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城頭上的守軍同樣看到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幕,跟著歡呼起來,破曉教頭哪裡是仙師弟子,分明就是仙師耳。
南街的第四道防線在一片光芒之後,士卒忽覺壓力銳減,自然猜到了破曉大顯神通,氣勢大盛,立即轉守為攻,爭先恐後。
北門的樊刺史即便隔了很遠,也看到了南面主街上的那個大黑坑,他是有見識的,微微頷首,低聲自語:「神兵天降,教頭被逼出了底牌,遠超鍊氣一層的實力,只是不知他還能施展幾次?」
樊刺史不知道,破曉的這一底牌還有他的功勞。
錦晝堂內,一身戎裝的星辰聽到了最新戰報,撇撇小嘴,這個破師傅藏的真深。
主街上的其餘士卒後知後覺,聽到兩側屋頂和城頭的歡呼,也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無不為之振奮。
而當事者破曉兀自站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看右手依然發亮的春意,還有左手仍然在輸出靈氣的靈石,完全也沒想到這一擊居然恐怖如斯,趕得上仙人之法了。
不過,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手中靈石的靈氣一下子少了近九成,春意這一擊,幾乎消耗了一小顆上品靈石,戰果固然喜人,但金山銀山也不夠這麼霍霍的。
自己一共才十幾顆上品靈石,按每消耗一顆殺死上千屍魃計,加在一起也不過消滅萬魃,相對於百萬魃潮來說,等同杯水車薪,還是要依靠集體的力量才是正道。
耳邊小孩子的歡笑聲還在持續,破曉忍不住暗罵一句:敗家子。
他又擔心如此大量的靈氣通過自己的身體輸送,會不會造成什麼隱患?
由於靈石的靈氣還在源源不斷匯入體內,自動循環周天,他略一體悟,好像沒啥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戰場是瞬息萬變的,當破曉還在狂喜兼肉痛的時候,被他打成兩截魃潮很快又捲土重來,帶著山呼海嘯的咆哮。
而南街的第四道防線吃掉了那截屍魃潮頭,守軍第一次由退而近,齊刷刷推進到破曉的身後,在他身後發出雷鳴的吶喊:「殺!殺……」
破曉再一次熱血沸騰,卻沒有被熱血沖昏了頭,見識了春意得到靈石加持的恐怖威力之後,他決定謹慎使用這一招。
固然是出於吝嗇,若是有海量的上品靈石供應,他自然不介意嶄露鋒芒,問題是不可持續,還是低調為好。
他當即運轉靈犀訣,果然可以控制靈石靈氣的輸送,耳邊小孩子的歡笑聲頓時降低,好似不滿一般,而春意的亮度也隨即變暗。
破曉不由想起當日林清兒對靈器的介紹,心中嘀咕,難不成春意誕生了器靈?可是靈器是和主人共同成長的,自己才鍊氣一層,怎麼可能誕生器靈?
他沒時間多想了,因為對面的魃潮掀起一個巨大的潮頭,猛地打了下來,不僅拍向地面守軍,連兩側的屋頂都受到波及,幾名力士連同護衛被卷下來,眼見不活了。
這就是戰場的殘酷,不到最後勝利,一時的歡呼過後,死亡隨時降臨。
死亡的陰影再次鋪天蓋地,破曉手中的春意大亮,雖沒有剛才的小太陽那般耀眼,但遠超他自身靈氣注入時的亮度。
破曉使出訓練破曉軍的那一招「春風」,加上他的龍步,迎頭沖了上去,轉眼消失在魃潮之中,但潮頭明顯被抑制住了,似乎有條龍在潮水中翻滾,隱隱閃著光。
士卒們期待的破曉那一輪小太陽沒有再出現,再次陷於苦戰之中,開始邊戰邊退。
一個好跡象是那個恐怖的屍暴噴泉沒有再形成。
而一個壞跡象是湧入莊園的屍魃越來越多,魃潮的高度升到了屋頂,原本起到極大阻擊作用的鐵荊球,隨著力士、護衛和死士隊的不斷陣亡,一個個變成廢鐵。
甚至有屍魃漫過主街兩側的屋頂,向莊園其餘的地方滲透,那些樓宇可是藏著十萬老弱婦孺。
當然樓宇也有護衛,只要不是受到大量的屍魃衝擊,一時半會還是能堅持的。
破曉在魃潮裡面一口氣殺到靈石的靈氣耗盡,這才沖天而起,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煙尾,卻是春意的日芒在靈石的加持下,切屍魃如切豆腐一般,而且順帶烤熟,那煙尾是烤肉的煙火氣。
最好的防禦就是最利的攻擊,破曉這次受的傷極少極輕,不用再吃肉骨丸復原了。
但他是殺得痛快了,掠到空中才發現主街的防線節節後退,兩側的屋頂已然大半淪陷。
他踩著龍步跑到還在守軍掌握的屋頂上,又是坐倒,取出一顆大的靈石,握在手心行氣,很快全身靈氣充沛鼓盪。
周圍的力士和護衛,還有街上沒投入戰鬥的士卒,皆不約而同地盯著破曉,自是希望他再次顯露仙師之威,可惜他們只能失望了。
破曉這次學乖了,先運轉靈犀訣,再握住春意,立刻發紅髮亮,小孩子的歡笑聲再起,卻又透著饑渴,好比一個人明明可以暢飲一缸水,偏偏只讓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破曉也不知是不是器靈,但還是在心中安撫它:細水長流,來日方長,若是需要,一定讓你喝個痛快……
春意不知是否聽懂了,不再表現出饑渴,而是有多少喝多少,反正是沒個夠,像個無底洞。
好在通過靈犀訣的控制,破曉估計一顆上品靈石可以讓春意的日芒維持一炷香工夫,滿打滿算,自己可以戰鬥到天黑,能挺過百萬屍魃的半日衝擊,就是一種勝利,可以贏得一晚上的喘息。
破曉還是失算了,他自己能挺到晚上,守軍未必能挺到。
隨著第四道、第五道防線的失陷,他還是強忍肉痛讓春意暢飲靈氣,兩次發出那太陽之光的一擊,瞬間消耗了兩顆上品靈石,加上正常消耗的,已然用去了七顆靈石,而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兩個時辰。
如破曉所想,魃潮固然一時收斂,但上千屍魃的死亡並不能改變大局。
陷於苦戰的守軍沒有再因為破曉的太陽之光而歡呼,只能依靠集體防禦、用一條條士卒的性命跟屍暴大潮打消耗戰。
但令人絕望的是,主街上的屍暴大潮不僅不見削減跡象,反而越升越高,一方面是大量的魃屍抬高了地面,另一方面是莊外的屍魃源源不絕地湧入。
此刻,莊園之內,除了主街的核心區域之外,整個莊園幾乎都被魃潮淹沒了,那些高高的樓宇在魃潮之中顯得突兀而可危。
好在魃潮正在集中攻擊主街上的守軍,其餘區域的魃潮比較稀鬆,一旦主街失守,樓宇中的老弱婦孺就不妙了。
破曉又發出了一記太陽之光,想找地調息,更換靈石,卻發現兩側的屋頂已無立足之地,地面守軍的唯一制高點,就是主街中央的錦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