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上杉虎和狼桃斗得不可開交,最著急的絕不是他那些百戰餘生的親衛。
而是肖恩!
他是知道大宗師是有多麼恐怖的,他不忍心看到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義子白白死在這裡。
於是他忽然暗運內力,開口大喊:
「上杉虎,你快走!這裡有大宗師!」
他這一嗓子,聲如雷霆,不止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恐怕就連三里之外的人也能聽見。
上杉虎和狼桃聞言都是大驚。
不過上杉虎此人高傲無比,還是懷著僥倖心理對著麾下那數十親衛下令:
「黑虎騎,速速殺了南慶賊子,救出義父!」
而他手裡的長槍也猛然加速,準備全力殺退狼桃後,去一起救出肖恩。
黑虎騎作為上杉虎的親衛隊,只要他下令,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此刻一聽命令,當即全軍出擊。
人人拔出戰刀,策馬衝鋒。
馬蹄聲如雷,震得南慶押運隊伍人人面色發白。
不過他們雖然對敵軍衝鋒的氣勢有些畏懼,然卻沒有人慌亂,而是緊握手裡的兵器,只等范閒一聲令下,就衝上去廝殺。
作為范建訓練出來的虎衛和監察院訓練出來的殺人機器,他們也見慣了生死。
肖恩見上杉虎這小子沒聽自己的話,反而下令親衛沖了上來,不禁虎目含淚。
他知道,上杉虎這把是完了。
他忍不住強提內力,想要掙脫身上的鎖鏈。
然而這鎖鏈乃是監察院三處精心研製的,別說是被關了二十多年,實力下降了百分之七八十的他了。
就算是讓九品巔峰的洪四庠來,也不可能掙脫。
肖恩掙扎了幾下,那鎖鏈紋絲不動,他頓時頹然放棄,只能繼續大喊:
「上杉虎,快走,別來救我了!」
喊著喊著,他的眼睛裡就全是淚水。
這時候,滕梓荊煩了,當即大喝道:
「肖恩,你閉嘴吧。」
說話間,他一躍而出,孤身一人朝著那兇猛衝來的黑虎騎衝去。
黑虎騎眼見著對面敵陣中衝來一個人,頓時鄙視至極。
他們黑虎騎在北地與蠻人廝殺多年,何嘗沒見過這種匹夫之勇?
然而他們又殺過多少這樣不可一世的匹夫勇將?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這方勝券在握,覺得那赤手空拳的藍衫年輕人會眨眼間死在自己的鐵蹄下。
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年輕人還沒衝到他們陣中,卻忽然在三丈外停住腳步,雙掌齊出,一股沛然不可阻擋的掌力猛然誕生,忽然朝著他們推出。
仿若一扇大鐵門一樣,朝著他們拍來。
「砰!」
巨大的音爆聲傳來。
然後他們就感覺到一股天崩地裂般的無敵力量襲來,將他們連人帶馬全都打飛出去。
所有人在空中就全部內腑碎裂,口噴鮮血,當場生死,落地後,沒有一個人還能發出一聲哀嚎!
見到滕梓荊這如神魔一般的威勢,全場眾人全都呆若木雞。
那可是幾十名狂奔而來的帶甲騎兵啊!
每匹馬都是北地良馬,每名騎士也至少都有七品修為!
竟然一招就被秒了!
簡直恐怖如斯!
尤其是還是以這種輕描淡寫的方式給秒了,所有人都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大宗師不可招惹,簡直是神魔之威!
而那邊上杉虎見到如此情形,頓時瞳孔一縮,心膽欲裂!
再也無法和狼桃纏鬥了,忽然往後退開大喊:
「狼桃,咱們先不要自相殘殺!」
狼桃雖然是背對滕梓荊眾人的,但他剛剛也聽到了那巨大的音爆聲和人馬吐血哀嚎的聲音,見上杉虎罷手,他也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滕梓荊那邊。
然後他就看到了滕梓荊剛剛擊殺那幾十名黑虎騎的戰場。
那如同被龍捲風卷過的戰場和一地的人馬屍體,訴說著敵人的恐怖。
他本能的覺得有巨大的危險潛伏,當即大喊一聲:
「師妹,快撤!」
說完一個閃身就想跑。
不得不說,這廝見機還是挺快的,一發現不對勁就跑。
然而滕梓荊如何會放過他?
