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臘豬蹄,老伯起身去老楊家的抓藥,順帶著把劉二福與金桂枝也一併攆走了。
走到門口,金桂枝扶著一瘸一拐的劉二福,期期艾艾地看向老伯:「爹,二福的病是在鎮上看的,過兩天又要去看,今天摔了一跤,更嚴重了。我們的錢,全都拿去訂了種子,要明年種出東西才有周轉,爹您看……您是不是能暫時給我們借點兒?」
老伯一聽這話,臉色沉了:「我哪裡有錢?我有錢的話早拿去還債了!」
劉二福低下頭。
金桂枝眸光一閃,討好地笑道:「村長不是說那債不用還了麼?」
「放屁!」老伯捶了捶大腿,金桂枝輕輕一哼,老伯指著她鼻子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和蘭丫頭都打的什麼主意!我告訴你麼,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許你們胡來!」
金桂枝癟了癟嘴兒,語氣不大好了:「行了行了,爹,一句話,貴人賞您的錢你是不是打算獨吞了吧?今兒我們可是貢獻了燒酒和臘豬蹄兒的,那是我們過年吃的東西!貴人吃的那麼高興,論功勞,我們頭一份!」
「你……」老伯氣得呼吸一滯,不知想到什麼,看向劉二福的腿,「你是假的?沒受傷?你騙我?」
劉二福臉色一變,尷尬得無地自容:「我……」
「你們……你們……你們真是……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生出你們這些畜生來!」老伯氣得目眩頭搖,冷冷地瞪了他們一眼,闊步離開了。
劉二福撓頭:「現在怎麼辦?」
金桂枝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金子還沒到手呢,跟上呀!」
廖子承扶華珠回了臥房,給華珠脫了鞋襪和衣裳後,為她蓋上了被子。發現她小腳冰涼,便用溫暖的大掌細細揉撫了起來。
華珠被伺候得很舒服,鼻子裡發出享受的哼哼,迷離著眼眸道:「你說,我們以後生了孩子,會不會也這麼不孝?」
廖子承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子女的事,說不準。」
「我們給老伯留點兒錢吧,我瞧他們家過得實在艱難,怕是……還欠了外債。」
「好。」
華珠感慨地嘆了嘆:「翠兒才十三,卻已出落得這麼標緻,虧得有她爺爺罩著,若是哪天她爺爺沒了,她指不定被那些親戚賣給誰了。」
廖子承沒接話。
華珠有些犯迷糊了:「你怎麼不上來睡?我一個人睡不著。」
廖子承把她的小金蓮握在掌心,輕聲道:「我等著給你熬藥。」
他不輕不重的力道,捏在小珍珠般可愛的腳趾上,暖暖的,痒痒的,華珠微微笑了,眼皮子快要睜不開了:「我是大夫,我清楚自己的身體,其實我不用吃藥的,扛幾天就過去了。」
「還是吃些,你燒得有點兒厲害。」
華珠努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子承啊,你以前是不是也過得這麼苦?」瞧他吃野菜和紅薯的樣子,分明不是頭一回吃這麼難以下咽的東西了。
廖子承沒抬眸,只漫不經心地說道:「很久以前了。」
很久以前?七年前嗎?為什麼她覺得他指的是比七年更久的時間?
華珠心口微微地不舒服,睡意消了大半,掙扎著坐起身,撲進了他懷裡:「子承。」
喚了一聲沒反應,華珠抬起頭,見他眉心緊蹙,神思不在,不由地推了推他:「子承,你發什麼呆?」
廖子承揚起食指,示意華珠安靜,片刻後,他說道:「有人在吵架。」
華珠凝神聚氣聽了聽,搖頭:「沒聽到。」
廖子承凝了凝眸:「吵的很兇。」
「吵什麼呀?」華珠疑惑地問。
廖子承聳了聳肩:「太遠了,聽不清。」
「公子,夫人,楊老伯給送了風寒藥過來了,我可以進來嗎?」門外,響起了翠兒的聲音。
廖子承前去看了門,翠兒笑眯眯地把一個小藥瓶遞到廖子承面前:「楊老伯說,一次十粒,一日兩次,包治風寒。」
以為會是草藥需要自己熬,沒料到是藥丸,楊老伯有心了。
廖子承就道:「我去謝謝楊老伯。」
「不用了,楊老伯已經走了。」
「你爺爺呢?」廖子承接過藥瓶,問。
翠兒天真無邪地笑了:「爺爺還有事,等下再回,你們先睡吧,我給爺爺留了門。」
語畢,轉身就走。
「翠兒,等會兒。」華珠叫住了她,她回頭,見華珠在朝她招手,怯生生地摳了摳門板上的小木屑,聽華珠又道了聲「翠兒,過來」,才羞澀地來到了床邊。
華珠的手腕上戴了兩個鐲子,血玉鐲子是王歆送的,金鐲子是自己買的,華珠拔下金鐲子戴到了翠兒手上,翠兒一驚:「我不要!」
華珠拍了拍她嚇得發抖的手:「別怕,姐姐喜歡你才送給你的,沒別的意思。也不是多貴的東西,就好看罷了,你戴著玩兒。」
一聽不是多貴重的東西,翠兒想到村長夫人賞給下人的鐲子,好像也是黃橙橙的,好像也不值幾個錢。翠兒釋然地笑了笑:「多謝夫人。」
翠兒走後,廖子承倒了熱水,餵華珠喝下十粒藥丸,又抱著華珠讓華珠發了一身汗,高燒暫時退了下去。
黎明時分,華珠再度高熱,廖子承披了衣裳,拿起水囊,打算去裝一些冷水,一開門才發現風雪飄搖,整個天地銀裝素裹,他索性挖了點兒雪裝進水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