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餘波

  「你們怎會沒有中毒」,聶翼看著飛身而來的宋青書大聲問道。

  宋青書並不搭話,一劍猛刺,聶翼肩頭迸出一朵血花,後者悶聲後退,順手抽出一把金環刀,橫削而去,宋青書劍走游龍,一劍點在刀面之上,強勁之力讓聶翼幾乎握不住手中大刀,身體不由自主往前方倒去。

  聶翼咬牙怒吼一聲,勁力迸發,金環刀將長劍擊開,同時猛然直刺,宋青書見狀長劍轉身,一劍從金環中穿過,在聶翼驚駭的目光中,崩碎金環的劍刃,如切豆腐般,刺穿自己的心臟。

  抽回長劍,看著下方仍在比斗的兩人,宋青書放下心來,雖然空義年長,但是功力卻是遠不如張無忌,後者想要擊敗他不是難事。

  宋青書從聶翼身上搜出一瓶丹藥,拔開塞子聞了聞,確認是解藥無疑,隨即將解藥塞進眾弟子口中。

  空義在張無忌劍招之下,已經呈現敗勢,他心中疑惑,為何外面的弟子沒有進來,難道出了什麼意外麼。

  張無忌見對手和自己交戰還敢分心,手上攻勢越發凌厲,空義手上佛珠纏住劍身,將張無忌拉向自己,右手轟然打出,張無忌見狀,內力充運,劍身不停抖動,左掌之中一股沛然之力和對方交接,只聽的一聲慘呼,佛珠四散,空義口吐鮮血倒飛出去,還未來得及起身,劍刃已經抵住他的咽喉。

  宋青書看著空義,問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要問什麼,告訴我幕後主使究竟是誰」。

  空義神情狼狽,仍是哈哈大笑:「我說是少林派讓我做的,你們會相信嗎」,空義眼露解脫,掏出匕首自盡身亡。

  「師兄,你說這個和尚說的是真的麼,難道真是少林寺?」,張無忌有些懷疑,畢竟栽贓誣陷也不稀罕。

  宋青書一時也判斷不出,搶奪藥材,殺害武當弟子,整件事看上去都是那麼突兀,露出古怪。

  「原本打算還能查出幕後之人,沒想到線索還是斷了,看來只好將此事報上去,交給掌門師兄來處理了」。

  「師兄,你看這和尚袈裟裡面還有一封信」,張無忌眼尖,從空義身上拿出一物交給宋青書。

  只見封面上寫著,少林空如大師親啟八個字。

  宋青書接過一看,信封有紅漆封口,小心拆開,仔細閱讀閱讀一遍後,宋青書頓時怒聲道「和尚果真是歹毒」,張無忌看著師兄這般暴怒,連忙問道「師兄,裡面說了什麼?」

  「師弟,你自己看看吧」,將書信遞給張無忌,後者看過之後,臉色也很難看。

  空義信中提到,只要能把殺死那幾個武當弟子,然後栽贓到朝廷身上,少林就可承諾送上三門絕技,同時也願意接納西域少林作為別院。

  「師兄,這件事干係太大,只能交給掌門定奪了,不過這天香谷也是咎由自取,烏師弟他們的仇不能不報」,張無忌咬牙切齒道。

  「宋師兄,那聶磊已經被小弟給殺了,其餘天香谷之人也都被控制起來,另外,我們找到了庫房」,一個武當弟子前來回稟。

  「將庫房之物全都取出來,回武當的時候一併帶走,另外查清那些參與進來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武當弟子不能這樣白死」。

  宋青書根本不打算接受天香谷,這個麻煩要儘早丟掉,雖然空義信中提到是少林做下的,但誰能保證後面沒有朝廷的出力。

  眾人一直忙活到天亮,這才將所有東西整理完畢,幾十輛馬車排成一片,有數里之長,宋青書領頭,張無忌殿後,武當眾人一路南下,往武當山而去。

  等到人影不見之後,宋遠橋和張翠山才出來。

  「師兄,青書越來越老練了,我們也是老了」,張翠山感嘆道。

  宋遠橋撫須說道:「掌門有意讓青書執掌武當,近年來已經加重了很多擔子」

  「掌門如今正當盛年,為何這麼急著培養繼任,而且接連整理出那些武學秘籍,架構好武當,小弟說句大不敬的話,掌門似乎像是在交待後事一般」,張翠山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反正就是突然這麼一想。

  宋遠橋聽了這話非但沒有說什麼,反而有點讚同,「掌門的事咱們就不必多操心了,既然這樣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咱們要做的便是好好看著後輩成長起來,餘下的就看武當的造化了」。

  幾天過後,就有消息傳出,天香谷勾結西域少林對武當下手,已經被武當嚴懲。

  眾派之中,許多人都是冷眼旁觀,這西域少林敢這般肆無忌憚,後面要說沒有少林寺的支持,誰都不會相信,如今就看那位谷虛掌門如何做了。

  武當山

  谷虛接過宋青書手上的書信,拆開看了一遍,神情淡然,隨手將書信放在一旁。

  「掌門,這份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宋青書小聲問道。

  之前他也曾質疑過此信的真假,但其中一些內容確實無誤,而掌門師兄看上去毫不意外,似乎對此事已經有了相當的把握。

  「這信是真的,幕後主使是少林無誤,但少林恐怕也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西域少林一脈也不是那麼愚蠢,僅僅三項絕技,還不值得他們這麼大膽」。

  「師兄,你是說……」,谷虛這麼一說,宋青書也反應過來,背後果然有朝廷的影子。

  「這西域少林看著和少林同源,其實內中少不了齷齪,空義在和空如接上頭之前,就已經和朝廷那邊說上話了,至於給了什麼承諾,那就不得而知,聽你說那空義在和你們交手之時就存了必死之心,這樣說來,我倒是有個猜測」,谷虛腦中突然想到一件事。

