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山聞聽此言,深深看了一眼史煥,隨即喚人進來,將殿內血污清掃乾淨,一番處理後,薛萬山端坐上首,其餘之人也是恭敬的坐在下面,方才薛萬山那幾手功夫著實震懾住了他們。
「這位薛掌門的氣息比之之前還要深邃不少,越發讓林某看不清了,水月門主,不知你可有什麼發現沒有?」
上景派林秀看了上首的薛萬山一眼,只覺得對方身上好似蒙上了一層罩紗一般,如雲裡霧裡,雖是讓人察覺,但是卻無法將之驅散,他可不認為這是薛萬山故弄玄虛,只認為是對方修為高深,遠不是自己這等人所能窺探的。
不過悅舞門的水月卻是在氣息感應一道上有著獨特的辯解方法,或許從她這裡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是讓林秀失望的的是,水月聽到他的傳音,只是微微搖頭。
林秀不覺失望幾分,但是心裡對這天山派的忌憚又是加重了幾分,與上官雲對戰不過數日,薛萬山便有如此造化,要說是突然水到渠成,這讓他有些不信,除此之外,便只有借用外力了。
想到這裡,林秀不由想到之前天宇之上突然顯現的那團五彩雲光,雖然稍縱即逝,但是他覺得這與薛萬山修為大進不無關係。
「水月掌門,林某倒是有個猜測,之前那位倪道長與上官雲拼了一個兩敗俱傷,之後便有了五彩光雲的異象,借著薛萬山便修為大進,這其中必有關聯。」
水月聞聽此言,玉容不變,只是雙眼微閃,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麼,只是在看了上首一眼之後,卻是輕聲傳音道:「左右不過是我等受益罷了,薛掌門修為大進,對付忠信堂我等也多上幾分勝算,只是讓妾身擔心的是史門主。」
水月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臉色淡淡的史煥,後者一言不發,仿佛入定一般。
林秀聽到這話,也是眉頭一皺,連水月都發現史煥最近有些不對,難道他真的是有問題的,林秀不願意去猜測史煥的動機,當即閉口不言。
「諸位,方才貧道已是從倪師弟那邊得知,上官雲此回必是重傷不輕,就算是有龍珠在手,一月之內也難以痊癒,這便是我等機會,不過貧道想要改一改之前的計劃。」
薛萬山此話一出,林秀等人皆是對視一眼,隨即林秀起身對著薛萬山正聲道:「不知薛掌門如何布劃?」
林秀不知薛萬山為何在這關鍵時刻突然改換,因此需得將其中部署弄個明白,就算自己不懼生死,也信任天山派,但也不能聽之任之,別到頭來做了糊塗鬼。
「林掌門稍安勿躁,等到碧先生和黑白雙俠二位到了,貧道自會一一詳細說明,且稍作片刻。」
薛萬山拂塵一擺,看了林秀一眼,後者聞言點點頭坐下。
其餘之人聞言知道這是薛萬山有意提前給他們說明,讓他們心中有個準備,畢竟他們幾人的武功比之碧玉生和陸傲天夫婦相差甚遠,他們無所畏懼,自己等人可比不上他們。
未讓眾人等太久,不過半刻功夫,李登萍引著碧玉生和陸傲天夫婦走進大殿,碧玉生手搖摺扇,甫一進入大殿,鼻頭微動,突然聞到一股血污之氣,他臉上笑容不變,腳步陡然見快些許,陸傲天夫婦也是對視一眼,皆是不緊不慢的走進大殿。
一番見禮後,薛萬山請三人坐下,開始講述自己的計劃。
「日月雙煞乃是上官雲的左膀右臂,只要此二人一除,忠信堂的運行勢必受到阻礙,因此貧道建議,此回不再針對其他人,專攻此二人,一旦得手便立刻撤退,不給忠信堂絲毫反應的機會。」
聽完薛萬山的話,下方眾人面色神情不一,林秀面露微笑,水月則是平淡無波,而神猴門的侯老頭是眉頭緊鎖,藍影門的史煥面無表情,只是眼中飛快消逝的失落被薛萬山準確的捕捉到。
「這倒是比之前容易許多,但是薛掌門,出動我等九人只為除掉日月雙煞,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得不償失,若是如此,倒也不用去這麼多人。」
神猴門的侯老頭眼見無人出聲,便第一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侯門主此言差矣,獅子搏兔尚要用全力,何況此回我等是奇襲忠信堂總部,誰也不知裡面布置多少後手,再怎麼都是不為過,要不是忠信堂距離天山遙遠,貧道都想帶著一隊精銳弟子出發。」
沈鶴年見侯老頭出言,看了看掌門師兄,立刻解釋一番。
侯老頭聞聽此言倒是點了點頭,沈鶴年這話也不算錯,雖說這回只為對付日月雙煞,但他也知道,在找上二人之前,也少不得與他人對戰,九人之數比之忠信堂總部來看,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而且侯老頭也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反正自己不是武功最好的一個,有薛萬山等人頂在前方,自己等人被注意到的風險就小一些。
