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在她身側停住,肩膀挨著她的,很自然也很習慣,並指向她畫的圖說道:「這個地方記錯了。」
「嗯?」華珠歪了歪腦袋,繞一井走了一圈,眉梢一挑,「是四株蘆薈啊。」她畫了五株。
這時,赫連笙靠了過來,也想看看她畫的東西。
她卻眉頭一皺,朝旁邊挪了挪步子。
後面顏博也過來看,她眉頭微皺,卻沒挪步。
赫連笙看著自己是最被嫌棄的一個,心裡很不舒服。
廖子承檢查完二井,走向華珠,面無表情道:「把那天的情況,指著地點再說一遍。」
「那天是顏旭之與顏敏之滿月,舅舅、舅母、大爺、大奶奶、二奶奶、姝姐姐、嫿姐姐、顏恆之、顏慧、三奶奶、我姐姐、姐夫和我,進入正殿用膳,正殿外搭了台子唱戲。晚飯畢,舅母與大爺回了院子,我姐姐去了府門口檢查戲班子。其餘人來了紫竹林。煙花擺了一圈,由六名僕婦負責燃放,另外兩名僕婦舉著鞭炮。我們幾人站在場地中央,就是現在這個位置。」
華珠又指向種了蘆薈的一井,「顏恆之突然朝一井跑去,舅舅逮住他,他又朝二井跑,後面舅舅自己守住了一井,並叫三表嫂守住二井。」
「為什麼讓她守?」廖子承問。
「當時她離那兒比較近,我就交代了一句。」顏寬補充道,「她素來不喜與人接近,幹什麼都站得遠遠的。」
這話不假,冷柔的性子的確太孤僻了。
華珠就想起第一次見冷柔,正是冷柔落水,看來她這人,真有點兒倒霉。
「顏恆之問什麼對兩口井這麼感興趣?」廖子承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顏寬嘆了口氣:「這個我事後問過他了,他就是好奇,哪兒都想看。這孩子,皮得很。」
廖子承看向華珠:「繼續。」
「後面,顏恆之催著舅舅放煙花。舅舅下令,僕婦們點燃導火索,我們就看天上,等放煙花。這時,顏恆之趁我們不背,偷偷奔向了二井。三奶奶發現了他,叫紅菱把他抱回二奶奶身邊。據紅菱交代,她抱著顏恆之走了一半,嗯……」
華珠朝二井邁了些步子,在離二井約莫五米處停住,低頭看了一眼,「是這裡沒錯,我事後拔了一塊兒小草做了記錄的。她在這裡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三奶奶體力不支,她嚇得腿一軟,抱著顏恆之摔了下去。我聽到她的叫聲,看向了她,她把顏恆之護在身下。順著她望去的方向,我又看到三奶奶面朝上、背朝下,掉入了井底。這時,剛好煙花又炸響了,像雷和閃電一樣,我們都抬起了頭,又都捂住了耳朵,確切地說,其實是抱住了頭。但那也只是非常非常短的一瞬間,等我們全都回過神,並趕過去看時,井底已經只剩一灘血水和碎顱骨了。」
廖子承站在華珠所站的,也就是紅菱第一次摔倒的位置,凝眸道:「這裡與兩口井,剛好是一個等腰三角形。」
「這說明什麼呢?」
「暫時不能說明什麼。」廖子承踱了幾步,又問,「你們既然全都抬了頭,根據人在暗夜中追蹤光源的本能反應,你們應該在四周都燃起煙花的時刻,原地轉了圈,換言之,你們所有人都失去了方向感,又怎麼確定趕過去看的是正確的井?」
「紅菱,她沒看煙花。還有舅舅,他站在一井旁,不可能會弄錯。」
顏寬鄭重地點頭:「當時我其實也不記得方向了,但我能肯定,冷柔沒有靠進過我站的地方。」
華珠又接過話柄:「而且,出於保險起見,我們也檢查了一井,空無一物,連井底的灰塵都沒有被觸碰過。所以我們才斷定,紅菱沒有看錯,二井才是案發現場。」
「那些僕婦也沒什麼發現?」
「沒,她們比我們還反應遲鈍。」
廖子承凝思了片刻,濃眉星目中透出一絲冷峻來:「叫上她們,我們做一次案件重演。首先,假設兇手藏在林子裡,出動掌風或暗器將冷柔打入井底,再趁你們抬頭看煙花的一瞬施展輕功將她擄入紫竹林。」
這個假設,是在懷疑紅菱的證詞?因為紅菱一直盯著二井,沒有看見可疑人出沒。
顏寬覺得這種辦案方式很奇特,笑了笑,將僕婦和余詩詩叫來了現場,並把那晚沒放完的煙花也搬了過來。
廖子承從工具箱裡取出一包石灰,在地上畫了三個圈:①眾人觀看煙花的位置,②紅菱與顏旭之摔倒的位置,③紅菱奔向二井,第二次摔倒的位置。
第一輪,華珠演冷柔,秀雲演顏恆之,余詩詩演紅菱,顏博、赫連笙、王慶、王恆演觀看煙花的其他家眷,顏寬依舊是顏寬,站在一井旁。
至於殺手,非流風莫屬,恐怕整個北齊,也找不出幾個比他身手更敏捷的。
余詩詩知道是來做案件重演,細心地帶了一件一模一樣的紅色斗篷,要給華珠穿上時,華珠卻眉梢一挑:「不對呀,三奶奶那件很重,這件是不是太輕了?」
余詩詩為她系好絲帶,溫聲道:「你記錯了吧?這件是斗篷是我找董娘子定製的,一共兩件,送了一件給你三表嫂,它用的蠶絲,不會很重的。」
很重的話,當時也飄不起來。這麼想著,華珠鼓了鼓腮幫子,在正殿時,她有可能真的看岔了。
大家各就各位,華珠來到二井旁,睜大了眸子:「防護措施呢?不是叫我真的這麼掉下去吧?」會摔爛屁股的!
廖子承縱身一躍,跳入井底,然後在華珠詫異的注視下,仰起頭,伸出了雙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