一見他騰身飛起,當即腳步閃動,如鬼影一般出現在狼桃背後,凌空一拳打去,就打在狼桃背後,將他打得口吐鮮血,往前飛去。
不過這廝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受了滕梓荊這一擊卻還沒死,反而借用滕梓荊的拳力,快如閃電的去得遠了。
只不過那一路逃,一路口噴的血液,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雖然沒死,可也沒了半條命。
那邊上杉虎見眼前這藍衫年輕人先是一招秒掉了自己苦心培養十幾年的黑虎騎,現在又一招秒掉了自己根本拿不下的狼桃,頓時心驚膽顫。
他總算明白義父為何高喊讓他走了。
這等威勢,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匹敵。
這一刻,逃生的本能總算壓過了他對於肖恩的父子感情,他一句話也不敢說,飛身上馬,一槍扎在自己那匹往日裡當親兒子一樣養的千里馬馬屁股上。
那馬兒吃痛,頓時邁開馬蹄往前狂奔,速度快得如一道閃電。
然而此刻,全場眾人,卻沒有人會相信上杉虎能逃過這一截。
倘若九品高手能輕鬆在大宗師手裡逃生,那未免大宗師也太不值錢了些!
而事實也是如此。
只見滕梓荊身形閃動,幾個呼吸間就出現在上杉虎身前,伸手一擋,按住馬頭,就讓那馬兒再不能前進一步。
那馬兒四蹄奮力掙扎,卻根本一動不能動。
見此情形,就連范閒也忍不住讚嘆滕梓荊這廝裝13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了!
太霸氣了!
坐在馬上的上杉虎見滕梓荊居然就近在咫尺,頓時大喜,手裡長槍猛力朝著他的胸口刺來。
這一刺是上杉虎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菁華所在,他覺得就算眼前這人是大宗師,也非得受傷不可。
不得不說,他和燕小乙有相同的自信。
覺得就算大宗師中了他們的招,也會受傷。
然而他們想不到的是,要擊中大宗師有多難?
難道大宗師會傻傻的呆立不動,讓你來擊中嗎?
怎麼可能!
以大宗師的感知和速度,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九品高手根本不可能擊中!
現在上杉虎手中長槍刺向滕梓荊就是如此,雖然他用盡了全力,這一槍的速度、力度和角度都完美得無可挑剔,但滕梓荊右手按住他的馬頭,左手食指伸手一點,就妙到毫巔地點在他的長槍槍桿頭上。
一股沛然大力激發,不僅讓上杉虎的長槍寸寸碎裂,更讓他如中雷擊,口吐鮮血,當場倒飛出去,摔在了范閒身前,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一代北齊名將,就此殞命當場。
而滕梓荊呢,輕描淡寫地吹了吹食指,這才雙手一背,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還別說,手指有點疼。
這上杉虎那一槍,有點東西!
自己為了耍帥,還是大意了點。
……
那邊肖恩見上杉虎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被滕梓荊解決,當即放聲痛哭,老淚縱橫。
「啊!虎兒啊!你何必來送死啊!」
聲音哀戚至極!
他的親生兒子兒媳,死在了陳萍萍手裡。
現在這個忠心的義子又死在了滕梓荊手裡。
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是人倫慘劇,可這樣的慘劇卻讓他肖恩面對兩次!
他覺得這老天何其不公?
要這麼對他!
倘若滕梓荊知道這廝的想法,恐怕會罵他:你這廝自己幹過什麼,沒點數嗎?
這不過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
上杉虎死了,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范閒吩咐麾下虎衛:
「你們把上杉虎的首級砍下來,咱們帶著有用。」
滕梓荊問道:
「范閒,你直接把這廝的首級給邊關守將送去,恐怕就能讓北齊退兵了吧?」
「大概是這樣。上杉虎手握重兵,如今他死了,他麾下的軍隊恐怕會軍心大亂。」
范閒點了點頭。
「那你們還去上京城嗎?」
「去啊,監察院另有任務,我得去一趟。」
范閒沒透露具體是什麼任務,滕梓荊也懶得問,點了點頭。
這時候,司理理拉著海棠朵朵走了回來,向滕梓荊求饒:
「滕大哥,你能放過朵朵嗎?是她師傅命令他們來截殺肖恩的。」
聽到這話,滕梓荊還沒說話呢,原本還在為上杉虎的死而痛苦的肖恩忽然冷笑道:
「哈哈哈,苦荷是怕我泄露神廟的秘密吧?范閒,你過來,我把神廟的秘密告訴你。」
海棠朵朵見到肖恩如此,當即就恨不能拿出腰間的斧頭去把肖恩給滅了口。
然而她又忌憚滕梓荊。
剛剛滕梓荊強勢擊敗師兄狼桃,擊殺上杉虎的場景,她當然也看在眼裡,那等威勢,她完全生不起一絲一毫搞事情的想法。
太可怕了!
