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滿意一笑,摸了摸她鬢角的烏髮,如同母親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沖滿了憐愛:「我心裡,你跟她們到底是不一樣的。」
語畢,笑著離開了東宮。
待到皇后離開,廖子承握住了華珠的手,華珠不著痕跡地拂開。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猶豫了一下後看向了汪公公與許嬤嬤,說道:「今日上朝匆忙,竟忘了把備好的謝禮呈給太后,是我上次回琅琊買的。琅琊是個好地方,我都快流連忘返了。」
這番話前言不搭後語……汪公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仁左右一動,笑道:「反正您過幾天還要來的,那就下次再帶給娘娘。」
「也好。」廖子承拍了拍汪公公肩膀,含了一絲淡淡笑意,「我送汪公公與許嬤嬤出去。」
許嬤嬤笑了笑,並汪公公一道,跟廖子承出了東宮。
望著那個自始至終看都沒看她一眼的人,王歆的眼底落下淚來。
太和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充滿了年輕張揚的氣息。
「廖愛卿怎麼說?」
汪公公輕聲答道:「回娘娘的話,廖提督說『今日上朝匆忙,竟忘了把備好的謝禮呈給太后,是我上次回琅琊買的。琅琊是個好地方,我都快流連忘返了。』」
他想了一路,也沒明白廖提督在打什麼啞謎,可身側之人發出的一聲「嗯」,卻又表明她聽懂了。她揚了揚手指,汪公公會意:「奴才告退。」
燕王跪在光潔如新的大理石地板上,不安的某剛投向繡了曼珠沙華的輕紗屏風,那裡,隱約可見一道少女般曼妙窈窕的身姿。若非知曉她的年齡,僅憑身影與她清麗的聲音,燕王會毫不猶豫地把她與王歆這樣的豆蔻女子聯繫在一起。是啊,她年輕時,是比王歆、比染如煙還美上三分的人間絕色,不,天界也難出這樣的好顏色。
「你還有臉來見我?」平淡無波的語調,仿佛話家常一般,不怎麼動怒。
然而,泰山崩於頂都面不改色的燕王,在這七個字里漸漸透出了一絲恐懼。燕王伏下身去,額頭抵住冰涼的地板:「母后。」
「你們小時候,我是怎麼教導你們的?」
「母后教導孩兒兄友弟恭、情同手足。」燕王的冷汗砸在了反射著他狼狽模樣的地板上,仿若擲地有聲。
「太子被赤焰的鬼魂擄走,是你乾的?」
她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平淡,可細細琢磨,又透著一股子錐心的幽冷。燕王打了個哆嗦,原本已經銷毀了所有證據的案情,原本他可以信口雌黃,卻不知為何,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撒不了謊。
燕王顫聲道:「是……是兒臣。兒臣串通顏……」
話未說完,被她仿佛漫不經心地打斷:「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大的煉丹,小的謀權,老四又為一個死人死去活來,我廢了多少力氣才打回來的江山,就要毀在你們這一代的手裡。」
她講話的聲音越清,燕王越是害怕,對付燕王妃的那套在這個女人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場,說她風流吧,他曾經敬獻過無數美男,她一個也不要;說她貞潔吧,她偏偏又跟三個男人生了孩子。對她,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母后,兒臣……兒臣一時糊塗釀下大錯,請母后救救兒臣吧!」
「救你?」那聲似笑非笑,似譏似嘲,「你害的是南越皇帝的嫡孫,他要是知道自己孫兒險些喪命在你手上,怕是,要殺了城兒泄憤吧。」
燕王勃然變色:「母后!城兒是無辜的!城兒是兒臣唯一的兒子,請母后務必保住城兒!」
「顏嫿肚子裡的種是不是你的?」
燕王的臉色又是一變:「是。」
「你畢竟害了太子,這事過不了多久便要傳到南越,你總得……給南越國一個交代。」
燕王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屏風,母后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是要把顏嫿的孩子送給南越皇帝……泄憤嗎?
「這孩子來得巧,你辦了那麼多壞事兒,總算這件沒辦砸。」雲淡風輕,甚至帶了一絲讚賞的語調。
燕王胸口一痛,虎毒不食子,他風流一世,卻只得一子一女,好不容易顏嫿能生下他的孩子,卻又要被送往南越任人宰割!他……不甘心!
「母后……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捨不得顏嫿的孩子,就把城兒送過去吧。郡主你是送不了了,沈家嫡媳,連我……也不敢輕易動呢。」
數十年前,北齊曾是南越的附屬國,沈丞相運籌帷幄,布了一場彌天大局,又搭上自己的命,才叫北齊脫離了南越的掌控。那時,明德太后還只是個公主。但沈家的犧牲,全是為了讓她繼承大統。所以一直到現在,她都非常感激沈家。如果非得選一個孩子送去南越平息憤怒,那絕不會是做了沈家媳的赫連小郡主。顏嫿的孩子與赫連城,二選一的情況下,他要救的當然是自己呵護了十八年的長子!燕王握緊拳頭,難受得面容扭曲:「兒臣……明白!」
「剛剛說的是你謀害太子的事,接下來說說你詛咒聖上的事。這個,你可認罪?」
燕王闔上眸子,隱忍著道:「兒臣……認罪!」
「很好,老老實實認罪,比我嚴刑逼供舒服多了。」說完,是一聲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又似乎帶了一絲哀涼與滄桑,「以下犯上,不敬君主。從即日起,褫奪王位,降為燕林侯,圈禁封地,非昭不得踏出封地一步,違令者,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