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廖子承又問。
華珠把針還給他,說道:「顏碩的房裡。他有很嚴重的骨病,除了每日服藥之外,也會定期做穿骨治療。」
廖子承接過她遞來的銀針時,指尖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白嫩的手背,華珠一驚,這是……公然調情?當著皇后的面?
然而,廖子承若無其事的表情又讓華珠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他很可能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廖子承摸了摸鋼針上的餘溫,淡道:「顏碩服用的藥材中是否含有三棱、元胡、透骨草、海風藤、黃岑、白朮與砂仁?」
華珠抽回仿佛被烙鐵燙過而略微發紅的手,定了定神,答道:「三棱、元胡、透骨草和海風藤是有的,這幾味都是抗特殊骨病的良藥。至於你說的黃岑、白朮與砂仁,應該沒有。它們是保胎的方子,顏碩一個大男人不會喝保胎藥,他妻子無孕,也不會喝。」
宮外的、有機會拿到顏碩的穿骨針的孕婦……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了顏嫿,符合以上條件的除了她再無旁人!這下,證據確鑿,她想抵賴也沒用了!
仿若頭頂猛地炸響一聲平地驚雷,顏嫿的身軀狠狠一震,勉力維持了半個多時辰的平靜也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打破。她磕了個頭,驚恐的淚珠兒掉了下來:「娘娘……不是……不是這樣的……」
還想抵賴,可要講些什麼內容呢?
皇后眸光一冷,厲聲道:「不是這樣是哪樣?」
廖子承自始至終沒提過一句玉麒麟,沒分析它的上面有何種氣味,也沒分析它是如何會變到顏嫿的身上,可皇后既然相信顏嫿做了小人兒詛咒聖上,自然也信了她唆使顏姝構陷太子妃,順便也信了玉麒麟是她放在顏姝身上的。
皇后冰冷的眸光忽而變得犀利,如出鞘的寶劍,要從她胸口一舉刺穿過去:「詛咒、嫁禍、卸磨殺驢,你的心思可真夠歹毒!」
顏嫿慌了,渾身瑟瑟地抖了起來:「皇后娘娘,臣婦沒有!那個玉麒麟早在六個月前便被臣婦弄丟了……臣婦……」
「哦,你承認玉麒麟是你的了,這麼說,你的確與燕王殿下在寺廟幽會過了。」華珠不懷好意地打斷了顏嫿的狡辯。
顏嫿的瞳仁一縮,又變了臉色……
皇后冷眸一緊,如碎冰爆破的嗓音直直戳向顏嫿的耳膜:「詛咒聖上、誣陷太子妃,實乃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來人,把顏嫿給本宮拖下去!押入大牢!待她生產後,凌遲!」
一國皇后,要處死一個罪婦,實在是易如反掌,雖然她是襄陽侯府的人,可她與燕王有了關係,襄陽侯府只會向當年唾棄染如煙那樣唾棄她!
「娘娘!娘娘饒命啊娘娘!」顏嫿怎麼也沒想到皇后的懲罰來得如此迅猛,皇后甚至不交由大理寺審理,只聽廖子承與華珠幾句話就定了她的罪,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顏嫿哪裡知道,今兒發生的事,對皇后而言無異於瞌睡來了送枕頭呢?
先前要去抓王歆的兩名大太監轉頭走向顏嫿,要將她押入大牢。
顏嫿的肚子一動,小寶寶似是收到驚嚇,狠狠地踢了一腳,隨即,一股熱浪自下面流出,濕了滿地……
華珠定睛一看,蹙眉:「她羊水破了,要生了。」
要生?才六個月而已,怕是滑胎吧?她哪裡知道這孩子已經八個月了呢?皇后還沒敢把孩子想到燕王頭上,只覺滑胎了也不錯,剛好即日行刑,便對兩名太監面無表情地吩咐道:「別給我髒了太子的東宮,你們去弄個擔架來,把她抬到冷宮去,找個醫女看看就行。」
「是!」二人闊步離開,不多時便抬了一副擔架過來,將痛得冷汗直冒的顏嫿放到擔架上,抬出了東宮。
顏姝眼睜睜看著姐姐被抬出去的模樣,耳旁迴旋著皇后的那句「凌遲」,嚇得六神無主:「娘娘……」
皇后冷冷地睨了睨她與一旁的趙女官:「助紂為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褫奪位份,都送去永巷做宮女吧。」
永巷原本是宮女與妃嬪居住的地方,後面隨著歷史的發展逐漸演變成幽靜罪妃之所,相當於另一處冷宮,到那兒做宮女,伺候的都是些瘋瘋癲癲、性情無常的人。被打死,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這哪裡是赦免?分明是借刀殺人啊!顏姝不顧膝蓋里的碎瓷片,跪走到皇后腳邊,拉住她裙裾,哭道:「娘娘!娘娘饒命啊!妾身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不,是顏嫿逼妾身的!請娘娘看在顏家的份兒上,繞妾身這一回吧!」
皇后面色冰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沒有顏家,你還有機會去永巷苟延殘喘嗎?」你早被就地正法了!
顏姝心口一震,被另外兩名太監給拖了下去,臨走時她又抱住華珠的腿,求華珠救她,華珠不理,她又求王歆,可王歆也不可能心軟。
解決了顏嫿,現在該想想怎麼把火燒到燕王和那家人頭上了。皇后站起身,溫和地看了華珠與廖子承一眼,微揚著唇角道:「本宮向來賞罰分明,你們夫婦破案有功,本宮記住了。」
華珠與廖子承起身,行了一禮。
皇后扶起王歆,軟語嘆道:「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王歆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剛剛還想處死她的皇后,眼下說著寬慰的她,實在令她唏噓。這就是皇宮,冤死枉死被害死,易如螞蟻被捏死。太子妃看似尊貴,卻原來不過如此。在深宮,唯一一個不用擔心被構陷和拉下馬的人,大概只有太和宮的那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