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破曉躍下城頭,加入南門長槍隊之際,北門方向隱隱傳來一聲鑼響,間隔幾息,又是一聲鑼響,說明北門的刀斧手也功成身退了,沒有破曉這種頂級戰力的幫助,不知還剩幾人?
沒辦法,破曉分身乏術,由於南門是百萬屍魃匯集的方向,所以他選擇了督戰南面。
揚州本地的屍魃經過這三日的消耗,估計還有十萬之眾。
也就是說,在來自南方的屍暴洪峰抵達揚州之前,莊園守軍動用的兵力不能超過一萬,這個時間大致是中午前後。
南北長槍隊各兩千人馬,要消滅四萬之魃,才算完成任務。
相對刀斧手占了城門狹窄和灑滿油脂的地利優勢,長槍隊的陣地就比較開闊,哪怕有鋒利的拒馬輔助,也很難占多大優勢。
反觀屍魃這邊,由於南北兩門不再有阻力,可以快速湧入,又有了城門口開闊地的緩衝,可以形成屍暴的攻擊形態,攻勢越發強盛。
但見長槍隊的整體是刺蝟陣,而個體是三人一組的三角陣,各依附一具拒馬,形成一個小刺蝟,可拒正面所有方向的敵人,三槍亂戳,只戳屍魃最脆弱的脖頸部位,此乃人體中樞,一旦阻斷,即便屍魃的生命力強悍,也是四肢癱瘓,寸步難行。
是以,長槍隊的陣前拒馬很快掛滿了魃屍或失去行動能力的屍魃。
但更多的屍魃如同來自地獄的魔鬼,咻咻咆哮,張牙舞爪地撲上來,以他們獨有的數量優勢很快填補了這個弱點,是真的「填補」,以海量的魃屍掩埋了拒馬的尖刺,逼著長槍隊不斷後退。
破曉一直跟長槍隊並肩作戰,他不斷前突後拉,縱橫捭闔,感覺比剛才的刀斧手之戰艱難多了。
那一排排長槍刺入翻湧而來的魃潮之中,就像扎在河流中似的,激起一朵朵血花,卻絲毫不影響河水的流速。
長槍隊很快出現了死傷,由於正面的壓力太大,還有拒馬和長槍的間阻,破曉騰挪的空間大大受限,僅僅能救下身側的寥寥數人。
他身先士卒,與長槍隊且戰且退,拉開距離,換取殺傷空間,沒有他的下令,長槍隊無人敢撤向第三道防線,否則殺無赦!
拒馬同樣限制了長槍手的移動,有人失去兩翼的同袍,無法結三角陣,以長槍撐起身體,爬上主街兩側的屋頂,加入屋頂的戰陣。
屋頂也是陣地,卻非弓弩陣,而是布置了一種罕見的重型武器——鐵荊球!
此球圓徑丈余,重達兩千斤,周身布滿尖長的鐵刺,又是一個鐵刺蝟,由兩個力士操控,以鐵鏈盪下,殺傷敵人之後,再用絞索拉回,可重複使用。
它由軍器坊專為對付屍魃所研製,還沒來得及布置在城頭,就用在了決戰戰場上。
主街兩側的每間屋頂上皆置一兩個鐵荊球,一球兩力士,配五名刀槍手護衛,綿延幾百屋,到底殺傷力如何,即刻見分曉。
隨著長槍隊的陣地後撤,南主街的前端空出了地方,相應位置的屋頂上,兩力士當即一個控制鐵鏈,一個推動撬杆,鐵荊球呼嘯而下,左右各一個,正砸在密集的魃潮之中!
只聽「轟」、「轟」,兩個血肉大坑應聲出現,連著無數細碎的血肉骨渣,噴上主街的半空,落下一層血雨,那濃濃血腥味,破曉都嗅麻木了。
長槍隊一片歡呼,兩個鐵荊球僅僅一擊,就殺死了至少幾十個屍魃,這自然算在長槍隊的戰績上。
破曉也為之一振,人族的個體力量確實比較羸弱,但人族的智慧卻是其他族群無法比擬的,哪怕出自人族的魃族也只能望洋興嘆。
不知不覺,在破曉的心中,屍魃已成為一個新的族群,若是人族真的滅絕,那麼魃族就是人間的新主人,人間也要改名「魃間」了。
「魃你媽呀!」破曉忍不住罵了一聲,揮刀砍掉了一個不長眼衝到面前的屍魃腦袋,由於離得太近,污血都噴到了他的臉上。
破曉使勁一抽鼻子,感覺還是當個小卒最痛快,只管單純地殺敵,不用想太多。
哪像自己現在又要縱覽全局,又要操心未來,好像自己是個人間帝王似的。
他忽然想到分派到京城和海州的鐵柱與丁小寶,他們的情況又怎樣呢,一定不會比自己更好吧……
幾乎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北方,一個身披重甲的大將手持一桿長槍,屹立在皇城的城頭,身後是黑壓壓的御林軍,在他們視野所及的盡頭,正有一條條的屍暴洪流從各個方向匯集在一起,滾滾而來,大地震動,灰塵漫天。
一名金甲大內侍衛匆匆趕來,單膝跪倒:「報將軍,聖上已傳聖諭,三軍盡歸你指揮!」
重甲大將沒有回頭,只是微露苦笑:「替我回稟聖上,鐵柱盡力耳!」
又千里之外的東海之濱,一個胖胖的武士夾雜在一群侍衛之中,拱護著一個文官登上一座臨城眺海的山頂,但見山下城中,布滿無數手持各種武器的義勇和百姓,而城外陸地的那一側,又是一條條屍暴洪流奔騰而來。
胖武士小眼睛轉個不停,不知在轉著什麼心思……
揚州城外,幾個在一座荒廢的村中躲了幾日的漢子,正一臉慶幸地看著州城的方向,忽然齊齊轉頭,眼露驚駭,但見遠處黑浪滔天,排山倒海而來……
錦晝莊園內,隨著鐵荊球的加入戰團,長槍隊的壓力銳減,穩住陣腳,不再後撤,一排排長槍架起,全方位抵擋魃潮的衝擊,讓兩側屋頂的鐵荊球來回收割魃頭。
南主街的前端,一共二十幾隻鐵荊球蕩來蕩去,每一擊落地,便是幾十屍魃死傷,每一輪就能收割幾百魃頭。
破曉心中鬆口氣,若是這般打法,在百萬屍魃抵達之前,應該能消滅本土屍暴,還能保存大量有生力量。
但他僅僅樂觀了一小會,就發現魃族的戰鬥智慧絕不亞於人族,或許他們不會使用武器,但他們對人體內部力量的發掘能力甚至超過了人族。
原本鐵荊球每一次落下,都需要兩名力士拉鉸鏈拖回屋頂,這個過程比較緩慢,而屍魃也有了相應對策,一部分屍魃不顧死活地攀附在球刺上,增加拖拽重量,還有一些屍魃往兩側房屋攀爬,試圖直接解決屋頂的威脅。
而樊刺史早有預判,主街兩側的房屋門窗皆被封死,並提前抹了大量油脂,除非魃潮達到屋頂的高度,否則一時很難爬上去,何況屋頂還有刀槍手護衛。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破曉看著二十幾隻砸在街上的鐵荊球好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越滾越慢,而各球的兩名力士使出吃奶的勁也拖不回去,甚至屋頂上的刀槍手都一起幫忙,也無濟於事,他一咬牙,對著兩側的長槍手大喊:「有死士嗎?跟我沖……」
他話音未落,就第一個沖了出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