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之後,宮羽田傷重不治,卒於奉天。死前留言:不許報仇。
而消息也在數日之後,傳遞到了遠在佛山的裴煜和宮若梅這裡。
宮若梅聽聞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發蒙的,愣在了那裡,雙眼蒙上一層水霧,哽咽了起來。
「你說...是真的嗎?你在胡說對不對?」
帶來消息的正是當初送二人離開奉天的老薑,此時的老薑顯得更加蒼老,精神也沒有以前那麼明朗了。
老薑有些羞愧的低下頭,說道:「二小姐......」
裴煜沉默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消息讓他有些震驚的同時,心中卻是非常的羞愧。他是知道劇情的,可就是知道劇情的情況下,還是讓宮羽田死於馬三之手。
老薑抹著眼淚,悲憤的說道:「二小姐,宮老爺讓我給您二位帶句話,不許報仇,振興八卦門,千萬不要回奉天了。」
「不可能!」宮若梅回首怒視老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就算死了,也要去殺了馬三這個叛徒!」
老薑一急,勸道:「二小姐啊,現在整個奉天城,都是那馬三的天下,武士會也落到了他手裡,你一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條啊。」
在宮羽田死後,馬三趁著自己有日本人的支持,裡應外合形意門副會長,然後一舉多得了武士會,然後便是排除異己,提拔親信。
若是宮若梅與裴煜貿然前往,肯定會被馬三帶人圍剿,到時候面對他們的可就不是1V1了,怕不是幾十條槍對著他們。
「那我怎麼辦?就在這裡看著殺了我爹的兇手在那裡逍遙法外?」宮若梅咽不下這口氣,憤怒的喊道。
面對已經近乎失去理智了的宮若梅,老薑求助的眼神看向裴煜,意思是讓裴煜去勸勸她。
「不許去。」裴煜雙眸之中儘是寒霜之色,眼神像寒冬凜風一般,看著宮若梅。
「宮老已經死了,我們再去只能是送命,所以你不許去。」
聽見裴煜的話,宮若梅愣了愣,這話居然從裴煜的嘴裡說了出來,難以置信的說道:「裴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殺我了爹的馬三,現在還在奉天逍遙,你居然說不報仇?」
裴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眼看著宮若梅,重複了一遍:「你過去找死?」
宮若梅一步上前,揪住了裴煜的衣領,眼神如寒冰一般的盯著他看,寒聲道:「裴煜,我爹死了你就一點都沒有反應嗎?」
「白白送死的活,我這人不干。」拍開宮若梅的手,裴煜對老薑說道:「老薑,你看著你家二小姐,不許她去報仇。」
「裴煜!」宮若梅聲音沙啞的嘶吼道:「我爹看錯你了,我爹為你而死,你連給他報仇的心都沒有!」
「枉我宮家如此待你!你就是個懦夫!敗類!」
「呵呵,聽著,我不管宮羽田是怎麼死的,他都已經死了。」裴煜身形飄忽,向前一步,一掌輕輕地印在了宮若梅的胸口之上。
「噗」
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宮若梅鮮血奪口而出,跌倒在地。
裴煜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宮若梅,語氣冰冷:「好言難勸該死鬼,宮羽田死便死了,我不過是看著他有恩於我,方才阻止你一番。」
一隻手輕輕地捏著宮若梅精緻的下巴,裴煜邪笑道:「如今宮羽田都死了,你還想擺你的大小姐脾氣?你真當我在乎你?」
隨後,裴煜回身對著老薑說道:「看好你家小姐,願意送死我不攔著,宮家死絕了我也無所謂。」然後便大步跨出門外。
老薑欲言又止的看著裴煜,卻出奇的沒有阻止,也沒有呵斥。只是默默地上去攙扶倒在地上的宮若梅。
宮若梅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一日之間,父親死亡,仇人還在逍遙,而她最信任的人卻背叛了她。多重打擊之下,整個人恍恍惚惚。
任由老薑把她攙扶起來,然後慢慢的走到了臥室。裴煜那一掌只是將她肺部打傷,數月之內,無法動武,否則呼吸不暢,勁力不達。
然而,裴煜從屋子裡出來,直直的朝著金樓而去。
第二次來到金樓,門口的燈叔一臉沉重的看著裴煜,身子一側,迎著裴煜朝裡邊走去。邊走邊說道:「裴先生,宮老爺子的事我們都聽說了。」
