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哪裡還有半點復仇之心,如此巨獠一根手指就能將他碾成肉泥,那種修為上的巨大差距,令他只剩一個念頭——逃!
身後恐怖的死亡壓力比丁小寶的那一刀大多了,更有一種靈魂上的戰慄,令他想要放棄所有的抵抗,任憑對方處置。
破曉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在絕對的實力壓制下,連先天本能都自我放棄了。
他做出了最狠的掙扎,居然將手插進自己尚未癒合的腹腔,隨便抓住一個臟器用力一捏,那種從內而外的劇痛,令他的心神一凝,先天本能終於被激發!
他悶哼一聲,顧不得傷口正在自愈,向著水澤縱身一躍,丹田如火,眼前的世界先快再慢,龍步踢踏,掠向大海般的澤面,欲要海闊憑魚躍!
但卻稍顯慢了半拍,他感覺身後疾風勁起,似有一物擊來,人在空中,避無可避,只能擰腰轉身,回刀便擋!
豁然是一隻石碾大小的猴拳撲面打來,破曉感覺拳風掃到臉上,吹得兩頰鼓起,只要再進一步,自己只怕被打的粉身碎骨,只有硬接了!
春意最鋒利的刀尖迎著猴拳最堅硬的中指骨而去,鏗鏘一聲,竟有金石之音,一股浩大之力順著刀身衝擊全身!
破曉喉嚨一甜,張口噴出一潑鮮血,而肚皮上正在自愈的傷口也再度崩開,若非被白袍束裹,只怕五臟都迸出體外。
然後,他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被這一擊打出老遠,速度比龍步快上幾倍,可想此拳力道之大!
猴王的這一拳,堪稱摧枯拉朽,若非春意非凡鐵,承接了大半力量,破曉只怕當場被打死。
饒是如此,他的全身經脈也被拳勁打斷,再無力氣施展龍步,身子重重地摔落澤面,激起一大團帶血的水花。
破曉身子一涼,倒仰著落入水中,他在沉入水前的最後視線中,看到巨猴立在島邊,雙手捶胸,發出怒吼,卻不敢踏入澤地一步,似乎以它小山般的身高,若是陷入沼澤,也會被吞沒。
眼前一花,綠波蕩漾,破曉的頭沉入水中,水體清澈,下方無數水草搖曳,給人的感覺不是那麼深邃,不像那個山洞深潭的水深不可測,令人望而生畏。
由於全身經脈盡斷,破曉無法動彈,只能自由下沉,嘴巴連閉緊的力氣都無,「咕嘟、咕嘟」冒起了水泡,大量清甜的澤水灌入喉嚨,湧入腹腔。
頭頂的水面越去越遠,光線漸暗,他越沉越深,眼冒金星,胸口發悶,進入窒息狀態,心想在赤地長大、飽受饑渴所困的自己,灌一肚子的水淹死,也是一種幸運吧。
但他馬上不這麼想了,因為看到好多小青魚似乎被血腥味所吸引,紛紛從水草中鑽出來,向自己快速游來,他頓時想到被自己吃掉的那些小青魚,又遭到現世報了?
這時,他的嘴裡冒出了一個分外大的水泡,竟然越來越大,在水中泛著七彩光澤,直至將他的全身包裹,擋住周圍的小青魚,還在繼續變大之中。
一瞬間,破曉幾乎以為是自己瀕死前的幻覺,但隨著清新的空氣注入口鼻,重新可以呼吸了,身體四周的水也被水泡排開,生機再現,他才意識到不是幻覺。
眼前又一花,一道白光閃過,小白獺出現在了水泡之中,看著一動不動的破曉,嚶嚶叫著,情急之色顯於言表。
破曉渾身癱瘓,連嘴角都無法抽動,但眼中還是冒出一絲喜色,自己才救了小白獺一次,它短時間就還了自己兩次。
他心中感動:小白,遇見你,真是我的幸運呀。
此時,水泡停止了變大,剛好能容納一大一小兩個,停在了水草中,不再下沉,畢竟水泡具有浮力。
此刻的水深大致有數丈,可以說很幸運,要是那種水極淺的沼澤淤泥,破曉就陷進去了,不知小白獺有沒有能力在淤泥中救他?
小白獺靠在水泡的一側,短短的四肢張開,好像勉力撐著水泡,似乎這般施展空間之力,並不容易。
破曉則躺在水泡的底部,隔著一層水膜,都能感應到水草的鋸齒和柔韌,他的血依然在流,順著水泡滲入下面的水中,魚群都集中到了水泡下方,貪婪地追逐著血霧,有一些小青魚試圖攻擊水泡,但水膜卻毫無異樣,相當結實,那些魚嘴好像在幫破曉按摩,他竟有些愜意。
可惜連話也不能講了,但他知道小白獺一定有辦法治療自己,猴兒酒可比肉骨丸更有效,也不知它剛才吐了多少,總能剩一點吧。
破曉的守財奴習性不改,剛剛性命無憂,又開始心疼浪費了,哪怕這浪費是為了救命,真真視財如命。
小白獺從他的眼裡看出了什麼,咂了一下舌頭,似乎也心疼起剛才的浪費,眨了眨憨憨的小眼睛,出現了幾息的猶豫,然後又似乎痛下決定,小短嘴輕輕一呼,一滴金黃色的液體浮現在水泡的中間。
破曉在那滴金黃色液體出現的瞬間,就嗅到極其濃郁的酒香,鼻子似乎都抽動了一下,全身斷裂的經脈似乎在蠢蠢欲動,那還在流血的肚皮也有了止血的跡象。
那酒香迅速充滿整個水泡,似乎都溢到了水中,因為周圍的魚群原本在追逐變稀的血霧,此刻卻一個個原地打轉,好像醉酒了一般。
甚至有一條循血而來的大青魚,還沒到近前,就搖頭擺尾,已然醉了。
破曉心中震撼,冒出一個驚喜的念頭:這麼大的酒力,難道是極品猴兒酒?小白獺真的得手了,難怪驚動了猴王,惹得它如此暴怒。
但他轉即就為自己擔心起來,三口猴兒酒的靈氣就接近上品靈石,這極品猴兒酒雖然只有一滴,只怕蘊含的靈氣跟極品靈石差不多。
這可是元嬰大修才能享用的寶貝,如同極品靈石,鍊氣期壓根承受不起,輕則經脈盡斷,重則爆體而亡。
自己已是經脈盡斷,要是貿然服用極品猴兒酒,那全身的經脈豈不是斷上加斷,變成粉碎?小白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小白獺不知是否知道這個道理,小臉難得現出凝重之色,似乎用一隻看不見的手托住了那滴酒,慢慢地送到了破曉的嘴邊。
因為它的雙爪在撐著水泡,無法撬開他的嘴,因此格外小心,唯恐酒滴灑在別處。
破曉心中大急,竭力想用眼神阻止小白獺,偏偏它的注意力都集中控制酒滴上,他就這麼看著那滴極品猴兒酒貼上自己的嘴唇,順著嘴縫滲入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