  「師兄,什麼猜測」,張無忌急忙問道。

  「以一人換整個西域少林的未來」,谷虛猜想空義是要將少林拉下水,然後由朝廷扶持西域少林,這樣就可名正言順進入中原,而朝廷只需要賣一個好給武當,打壓少林寺,就可以一箭三雕。

  少林必將陷入內鬥,實力大減,此為一;扶持西域少林,使得朝廷在武林上有了耳目,此為二;制衡武當,平衡武林局勢,此為三。

  「咱們這位皇帝可不是一般人,青書,無忌,你們記住,無論武當將來如何發展,凡事都要留條後路,要記得韜光養晦,不要事事強出頭,那對武當沒有一點好處,還有你們要記得,武當之人不可參與朝廷之事,如果武當弟子有人入朝為官,那就自願放棄武當門人身份」。

  「師兄,我們記住了」,宋青書和張無忌看著谷虛這般鄭重交待,心中有些難受,似乎掌門要交待後事一般,可是二人儘管再多疑惑,也不敢去問,只好把師兄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看著二人恍然的臉色,谷虛心中也清楚,不過時間不等人,近年來,隨著他武功精進,越來越感受到自己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能儘早解決就不留給後來人完成。

  「你們先下去吧,這件事情就不要插手了,你們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把武功練好」。

  宋張二人應聲稱是,隨後便退出大殿。

  谷虛靜默一會兒,來到桌旁,認真思慮片刻,開始寫信,整整寫了六大頁,谷虛才意猶未盡的放下毛筆,將信裝進信封之後,便將它收了起來。

  就在諸派想要知道武當下一步動作的的時候,突然間朝廷下發了一道針對少林的旨意,將少林九層的土地全都收歸國有,並且凡是之前有案子在身的僧人都要一一審核,罪大惡極者當斬。

  令人驚訝的是,少林對此事不發一言,本就半開的山門如今徹底的封死,除了上香祈福之外,武林上再沒有見少林之人走動。

  一時之間,諸派將目光轉到了武當山。

  「掌門,少林封山二十年,而且聽說那位空如也被空聞大師執以門規,已經身死,如此看來,少林當真是將此事撇的一乾二淨」,成虛心中不免憤懣,儘管三個武當弟子的家人得到賠償,但他心中就是有些不舒服。

  「師弟,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此事牽扯甚大,你不得自作主張」,谷虛鄭重囑咐成虛,現在分明是朝廷出手,自己一個江湖門派可不想攪和進去。

  而且前幾日,空聞曾經派人送信來,說自己並不知道空如做下這等惡事,但終究是少林管教不嚴,因此除了拿出三粒大還丹之外,還承諾武當三個人情。

  空聞拿出這等重禮,谷虛照單全收,那三粒大還丹,谷虛暫時交給胡青牛研究,等到分析出藥方後,武當就可多上一件寶物。

  成虛聽到掌門這般說,立刻意識到此中必有內情,自己還是不要胡亂打聽的好。

  「掌門,祖師請您去一趟」,一個道童走進殿內,對谷虛行有一禮,恭敬說道。

  谷虛聞言點頭,道一聲知道了,成虛見狀說道:「掌門,小弟那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掌門如果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小弟就先下去了」。

  成虛見谷虛點頭,於是行有一禮退出大殿。

  「祖師久坐閉關,不知這次是為了什麼事」,谷虛心中思索,腳步不停,不過一會的功夫便來到張三丰閉關之所。

  「進來吧」,谷虛正走到門口,守門弟子已經不在,就聽到一道和藹聲音傳來。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谷虛推門而入。

  張三丰此刻正在喝茶,見到谷虛過來,微笑道:「坐下吧,嘗一嘗這山野茶,倒是別有一番滋味」,說著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谷虛接過瓷杯坐下,聞了聞,平淡無味,抿了一口,入口不但沒有清潤,反而有一種苦澀,隨後又感覺一股清涼,讓人精神一震。

  「祖師這山野茶確實不一般,淡、苦、清三者具備,雖無一絲甘甜,卻是回味無窮」,谷虛平時雖不愛喝茶,但對這種野茶倒是有了興趣。

  「自從你當了掌門之後,就再也沒有之前那種輕鬆自然了,今天讓你過來,其實就是想跟你說說家常,谷虛,你不要把自己繃得太緊,適當放鬆下,對你並無壞處,要真是一直這樣勞心勞力,恐怕你的身體也熬不住」。

  張三丰雖然長久閉關,但不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谷虛執掌門戶以來,武當可謂是日新月異,這其中不知道耗費了他多少心血,張三丰欣慰的同時,又對谷虛有些心疼,這孩子實在是太拼了。

  「祖師,弟子知道,不過弟子更不敢放鬆下來,現在是武當最重要的時候,稍有懈怠,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祖師放心,弟子心中有數,我還想看著青書和無忌徹底成長起來,繼續發揚光大武當」。

  「唉,既然你心中有數,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希望你不要活的太累」,張三丰看了看谷虛,又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

  「這茶就像是大多數人的一生,平淡且苦澀」

  谷虛聞言,沉吟一會,對上張三丰的眼睛,口中說道:「弟子不能做一個平凡的人,就算是為了武當也不能」。

  張三丰聽了這話點點頭,「武當以你為榮,這是我參悟太極拳的一些心得體會,你有空就看看,我也沒什麼好教給你的了」。

  谷虛接過張三丰遞過來的冊子,小心收好,再品了一會茶後,谷虛便離開。

  看著谷虛離去的身影,張三丰搖頭一嘆,入定閉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