭架子。
他目光如火,看向大島的方向,心中的鬥志高昂。
耳邊小孩子的歡笑聲又達到了臨界點,春意需要發泄,破曉也需要發泄,哪怕面對一個萬年猴魃,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