肖恩深知自己被監察院關押二十多年,陳萍萍的主要目標就是套出自己關於神廟的秘密。
這世界上,去過神廟的,只有他和苦荷。
所以他知道範閒身上一定背負著打探神廟秘密的重任。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范閒對他的話根本毫無興趣。
擺手拒絕道:
「神廟的秘密?我不想知道。神廟的事情,我比你清楚。」
他心道:什麼破神廟,不就是個軍事博物館麼?你們這些土著,真是沒見識!
「什麼?怎麼可能!你才多大,怎麼可能知道神廟的事?」
肖恩滿臉的不可思議。
……
滕梓荊懶得聽肖恩和范閒掰扯神廟的事了,他對司理理道: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朋友的。」
「真的嗎?多謝你,滕大哥。」
司理理滿臉的感動。
她還以為滕梓荊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呢!
海棠朵朵聽到滕梓荊要放過自己,頓時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不懼死亡,但能活著,誰願意死?
她連忙道謝:
「多謝!」
「且慢,你先別著急謝。我要去見苦荷,你帶我去。放了你,就算是我給你帶路的報酬。」
滕梓荊拋出了一個條件。
「我師傅?你找我師傅幹什麼?我師傅已經多年不見外人了。」
海棠朵朵心裡有些忐忑。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帶路便是。」
滕梓荊找苦荷自然有自己的盤算,不過這會兒卻沒必要告訴所有人了。
「好。」
海棠朵朵知道自己無法拒絕,當即答應了下來。
和海棠朵朵談妥,滕梓荊當即叫過了范閒,讓他幫忙帶著司理理去上京城,自己隨後辦完事會去上京城找他們。
范閒當然不會拒絕,但他考慮到避免麻煩,決定稍後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肖恩處決算了。
畢竟要帶著不會武功的司理理去敵國都城,還是處理掉肖恩這個麻煩,才比較安全。
倘若肖恩知道自己竟然是因為這個理由而被處死的,恐怕會感覺到無比荒謬吧!
……
滕梓荊又和司理理交待一番,這便和海棠朵朵一起走了。
兩人都是高手輕功身法高絕,幾個呼吸之間,就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苦荷隱居的地方距離北齊和南慶的邊境頗有些距離。
海棠朵朵帶著滕梓荊一路疾奔,花了將近十天時間才到。
路上,兩人自然熟悉了起來。
海棠朵朵生性恬淡,其實對武學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想養羊種菜,恬淡生活。
而滕梓荊也是個憊懶的性子。
這樣一來,倒也幾分投契。
至少海棠朵朵不把滕梓荊當敵人防著了。
她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大宗師不算什麼壞人。
而滕梓荊呢,也樂得跟海棠朵朵這樣一個有意思的漂亮女人相處。
於是他沒事就撩撥海棠朵朵一下,倒也偶爾把對方逗得花枝亂顫。
……
這是一座孤山,草木蒼翠,山中有一間茅屋,一個苦修士端坐茅屋前。
這苦修士見了海棠朵朵,面無表情地問:
「狼桃呢?」
海棠朵朵行禮下拜,回道:
「師傅,我們失敗了,師兄受傷敗逃,我被人脅迫,只能來帶他來見您。」
很顯然,這人就是海棠朵朵的師傅,北齊大宗師——苦荷。
苦荷抬起眼皮,看向滕梓荊,不禁瞳孔一縮。
這麼年輕的大宗師,怎麼可能?
不過他想起當年那個明媚的小姑娘,又微微嘆了一口氣。
天下既然有神廟那樣的地方,又有那仙女一般的少女,現在出現一個年輕的大宗師,又何足為奇?
「閣下如何稱呼,找我何來?」
苦荷聽到海棠朵朵的話,並不意外。
他在老遠前就感知到了海棠帶著一名高手靠近了自己的草廬,剛剛他雖然在和海棠說話,但注意力其實全在滕梓荊身上。
苦荷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是個高手,是個讓他感受到莫大威脅的高手。
這種感覺,他很久沒有過了。
「在下滕梓荊。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
「如果是關於神廟的事,請恕苦荷不能說。」
苦荷還以為滕梓荊是來問他關於神廟的事的。
這件事他這麼多年來,被問過無數次,但他從來都是守口如瓶。
當年北魏皇帝臨死前,還派人來找他,試圖撬開他的嘴,得到神廟的消息,從而長生不老。
為此,他只能動手把那些人殺個一乾二淨!
又是神廟!
滕梓荊無語了。
這肖恩和苦荷還真把神廟當做了什麼絕世大秘密。
他擺了擺手:
「你想多了。我對神廟沒有任何興趣。」
「那你想問我什麼?」
苦荷納悶了。
自己身上能有什麼是對方感興趣的?
滕梓荊傲立茅草屋前,看著遠方的遠山,朗聲開口:
「我想問問你,是想死,還是願意幫我殺慶國皇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