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寶媽

  衙堂之中——

  待二將領命離去整兵,官廳之中,就剩下蘇照和申屠樊。

  蘇照問道:「申屠卿,孤欲提兵前往固安郡,匯合鄔壽所部衛卒,與晉軍、衛磐四郡叛軍對峙,這宗營諸縣戍務,還需你操持。」

  宗營周邊諸縣原就是屬於谷粱郡治下,而白武等縣則是固安郡治下。

  蘇照既然要率軍與固安郡的鄔壽部會師,以待決戰之機,同時收攏、威懾衛國將校,再留在宗營縣,就有些不妥當了。

  只是,留守之將,也需要斟酌。

  畢竟,哪怕晉軍已無餘力穿插,可大開中門,也難保趙戩不會故技重施。

  申屠樊點了點頭,朗聲道:「君上至固安郡,是應有之義,臣會讓人接管諸縣。」

  到了現在,晉軍和衛國四郡叛軍也好,抑或是北方的晉國左將軍魏符也罷,都將爭奪焦點放在了固安郡。

  而最關鍵的是,此刻,谷粱郡城屯駐有六萬蘇軍,由申屠樊派麾下諸將,接管諸縣,梳理縣鄉亭里,也算是來日為收復衛疆未雨綢繆。

  當然,這一點,君臣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而後,蘇照又和申屠樊的軍情,主要是對於晉國中樞朝堂用兵的猜測。

  申屠樊的判斷是,晉國援兵,不大可能。

  當然,這也只是申屠樊的猜測。

  其一,正值數九凜冬,天氣嚴寒,晉軍想要再廣發軍兵,面臨的後勤壓力,幾乎可以想見。

  同時,時近年關,晉國士卒連年都不過,卻要勞師遠征,而且還是增援敗兵,軍心厭戰,反饋到晉國朝堂,晉國君臣所要面臨的壓力更是猛增。

  其二,趙戩先勝後敗,損兵折將,晉國朝堂內部少不了一番攻訐。

  其三,晉國雖然兵精將廣,但國內疆域廣袤,需要用兵之處,不知凡凡,急切之間想要抽調大軍,並不容易。

  「以臣觀之,年前,晉軍都不會增兵相援。」申屠樊沉聲說道。

  雖無十二分的篤定,但分析的有理有據,也不禁讓蘇照生出信服之感。

  原本,只覺一團迷霧的局勢,現出了清晰的面目。

  「所以,申屠卿,這才極力建議孤,派一支騎兵襲擾晉軍糧道?」蘇照面色微動,心頭閃過絲絲明悟。

  「晉國哪怕派援兵,至少也要到明年開春,這段時間,就是大破晉軍之機,不管如何,只要削弱晉軍三分之勢,君上就可伺機與之決戰……不過,臣以為,恐怕等不到來年開春,縱然是半個月,以趙戩之智略,就要請命撤軍。」

  蘇照面色沉寂,思索了一會兒,道:「多半如此。」

  而就在君臣二人議論晉軍下一步動向之時——

  固安郡西南五里,晉軍中軍大營。

  趙戩在心魔宗仙師的施救下,已然醒轉過來,只是臉色蒼白,無精打采。

  這麼久的操持軍務,勞心勞神,又遭逢噩耗,終究還是讓這位年富力強的晉國國士累倒了。

  「趙公,您醒了。」此刻,寬敞的軍帳中,聚集了一眾晉將,都是憂心忡忡地看著床榻之上,蓋著厚厚棉被的趙戩。

  「唉……是本帥之過啊。」趙戩環顧眾將,長嘆一聲,面容之上滿是自責。

  「趙公,此非您用兵之失,縱然馳兵相援,也來不及救得宗營諸軍。」這時,一個晉將,安慰道。

  「是啊……誰能想到,僅僅不到兩天,宗營城就破了。」這時,就有一個晉將同樣出言寬慰道。

  在一眾晉將的勸慰聲中,忽地,一個校尉挑簾進了軍帳,抱拳道:「趙公,衛君聽聞趙公身體有恙,著使者送來了靈藥看望,趙公可否一見?」

  趙戩擺了擺手,道:「就說老夫無恙,讓衛君不必擔憂,今晚,本將於中軍大營邀請衛君入宴,商議軍情,還請使者將話帶到。」

  那校尉稱諾一聲,領命去了。

  這時,一個虬髯、黑面的中年將領,瓮聲瓮氣道:「趙大司馬,如今我軍該如何進兵?」

  趙戩道:「孫將軍不需憂慮,本帥已著人傳信至翼都求援,其實,縱然不向國中求援,以我軍之兵力,連同北路偏師,尚有十五六萬大軍,更有衛軍十一二人,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軍帳之中,眾將聞言都是齊聲附和。

