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侯府
朱紅大門之前,人頭攢動,聲音嘈雜,密密匝匝圍攏了不少人,一部分是羅家的親眷和家丁,還有一部分是新鄭的衙差。
當然,沒有如新安侯府的老管家,將事態說得那般嚴重,這些衙差,自是不敢介入侯府和前將軍之間的神仙打架,更像是在維持秩序。
此刻,新鄭有不少好事者,圍攏得里三層、外三層,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
畢竟,公卿權貴的熱鬧,可是很少有機會看到。
羅家來的人是前將軍羅唯的夫人,在一群婢女簇擁下,身後不遠處還有一輛馬車停靠路旁。
前將軍羅唯的夫人白氏,身材豐腴,珠釵羅裙,保養的雖好,但還是掩藏不住眼角的一縷皺紋,質問著廊檐下的花信少婦,「公主殿下,我羅家哪裡苛待於你了。」
永清公主明顯不是這種婦人的對手,一張清麗無儔、媚意橫生的臉蛋兒上,又氣又怒,狹長、嫵媚的眸子中,滿是冷厲之色。
一旁的公子治臉色陰沉,沉聲道:「羅夫人,本侯府前,還容不得你放肆!」
這樣的場面,公子治也缺乏應對經驗。
白氏道:「哎,諸位鄉親評評理,我羅家迎回自家的媳婦,有什麼錯?卻要被人百般阻撓!」
「是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天經地義。」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頓時,此起彼伏的應和之聲響起,伴隨起鬨之聲,向著廊檐下的公子治和永清公主包圍而去。
不過若留心觀察,大部分圍觀者並不敢參合,說來,羅家的託兒,倒是要多一些。
公子治此刻被人指指點點,甚至可聽到一些嬉笑,只覺心頭羞愧難當,「簡直……有辱斯文!」
似乎得了周圍百姓的應和之聲,白氏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扯著嗓子說道:「侯爺,老婆子我敬你往日知書達理的賢名,有些話不想多說,只想和侯爺說一聲,老婆子接回我羅家媳婦,這是莊妃娘娘都答應的事情。」
公子治目中冷光閃爍,默默看著這婦人。
這位白氏跟隨前將軍羅唯半生,向來性情潑辣,此刻被公子治冷厲目光盯著,竟是毫不畏懼,迎上目光,譏誚道:「侯爺孝悌、明禮賢名,傳徹新鄭,想來不會違逆娘娘之命,行此無理之事吧?」
「你……」公子治冷哼一聲。
就在羅夫人以為用話拿住了公子治之時。
忽地一聲冷哼響起,「你這潑婦,嘴臉可惡,實在讓人生厭!」
「啪!」
隨著一聲響亮的耳光,羅夫人只覺臉上傳來陣陣劇痛,火辣辣的,頃刻之間,竟是被打得原地轉了個圈兒,面色驚異地看著從圍觀人群之中,踱步而出的少年。
「什麼人?」
蘇照改換了身形、容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身形魁梧、面相粗獷的漢子。
頭生牛角,身披黑色大氅,冷冷說道:「本王牛頭山金角大王,你羅家的媳婦,歸本王了。」
此刻,正自玉容覆霜,抿唇不語的永清公主,聞言就是芳心劇震,抬起狹長、嫵媚的眸子,看向蘇照。
然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在聲聲驚呼中,永清公主就被那牛角妖怪,架起一陣黑色妖風,攬起纖纖腰肢,向著天邊飛去。
事發突然,讓新安侯府前的眾人愣怔原地,繼而大驚失色,惶恐交加。
「妖怪?」
「妖怪啊!」
人群一片混亂,人仰馬翻,驚恐到了極致。
此刻,羅夫人左邊臉頰就腫起兩寸高,嘴角不停滲血,已然嚇得面無人色,畢竟,再是潑辣的婦人,也怕牛頭人……妖怪啊。
不提新安侯府前的混亂,蘇照攬住永清公主的腰肢,架起妖風,向著城外而去。
而離開不久,就有數道遁光,向著蘇照追擊。
「妖孽!哪裡走!」其中一個穿著昊陽宗雪白道袍的中年道人,抬手祭起一道劍芒,熾耀璀璨,破虛穿梭,向著蘇照後心方向襲去。
洞虛境!
不愧是鄭國之都城,匯集了鄭國最頂尖的仙道力量,哪怕是游弋警戒的道人,都有著洞虛道行。
中年道人嘴角掛起一抹冷寂笑意,這樣的妖孽,當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到新鄭撒野。
蘇照心頭一凜,也不知怎麼想的,許是福至心靈,身形一轉,將女屍向著身後一帶。
女屍:「……」
繼而,一股攪動雲霄的凜冽殺機,向著蘇照席捲。
顯然是被蘇某人的「騷操作」給秀到了。
刺……
劍光宛轉,瞬息而至。
殺機一分兩股,三成殺機向著身後追擊劍光迎接而上。
就見光影波動,天地一白,劍芒如遇一面牆般,倏然頓住,繼而節節崩碎,化而流光。
「噗……」
中年道人面色狂變,一口鮮血吐出,殺機衝擊心神,只覺眼前一黑,竟從高空跌落,生死不知。
蘇照嘴角抽了抽,強行忍住被七成殺機鎖定的異樣,贊道:「道友真是神女在世啊。」
女屍將一張戴著青玉面具的面孔扭轉過來,空洞無神的眸子,死死盯著蘇照。
蘇照面色訕訕,猜測女屍估計在等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剛剛,你也不救我,我如何幫你尋人。」蘇照倒打一耙,憤憤說道。
女屍殺機未收分毫,蘇照並未矇混過關。
蘇照嘆了一口氣,默然不語。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女屍殺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扭轉過頭,再次茫然無神地看著前方。
此刻,永清公主臉色懼意籠罩,聽著二人的對話,芳心愈發駭恐。
落在妖魔之手,她委實沒有想到,想起一些後果,永清公主臉色愈見蒼白。
不多時,蘇照拉著永清公主,落在城外山林中。
時節正值早春,乍暖還寒,冷風吹拂。
永清公主衣衫單薄,就是凍得瑟瑟發抖,蘇照想了想,就打算給永清公主以法力溫暖身子。
「你這妖怪,滾開!」永清公主向一旁躲閃著,玉容驚懼,不敢去看蘇照。
蘇照一時無語,暗道,若是這永清公主知道他是心心念念之人,又會如何?
蘇照想了想,倒也沒有繼續以牛頭人的身份,示於永清公主。
本就是一時惡趣味,不然,還真的「面具雷」啊?
「公主殿下,這樣說,讓孤很是傷心呢。」蘇照戲謔道。
「本宮是大鄭公主,你這妖怪,若敢對本宮無禮,昊陽宗和司天監,必不會與你干休……」永清公主心頭恐懼,冷冷說著,本來玉容茫然望著前方,忽地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扭臉看了一眼蘇照。
然後,就是嬌軀劇震,玉容凝滯,櫻唇哆嗦著,「你……你……」
蘇照嘆了一口氣,道:「看來公主殿下,並不感念孤的搭救之恩。」
永清公主此刻又驚又喜,魂牽夢縈的夢中情郎,忽然出現在眼前,失聲道:「你是……蘇侯?你怎麼會在新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