「我要找丁老爺子。」裴煜說完,便將燈叔晾在一旁,徑直朝著後廚走去。
後廚內,丁連山坐在一張板凳上,愣愣的瞅著那個灶內燃燒著的火,聽到有人進來,一眼望去,發現是裴煜。
拿了一根柴,扔到了火灶裡邊,悶聲說道:「寶森的事我曉得了,你來這裡幹嘛?」
裴煜沉默了片刻,忽然輕笑一聲,說道:「死人可管不著我。」
丁連山拿著柴火的手停了一下,又扔了進去,看著灶內火焰冉冉升起,說道:「寶森說的對,你們報不了仇。」
裴煜伸手按住丁連山添柴的手,笑道:「丁老爺子,幫我一把。」
將添柴的手放下,丁連山拿出一桿煙槍,點燃後抽了一口,緩緩的吐了出來「怎麼幫你?」
幫忙就好,裴煜就怕丁連山拒絕,連忙說道:「我需要您老幫我進奉天城。」
馬三勢力龐大,還有日本人當靠山,若是裴煜直接進去,怕是還沒見到人,就要被人給槍斃了,所以必須藉助他們這些老江湖的勢力,偷偷摸摸進去。
沉吟許久,丁連山死死的盯著裴煜,說道:「你可知道你這一去是什麼結果?」
「知道的,他們死,我生。」裴煜可不會死在奉天,他選擇自己去做這件事,是有把握的。
「我這人不擅長動腦子,也不擅長言語。宮老爺子算我半個師傅,被人打死在家中,這個仇我得報。」
「一飯之恩必償,瑕疵之仇必報,這就是我的做人理念。」
宮羽田提拔傳授之恩,裴煜一直沒忘,這種事他一個人去做就可以了,有兩大神器在手,他有很大把握可以殺掉馬三。
看裴煜堅定的神情,丁連山終於是敗下陣來,說道:「你不後悔?以你的才能,有極大可能性抱丹的,現在就去,若是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宰了山本太郎和馬三,我念頭不通達,抱屁丹。」裴煜毫不猶豫的回道。
「老頭子我攔不住你,寶森也不能怪我了吧。」丁連山哭笑不得的指著裴煜,罵道:「寶森死也不想讓你們回去報仇,你倒好,全當耳邊風了。」
「罷了罷了......」丁連山嘆著氣,說道:「我會給你安排人,你跟著他去吧。」
心滿意足的裴煜,離開了金樓,一出門,就看見老薑站在門口看他。
老薑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裴煜的衣袖,哀求道:「裴先生,馬三...就拜託你了!」
沒有問老薑為何知道他要去奉天,裴煜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吩咐道:「看好二小姐,別讓她去送死了。」
囑咐完了老薑,裴煜也將再次前往奉天,這一次,只是為了復仇。
「中樞,你在嗎?」裴煜在心底默默地呼喚著箱庭中樞。
「?」
「?????臥槽?」裴煜雖然早已了解中樞一向是簡潔明了,但也沒想到能簡潔到這種地步。
「?」中樞再次在裴煜的面前顯示出了一個問號。
整理了一下思緒,裴煜強行壓制住自己的吐槽欲望,問道「任務完成,我如何回去?」
「選擇1:瞬間回歸。」
「選擇2:延時回歸。具體延時時長需支付炁/功德/業力。」
得到了中樞的回覆,裴煜心中也已經有了大致的思路,只要能殺了馬三,然後自己就可以在選擇殺了山本太郎的瞬間然後選擇回歸,這樣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唯一一點,就是他至今還未找到一線天。若是不能先擊敗一線天,就算殺了馬三,任務也不算完成,也無法瞬間回歸。
可惜的是,裴煜並沒有找到一線天的把握,藍衣社也不知在哪,一線天在影片中唯有在火車上出現過一次,還有一次就是數年後的香港白玫瑰理髮廳。
當夜,裴煜便見到了丁連山所說的人。是一個女人,當初裴煜也在金樓之中見到過,正是二樓的女子中的一個,姓陳,叫陳小玉。據說這女人在東北有些勢力,是走商的,這次正好可以帶著裴煜混進奉天城。
二人見面閒聊幾句,便坐上了前往奉天城的火車。
「咣當咣當」
「咣當咣當」
蒸汽火車的響聲吵得裴煜無法入睡,他也在做著最後的準備,火車會直接進入奉天城內,誰也無法知道會出現什麼,他必須做好準備。
「系內!」
「都苦大?」
車廂一陣騷動,裴煜朝後望去,只見一名風衣男子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隱隱散發著血腥氣味。
坐在裴煜對面的陳小玉看見這名男子匆忙走來,上前一步將其拉在了座位上,身上的毯子遮蓋過去,同時低聲道:「別動。」然後將頭靠在了男子的肩膀上,假裝是一對情侶一般,依偎著睡覺。
「我運氣不會這麼好吧。」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一幕,裴煜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了,這場景,對面女的要是換成宮二,這男的妥妥就是一線天啊。