  趙戩道:「諸位,我晉國擁兵百萬,晉軍鯨吞中州之志,無人可阻!眼下,不過小有挫折。」

  等安撫了心思忐忑的眾將,趙戩吩咐眾將,各安其位,軍帳之中,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心魔宗仙師常姓道人。

  趙戩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趙公,勝敗為兵家常事。」常道人寬慰了一句道。

  趙戩道:「唉,只是這場大敗,想要下衛,恐怕要等到明年開春了。」

  他這次率兵出征,先勝後敗,可謂功過相抵,只是這一番折騰,卻耽擱了晉君的雄圖霸業。

  而且,縱然援兵前來,他也大概率會被換掉主將位置。

  常道人道:「貧道已讓人回翼都傳信,想來不久之後,晉君就有命令傳至,到時,貧道宗內會有飛仙大能前來坐鎮,說來,我宗內一位副堂主,就失陷於軍前。」

  趙戩面色動了動,道:「可是余仙師?」

  常道人目光閃爍了下,點了點頭。

  如果僅僅只是一位副堂主,心魔宗宗主也不會到來,岳昕下落不明,這次來的多半是宗主了。

  ……

  ……

  宗營縣

  已是夜幕低垂,和申屠樊談完軍務後,又一起用罷膳食,蘇照這才讓人領著申屠樊至一處別苑歇息。

  蘇照回到後院,舉步邁入廂房,就是愣了下。

  「你這是?」蘇照抬眸,看著正坐在床榻之上的岳昕,此刻岳姑娘全神貫注,手中正拿著針線在一塊兒絹帛上,繡著什麼。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岳昕迴轉過神,玉容微變,連忙將手中的針線、布帛收在一旁。

  蘇照笑著上前,就拉過岳昕的手,狀其自然地道:「繡的什麼?我看看。」

  說來,這些時日,二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對,雖然岳昕一直冷言冷語,但蘇照這邊,卻默認進度條「蹭蹭」往上漲。

  嗯,就是這麼普信。

  岳昕一把讓開蘇照的手,白膩如雪的臉頰上,有慌亂之色一閃而逝,急聲道:「沒繡什麼。」

  蘇照笑道:「我看看……」

  「不許看。」岳昕一張俏臉上染滿紅霞,一把撥開蘇照的手,然而就「哎呦」一聲。

  「怎麼了,這是……扎著了?」蘇照皺了皺眉,連忙抓住岳昕的手。

  「你做的好事!」岳昕將手中的針繡,放在一旁,拿起手指,纖纖玉手之上,指肚赫然出現一個嫣紅的血珠。

  「啊這……」蘇照輕聲說著,拿起岳昕纖若蔥管的手指,放進口中。

  「你……做什麼?」岳昕嬌軀劇顫,清叱說著,瑩潤明眸之中滿是羞怒,此刻她只覺手指處傳來一股奇妙的吸力,讓她渾身發軟。

  蘇照放開岳昕手指,皺眉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岳昕冷哼一聲,完全不理蘇照。

  蘇照順勢拿起放在床榻上的刺繡,打量了下,半是讚嘆,半是打趣道:「心靈手巧,巧奪天工,這是給誰繡的?」

  嗯,讚嘆之間,還用了頂針(成語接龍)。

  「給你,成了吧。」岳昕冷冷道。

  蘇照攬過岳昕的削肩,笑道:「給茵茵繡的?」

  岳昕沒有理蘇照,只是一把將蘇照的手掌撥開:「閒的無聊而已。」

  蘇照喃喃道:「也是,寶媽一般就比較閒,考證、刷單、刺繡……」

  「滾……」岳昕怒道。

  她也算是共享了分神的記憶,如何聽不出某人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