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迷陣

  破曉首先看到了此女的側臉,大約八九歲的模樣,粉雕玉砌一般,一看是個美人胚子,不過,她只轉了一半就停下來,好像行動困難似的,三度輕嘆:「我困在此島上千年,小友既是有緣之人,便在此陪我度過餘生吧。」

  「前輩這是何意?」破曉以為此女要將自己強留下來,不無驚嚇道。

  「小友難道沒聽過柏木島?」女子微哂。

  「柏木島?」破曉頓時記起獸皮地圖上有此地名,位於東地和北地交界處,距離秘境邊緣並不遠,被標註為禁區,據說萬年以來,無論天上飛的,地上走的,還是水裡游的,一旦進入此島區域,便會被神秘力量拉扯,插翅難逃。

  破曉剛才可是深有體會,想不到鳥魃誤打誤撞,將自己帶到了此島,一時面色驚疑不定,如此看來,這神秘力量是來自柏木島,而非此女,她也是被困之人。

  就算她是大修,法力也被抑制,跟自己一樣,並無威脅,又微微鬆口氣,不過還是恭敬地問:「前輩既然被困千年,而今安然無恙,可知避瘴之法?」

  這是目前的頭等大事,破曉是被瘴氣攆過來了,不知其啥時到此,先問個明白,再做其他計較。

  女子似乎沉吟了片刻:「秘境剛開,瘴氣說來便來,我困在此島千年,自然知道避瘴之法,只是我被陣法所制,動彈不得,需要外人搭救。你過來幫我破了禁制,我便教你。」

  「還有陣法?」破曉又是一驚,打量四周,雖然看不出異樣,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對於女子的提議,並不覺得是要挾。

  大家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誰也不會無故助人,彼此做交易才正常。

  女子語氣柔和:「小友何其幸運,我用了千年,經過無數試錯,才勉強從島中走到湖邊,只剩最後一道禁制,又經過幾十年推演,總算知道了破解之法,可惜需要藉助外人之手。結果上天將你送來,你我是不是有緣?」

  「前輩的意思是可以離開此島,請告知晚輩如何接近你?」破曉一喜,心道此女剛才是故意嚇自己,其實是有求於己。

  他對此並無懷疑,只有大修才能在秘境中存活千年,也只有大修的智慧,經過千年沉澱,才能找到了從柏木島脫困之法,自己雖然不幸被此島吸下來,但也很幸運地遇到了這位大修。

  「你且上前一步。」女子也不看他,但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破曉依言向前走了一步,忽然眼前一花,好像出現了一個三岔口,出現了三條綠蔭小道,但一停下,卻又消失了,自己還是站在草地上,忙對女子喊道:「前輩,晚輩方才看到了三條小路,但一停下,就不見了。」

  女子淡淡道:「好,你便順著剛才的印象,隨便進入一條小路吧。」

  「好……」破曉遲疑了一下,不敢大意,將春意橫在胸前,小心翼翼地進入了一條看起來距離女子最近的綠蔭小道,兩側的灌木林剛好阻擋了他的視線,好在並無其他危險。

  他走了幾十步,一停下來,小道便消失,女子還站在湖邊,自己離她的距離並無多少變化,好像在原地打轉。

  女子道:「小友別停,我觀天象,瘴氣將在天黑後接近此島,那時你若不能助我脫困,我也只好敝帚自珍,任你變成屍魃了。」

  破曉一聽,果然不敢再耽擱,只能一條道走到底,乾脆跑了起來,小道看起來明明不長,他卻足足跑了一盞茶工夫,終於到了盡頭,卻出現了三扇花團錦簇的小門,橫在面前,又通往三個不同的方向。

  他這才停下,景色恢復成了空曠的草地,自己原本離女子大約幾百步遠,現在竟然看不清她的臉了,足有千步之遙,。

  破曉心想,這一定是個迷陣,看近實遠,忙喊了一嗓子:「前輩,我到了三扇門前,該怎麼走?」

  女子的聲音忽遠忽近:「門上有字,遵從你的本心,推開你願意打開的那扇門。」

  「有字?」破曉疑惑地上前,三扇小門出現了,他來回踱步,防止門消失,也看清了門上的小字,由三色小花構成了三組小字,不仔細看真看不出。

  三組小字分別是: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他本想詢問女子,但女子說遵從他的本心,也就是他自己的選擇才行。

  破曉一邊踱步,一邊思索,這三組字顯然來自古人說的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凡人無法避免生、老、病、死,也難免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修仙者修的是長生,要克服前四苦,但後三苦卻由不得自己。

  比如怨憎會,破曉覺得自己夠與世無爭了,但還是結下了胡不為這個仇家。

  又比如愛別離,自己和無邪彼此愛慕,卻生離死別,不知何日重逢。

  至於求不得,就太多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想要的東西其實大都是得不到的,而輕易得到的東西,又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我所求不多,只要和無邪重逢而已!

  破曉確認了自己的本心,義無反顧地推開了「求不得」的那扇門,一條鋪滿鮮花的小道出現在了面前。

  他毫不猶豫,又是狂奔起來,又跑了一盞茶工夫,前方再次出現了三扇小門。

  破曉趕緊找字,分別是:見自己,見所愛,見生死。

  他不知道自己該見什麼,於是停下來,徵詢女子的意見,她還是說遵從自己的本心。

  破曉第一感覺是「見所愛」,剛想推開這扇門,卻又躊躇起來,自己所愛的是無邪,但自己剛才推開的是「求不得」,那豈不是見不到無邪了?

  他的目光又轉向其餘兩扇門。

  見自己?只要自己在,就能跟無邪重逢,他一直堅信這一點。但當局者迷,有多少人能看清自己?

  見生死?破曉回想自己的前半生,一直在生死邊緣徘徊,無論所得所失,皆不過生死,除死無大事耳。

  破曉躊躇再三,一時不知該做何選擇?抬頭看看天色變暗,這才一咬牙,推開了其中一扇門,又一條小道出現了,不遠的盡頭,豁然站在一個綠裙小妮子。

  他不由驚喜道:「前輩,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