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真的沒有公道了嗎?
為什麼做了錯事的人,能夠憑著一張巧嘴顛倒是非黑白?
這就是她活著的地方!
多麼讓人絕望啊!
顏寬與王慶、李致遠交換了一個眼神,又齊齊看了看那扇神秘不可侵犯的屏風,爾後顏寬低聲問廖子承:「提督大人,我們要不要開始投票了?」
吳秀梅證據不足,註定要失敗了呀。
廖子承沉默不語,似乎在等待什麼。
屏風裡面的人也沒動靜,顏寬、王慶與李致遠不乾脆,便也這麼幹等著。
衙門外,百姓們漸漸騷動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探討著審判官為何遲遲不下決斷,也八卦著原來民告官的背後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內幕。看似樸實憨厚的村婦啊,也有著一顆腐朽的想要榮華富貴的心。
一句又一句不堪入耳的討論,如針尖一般扎在吳秀梅的心坎兒上,痛得吳秀梅直不起身子。
廖子承拍了拍驚堂木:「那就開始投票吧!」
「慢!」
不知何時,華珠出現在了人群之中。人群驟寂,聽了這聲,呼啦啦地讓出一條道來。
「多謝。」華珠提起裙裾,緩緩地跨過了門檻,她能感覺到諸多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最不能忽視的兩道來自廖子承,也不知是人多還是其它,她開始一點一點地緊張了起來。但她掩飾得很好,除開微微泛紅的面頰,幾乎瞧不出異樣。
她行至公堂中央,在吳秀梅身旁跪下,不疾不徐道:「啟稟提督大人,吳秀梅狀告盧高停妻再娶、拋棄妻子一案,臣女有重要線索舉報。」
一聽重要線索,大家不禁微微側目,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余斌眯了眯眼,像一頭曬在陽光下的獵豹,悠閒優雅,可一旦發動攻擊,便能瞬間令獵物斃命。他其實也很好奇,事情進展到這裡,一切可謂是塵埃落定,她年華珠又能提供什麼重要線索?供出自己和盧高、吳秀梅的親戚關係嗎?啊,盧高假死時,華珠還沒出生呢,她能有什麼?真令人期待!
與余斌相比,盧高就驚慌多了,年華珠鬼主意多,也許辯論上不是余斌的對手,但她這人,非常擅長發現蛛絲馬跡,別管是被淹沒了多久、或埋得多深的真相,她總有法子把它挖出來!天啦,她要舉報什麼呢?
「你有何線索,但說無妨。」廖子承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微動,語氣如常。
華珠始終低垂著眉眼:「請提督大人傳召證人晴兒。」
吳秀梅的身子猛的一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隨即,她聽到一聲「准」,身著淡紫色寬襖、小腹凸起的晴兒,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行至華珠另一側跪下。她前傾著身子,視線掠過華珠,直直射向晴兒,眼底,有什麼東西再次滾落了下來。
「堂下何人?籍貫何處?」廖子承嚴肅地問。
晴兒的喉頭滑動了一下,難掩緊張之色,語調卻很低沉平穩:「奴婢是福建人,原名李晶,入年府後得主子賜名晴兒。」
「你與本案有何關係?」
「奴婢……在入年府為奴之前,曾是吳秀梅的二兒媳。」
顏寬與站在側廳的顏博齊齊怔住了,晴兒……嫁過人?
雖然顏博與封氏提過,如果晴兒要嫁人,他不會阻攔,可他允諾她的未來是一回事,她隱瞞自己的曾經是另外一回事。
顏博很惱火。
堂內出現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廖子承拍了拍驚堂木,正色道:「講講你與盧永富的認識經歷。」
「我和我姐姐是孤兒,從外地流落到建陽,幸得吳秀梅收留,有了遮風避雨之地。後面,我們姐妹分別嫁給了他們兄弟。但是成親後不久,他們就入伍參軍了。又過了幾個月,傳來他們戰死的消息。我姐姐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拖了半年便撒手人寰。又過了不久,親戚叔伯將我與吳秀梅趕了出來,說我們是災星,剋死了他們兄弟。我想著既然盧永富死了,我跟盧家也沒什麼關係了,於是我就走了。後面,我進了年府做事。」
晴兒神色淡淡地講著,若非用了第一人稱,旁人幾乎要以為她只是在講一個話本里的故事。
廖子承面色沉靜地問:「你在盧家時,吳秀梅母子如何與你談起你公公的?」
晴兒輕聲答道:「起先是說他在京城做事,但有一天,吳秀梅出去捕魚了,我幫她收拾房間,無意中發現了一封信。我識字,讀了裡面的內容才知道盧高已經被惡霸打死了,惡霸怕惹上官司,給了一百兩銀子的安葬費。」
「胡扯!」盧高厲聲何止了晴兒,故作鎮定道,「我明明寫的是休書!」
晴兒冷漠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拋棄妻子後在京城大享榮華富貴的人,諷刺地哼了一聲:「我要有一句謊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也發個誓,說你要是在公堂上講了一句謊話,就永遠贏不了這場官司!」
盧高的腦門兒一涼,微閃著眼神道:「開什麼玩笑?我是朝廷命官,哪兒……哪兒這麼迷信?」
「你很快就不是了。」嘲諷完盧高,晴兒接著方才的話說道,「我把信拿給盧永富看了,盧永富又找到了盧有志,兩兄弟都非常氣憤,發誓一定要到京城找那惡霸報仇。為此,他們決定參軍,說只要自己能在軍營中闖出一番成就,他日上京一報殺父之仇。」
吳秀梅的心像被釘子釘在了門板兒上,她的孩子……她的兩個孩子竟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去參軍的!
「盧高!你不是人啦!你禽獸!豬狗不如!你拋棄了我們母子,到頭來他們兩個還想著給你報仇!盧高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