隨後,日本人便衝進了這節車廂,然後大吼著挨個檢查人,眼見快要過來檢查一線天了,前方卻也突然出現了一名黑色風衣男子。
「站住!」日本人立馬朝著那名黑色風衣的男子追了過去,而一線天也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緊握的剃頭刀。
裴煜神色玩味的看著對面的一線天,忽然開口問道:「你是一線天?」
此話一出,對面的一線天頓時神色緊張,手中剃刀瞬間划過,衝著裴煜的脖子而去。
「來得好,讓我試試你的本事。」裴煜也玩心大起,兩指伸出,猶如鉗子一般夾住剃刀的刀鋒。
眼見一擊不成,一線天瞬間暴起,藏於懷中的另一隻手激射而出。裴煜也是不慌,一手由下至上,向上托開,破解了這一招。
一線天眼中凶光爆閃,正欲打算繼續下去,卻被旁邊女子拉了一下,陳小玉看著裴煜無奈的說道:「裴大爺,您能安生會麼?你別擔心,我們對你沒有惡意的。」
一線天顯然不相信,死死地盯著裴煜,沉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我名字。」
裴煜哈哈一笑,抱拳道:「八極——裴煜。早聞一線天八極拳厲害,今日一見,欣喜難耐,方才一試身手。」
說了半天,裴煜還是沒說如何得知他身份的,一線天也抱拳道:「剛才承蒙二位相助,我這就離開了。」
說罷,一線天便打算離開這裡,這兩個人不論目的如何,但是知曉他身份,就讓他很不放心。他畢竟是個殺手,專干暗殺的行當,被人識破身份,自然不會在這裡多待。
「一線天,我有一事相求,且慢走。」眼見一線天要溜,裴煜急忙出聲阻止。開玩笑,自己撤退後路全在一線天這裡,要是讓他跑了,誰知道猴年馬月能碰見?好不容易歐皇了一次,遇見了肯定不能放跑他。
「什麼事?」一線天警惕的看著裴煜,這傢伙實在是太邪性了,自己的身份按理說應該是秘密,他一個武人,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份的?
「我想與你一戰!」裴煜望著一線天,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拒絕。」一線天沒好氣的拒絕了,開什麼玩笑?沒看見我受傷了?就算沒受傷跟你打架有啥好處?
「抱歉......我必須與你一戰,無論你同意不同意。」裴煜有些歉意的對一線天說道,理由無法對他們說明,但是這一戰勢必進行,無論他同意與否。
「哼,找茬是吧?」一線天也是怒火衝天,本來殺個日本人被打傷就很生氣了,還遇見個神經病挑釁。
陳子玉趕忙拉住一線天,衝著裴煜罵道:「你有病是不是?丁老爺子拜託我帶你去奉天,可沒說讓你半路上跟人打架,你能不能看看地方?」
裴煜一臉苦澀,說道:「一線天,玉姐,我有苦衷的。」
隨後對著一線天說道:「你有傷在身,我希望你傷好之後可以與我一戰,這是我最後的希望,拜託了。」
一線天楞了一下,然後疑惑的問道:「你為什麼非要執著與我一戰?」
裴煜說道:「你我都是八極傳人,我想看看究竟誰更強。」
沉默了會,一線天又問道:「你去奉天城幹什麼?」
「為宮羽田報仇,殺馬三和山本太郎。」裴煜倒也是沒有對一線天隱瞞這件事。
一線天雖然在藍衣社做暗殺的營生,但是也對武林中近期的大事有了解。聽到了裴煜的理由,不由得感嘆道:「宮老爺子一輩子光明磊落,不想教出來一個敗類。」
「行吧,正好我這次任務結束也沒事,跟你去一戰也無妨,就當是報答你們剛才的救命之恩了。」
一線天答應了裴煜的要求,頓時讓裴煜欣喜異常,抱拳謝道:「多謝了。」
陳子玉扶著自己的額頭,嘆道:「裴煜,你真是個神經病。」
「哈哈哈,玉姐,我只是見獵心喜,技癢罷了。」裴煜笑著回道。
一旁聽著的一線天,突然發聲問道:「你八極是跟誰學的?」
不假思索,裴煜回答道:「李書文老師路過,曾教我數月。」
聽到李書文這個名字,一線天雙眼爆出一道精光,喃喃道:「師傅,居然教過你。」
「囧」裴煜心裡一震,暗道:「要遭,一線天居然是李書文的弟子?」
其實,要真細數起來,裴煜還真是李書文的派系,他的師傅是李書文的大弟子霍殿閣的親傳弟子,而到了裴煜這一代,是第四代的傳人了。
一線天搖了搖頭,說道:「你我真是有緣,我曾師承李書文,是師傅最小的弟子。」
這句話一出,裴煜也知道了一線天真正的身份,李書文的弟子之意——劉雲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