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顏府,廖子承送她入內。
從外院到二進門,走大道只需不到半刻鐘,廖子承腳步一轉,踏上了一條種滿木槿的小路。華珠看破沒說破,就跟他在夜色下靜靜地走著。
走完這條,他又一轉,繞得更遠。
直到將外院的每一條小路都繞遍,時間也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
一開始,他只是牽著她的手。
不知從什麼時候、從哪條路開始,他攬住了她的肩。
一月底的風,很冷。
華珠貪念這樣的溫暖,明明心中有一百個聲音告訴自己要拒絕,可一百個聲音說完,自己的手還是在他手裡。
「很冷?」他突然問。
那聲,在暗夜裡聽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華珠的心又是砰然一跳,垂下睫羽:「一點點吧。」
在左是嶙峋山石,右是繁茂海棠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用重紫色氅衣將華珠罩在懷裡,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她:「這樣好些了沒?」
這柔軟的語調,這淡雅的蘭香,這溫熱的呼吸,這健碩的胸膛,仿佛一瞬間築建了一座瑰麗的天堂。
華珠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起來,越急促,就越吸入獨屬於他的男子氣息與蘭香。
這樣的味道,把人的腦袋都給迷暈了。
「會……會被人看到的。」
沙啞得連自己都幾乎認不出來的聲音。
華珠的臉更燙了。
廖子承仿佛沒察覺到她的窘迫,從氅衣里摸到她僵在身側不知該往哪兒放的冰冷小手,讓它們貼在了他胸膛,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樣會更好。」
這種姿勢,太親密了。華珠有些受不住,何況他們這樣不明不白地卿卿我我又算什麼呢?這麼久以來,他除了占她便宜還是占她便宜,連稍微動聽一點的話都沒講一句。她可不想像翠屏一樣,被個男人玩得暈頭轉向。
華珠推了推他:「你放開,我要回去了。」
「長大了。」
「嗯?」華珠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看他。
廖子承垂下視線,直直射向她鎖骨以下。
華珠也跟著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扣子鬆開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華珠大窘,猛地推開他,轉過身將扣子扣好,並怒叱道:「流氓!」
語畢,轉身要走,卻被身後之人緊緊拉住,眼看那張妖孽禍國的臉在瞳仁里急速放大,華珠果斷地撇過臉,「別親我!我未婚夫會不高興的!」
廖子承的臉在離她三寸之距的地方頓住:「未婚夫?哪個?燕世子,還是太子?」
華珠的眼神一閃,鼓足勇氣哼道:「我幹嘛要告訴你?總之你今後放尊重點,我可是要嫁人的!」
廖子承攬住她肩膀的手順著她光滑的脊背下移,像撫摸著一件稀世珍寶珍寶,華珠的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忽然,他大臂一收,摟緊了她纖細的腰肢。
巨大的力道勒得她生疼,華珠氣呼呼地瞪著他:「我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名節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你們男人,隨便怎麼風流都沒事,女人只要稍微跟誰牽扯不清,就有可能一輩子嫁不出去!你是高高在上的提督大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來玩弄我?我上輩子又沒欠你!」
廖子承似是被她的話或她的模樣驚到,定定地看了她半響:「年華珠是你傻還是我傻?」
華珠不明白,眨了眨眼道:「反正我姐姐說了,不許你再占我便宜,除非……除非你上門提親。」
廖子承低頭,嘴唇幾乎要貼上她的:「年華珠,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華珠一時哭笑不得,他們充其量只是有點好感而已,何時達到愛情的境界了?沒玩夠就直說,扯什麼幌子?她承認他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最有魅力的男人,而她的心也的確深深地為跳動過,但那又如何?仗著她喜歡他,所以就以為能吃定她而不用負責任?這世上又不是誰離了誰就活不了了!
廖子承,我不要喜歡你了,一點點都不要了。
華珠不知不覺走到了梅園附近。約莫是剛剛繞遠路繞傻了,居然過了清荷院也不自知。
巧兒邁著小碎步追上來,輕聲道:「小姐,您怎麼不回院子?來這兒有事嗎?」她剛剛在知輝院門口看到小姐,喚了幾聲沒等到反應,便追上來了。
華珠轉過身,鼓了鼓腮幫子:「沒事兒,隨便走走而已。」
巧兒笑道:「夜裡風大,小姐快回屋歇息吧。」
「四奶奶睡了沒?」華珠眨了眨眼,問。
巧兒答道:「我路過清荷院時還聽到兩位小少爺的哭聲,好像在洗澡,四奶奶想必是沒睡的。」
沒睡?華珠扶額,她現在真的很怕和年絳珠碰頭,完全招架不住對方的咄咄逼人。又磨磨蹭蹭地在梅園裡欣賞了一番梅花,估摸著年絳珠應當睡下了,華珠才帶著巧兒回往知輝院。
路過後花園時,二人忽而聽到一陣嘔吐,是女子的聲音。
這是……
華珠挑了挑眉,若是誰偷親呢,她興許跑去看看了,嘔吐麼……還是算了吧,免得影響第二天的胃口。
走遠了,巧兒摘掉不知何時落在華珠肩上的梅花花瓣,說道:「我聽小廚房的張媽媽說,她懷孕那會子吐到三個月便好了,晴姑娘這都快五個月了,仍舊害喜呢,也不知是哪兒不對勁。」
華珠聞言,面無表情地問:「剛剛那個人是晴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