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梅歪著腦袋想了想:「完全確定,是在他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容之後。」
余斌晃了晃手中的摺扇:「換句話說,如果他非常坦蕩地面對你,你反而不會完全確定這個盧高就是你曾經的丈夫。」
「這……」吳秀梅怔住,如果盧高坦坦蕩蕩地告訴她認錯人,興許她真的……不敢大膽到認為自己的亡夫成了一個這麼大的官員。
「反對!反對余斌對吳秀梅的情緒和相認過程斷章取義。」高訟師打斷了吳秀梅的話。
「反對無效。」廖子承駁回了高訟師的請求。
盧高的眼底露出一抹得意來:「我跟她真的沒有關係啊!」
吳秀梅眉頭一皺:「沒有關係你幹嘛遮遮掩掩?幹嘛要躲我?」
說話間,芸丫被一名衙役帶了上來。
芸丫在吳秀梅身邊跪下。
余斌問她:「一月二十三號晚,盧高落水,事後被吳秀梅所救,你可在場?」
「在。」
「盧高被救上來後一直遮遮掩掩,不肯露出真容,確有此事?」
「確有此事。」頓了頓,芸丫補充道,「但盧大人不是只對吳媽媽一人遮掩,連我也是避著的。」
「哦?你可知為何?」
「因為……」芸丫有些難為情地揉了揉帕子,「因為盧大人回府太晚,夫人不高興,與盧大人爭執了起來,越吵越厲害,最後,夫人出手打了盧大人的臉。盧大人怕臉上留了指痕被人笑話,是以,不敢叫人看清他容貌。」
如此,盧高因為心虛而不敢面對吳秀梅一說便不攻自破了。
華珠暗暗皺眉,居然做假證!好可惡!
高訟師捏了把冷汗,看來,只能出殺手鐧了!
他從懷中掏出幾份文書,呈給了廖子承與顏寬等人,並說道:「盧高一直說吳秀梅認錯了,還說他與吳秀梅沒有任何關係,那麼,請提督大人與各位審判官驗一驗盧高的指紋,看與婚書上的是否一致!」
盧高勃然變色,下意識地把手縮進了袖口。
廖子承下令比對指紋,盧高硬著頭皮在特殊材質的半透明紙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紋。
檢驗結果自然是吻合。
廖子承的手指彈了彈桌面:「盧高,你還有何話說?你與吳秀梅的夫妻關係板上釘釘,之前你所謂的吳秀梅認錯人的證詞全部失去效力。」
盧高的一張臉都白透了,手指腳趾甚至肩膀都輕輕顫抖了起來。
余斌走到他身邊,按住他肩膀,並對廖子承從容不迫地笑道:「盧高之所以說與吳秀梅沒有關係,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確沒有關係。如果提督大人仔細回想一下,會發現在公堂之上,盧高自始至終沒有親口講過一句『我不認識她』!盧高是認識吳秀梅的,但認識就一定要有關係嗎?我也認識提督大人你,也認識在座的顏大人、王大人與李大人,那麼請問……除顏大人之外,你們幾個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高訟師眸色一深,冷聲道:「強詞奪理!婚書在此,盧高與吳秀梅何來沒有關係?」
余斌再度從容地笑了:「盧高早在二十年前就休掉了吳秀梅,這紙婚書已經失去了效力。盧高不願意再和吳秀梅有絲毫牽扯,不得已……才在那晚謊稱她認錯人了!如果非說盧高有做得不妥的地方,那麼也只能是撒謊不與前妻相認而已,但這一點,相信在做的各位比我更清楚,它在律法上並不構成犯罪!」
婚書是最有力的證據,如果連它都失去效力了,她還怎麼贏?怎麼贏?
吳秀梅激動得抓狂大吼:「撒謊!你們撒謊!我從沒收到過任何休書!」
余斌優雅地揚起唇角:「你有。」
「我沒有!」
「那好,我證明給你看。」
吳秀梅愣愣地看著他,不知他打算如何無中生有。
余斌用摺扇拍了拍掌心,又沿著大堂走了一個來回,最後停下腳步,面向吳秀梅道:「盧高是什麼時候赴京趕考的?」
「二十年前。」
「你又是什麼時候得知他死訊的?」
「十六年前。」
「那麼,中間的這四年,他有沒有與你聯絡?」
「有。」
「怎麼聯絡?」
「寫信。」
「你識字嗎?」
吳秀梅搖了搖頭:「我不識字,但我小姑子會,每次盧高來了信,我都會跑去找我小姑子,讓她念給我聽,然後叫她幫我回信。」
余斌又問:「你小姑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心地善良、溫柔嫻淑。」
「你們關係如何?」
吳秀梅很認真地答道:「像親姐妹一樣,關係很好的。盧高上京後有一段時間,我病倒了,就是她在床前照顧的我和孩子。」
眾人不明白余斌問這些做什麼,它們看起來與本案關聯不大。
余斌笑了笑,又道:「你兒子又知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死了?」
提起兒子,吳秀梅眼底湧上了一層落寞:「他們知道。」
「你親口告訴他們的?」
吳秀梅再次搖頭:「不是,有一年他們無意中翻到我的信,才知道他們父親去世了。」
「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他們真相?」余斌追問。
吳秀梅的話里含了哭腔:「我怕他們傷心,怕別人罵他們是沒有爹的孩子,就告訴他們,他們的爹在京城做事,只要他們好好學習、好好做人,將來有一天當上大官兒,就能見到他們的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