侯老頭坐下之後,沈鶴年看向林秀等人一方,見他們都無反對之見,就在此時,碧玉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薛掌門的計劃碧玉生贊同,但是碧某不得不提醒一句,若是我等九人下山,這天山力量空虛,要是上官雲不顧傷勢襲擊,僅憑天嬌和諸派力量,恐怕難以守住,這般就算我等滅了日月雙煞,也是有些得不償失,不知薛掌門可有留下什麼後手護住天山根基?」
碧玉生說完之後,林秀等人面色微變,他們竟是下意識忽略了上官雲,畢竟他已是被重創,但是就算是重創的上官雲,也不是他們那些門下弟子所能承受住的,要是突然來這麼一下,門派根基全毀,自己等人再有多大戰果也是難以彌補這樣的損失。
眾人將目光看向薛萬山,後者見狀,迎著眾人目光,淡淡說道:「倪師弟雖然傷勢未愈,但是守住天山還是輕而易舉的,再有三師妹和天驕等人,合諸派之力,對付一個重傷的上官雲也不算是什麼難事,更何況,依照貧道猜測,上官雲不是那種為小利舍大局的人,傷勢位於哪個便貿然出手,就算他有龍珠在手,也不會做出這等與他不利之事,諸位大可放心。」
薛萬山一番解釋後,眾人皆是明白過來。
陸傲天與碧玉生對視一眼,二人皆是會意一笑,隨即便不在多言,而另一邊的史煥雖是面色淡然,但是心裡卻是另有算計。
「薛萬山突然改變策略,莫非是發現了什麼不對,不過就算如此,你們也難逃一死,天山派暫時動不了,但是解決了你們,這天山派也是元氣大傷了。」
史煥決定在眾人奇襲忠信堂之前將消息傳遞出去,依照忠信堂的實力,這回必然會布下陷阱等著薛萬山一行人自己走進去。
薛萬山見眾人皆是沒有異議,便繼續道:「時間不早,明日辰時三刻出發,咱們輕車簡從,務必要在十日之內趕到忠信堂。」
眾人聞言皆是肅容稱是,隨即便先後離去,不過碧玉生在離開之前突然收到沈鶴年使出的眼色,於是腳步一緩,落在眾人之後。
等到陸傲天等人離開後,整個大殿便只剩下薛萬山,沈鶴年和碧玉生。
「薛掌門,不知還有和見教?」碧玉生看向薛萬山,拱手一禮道。
「碧先生,史煥之事已是千真萬確,若是貧道猜的不錯的話,今夜他便會將消息傳遞出去,不過貧道早已安排人嚴加戒備,只待他一出手,便可先一步將消息截下來,素聞碧先生練的一手好字,稍後或許會有碧先生相幫之處。」
碧玉生聞聽此言已是心中有數,薛萬山這是要自己模仿史煥的字跡,來一個將計就計。
「此為碧某應為之事,薛掌門不必客氣。」
若是放在別的事上,模仿別人字跡只會讓他有些難堪,但是他也是明白當前的形式,既然自己有這麼一手功夫,就該讓它發揮最大的價值。
「碧先生這一夜恐怕都不得閒,對修行也是有所不利,貧道無有別的補償,這是倪師弟親自煉製的養神丹,倒有幾分妙用,碧先生不妨吞服煉化。」
薛萬山按動座位機關,只見咔嚓一聲,旁側桌案凹陷下去,隨即一個托盤頂了上來,上面放著一個精緻的白玉瓶,薛萬山伸手將其拿了過來,隨後打開塞子,從裡面取出一枚圓潤的金色丹丸,只一拿出,便有一股異香飄散開來。
距離最近的沈鶴年看著那養神丹不由眼神一亮,聞著那誘人香氣,沈鶴年深吸一口氣,將散逸的藥力吞服入肚,頓時神魂一清,所有疲憊皆被一掃而空,且體內真氣如沸騰之水,驚的沈鶴年立刻運轉心訣,這才將躁動的真氣緩緩平復下去,不過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沈鶴年便感覺卡住的境界微微鬆動了一些。
「這便是倪師弟煉製的養神丹,果然藥性極強。」
碧玉生在那養神丹拿出來的一瞬間,只感一股清靈之氣盤旋在上,體內真氣更是不受控制的遊動,在他全力疏通下這才平穩下來,看著薛萬山將丹藥彈射過來,碧玉生心下一驚,隨即眼疾手快,右手一攬,將那脆弱的丹藥用巧勁收了過來。
「碧先生快些服用,這養神丹需得在半刻之內吞下,否則藥力便會流失一半。」
薛萬山提醒一句後,看了沈鶴年一眼,再是從丹瓶中取出一粒遞給他,後者頓時受寵若驚,急忙雙手接了過來。
「多謝掌門師兄。」
碧玉生聞聽薛萬山之言,立刻將手中丹藥吞服下肚,隨即就地盤膝坐下,運轉心訣,煉化藥力,而另一邊的沈鶴年也是在薛萬山的幫助下沉浸在煉化丹藥的喜悅中。
過了片刻之後,碧玉生睜開雙眼,在這稍顯昏暗的殿內,似有一道電光一閃而逝,薛萬山收回抵在沈鶴年背後的手掌,看著起身的碧玉生,不覺點首稱讚。
「不過三刻碧先生便煉化丹藥,比貧道料想的還要早上一些,真是可喜可賀。」
這丹藥煉化也是有講究的,尤其是這養神丹對於個人修為的要求十分苛刻,越是武功高強之人,煉化速度越快,薛萬山第一次煉化丹藥的時間與碧玉生相差無幾,而沈鶴年這邊至少得半個時辰以後了。
「還要多謝薛掌門所給丹藥,碧某受之有愧啊。」
不說碧玉生依靠這枚丹藥使得他朝著先天之境再邁出一步,直說這穩固神魂,清心養神之妙用,就足以讓人瞠目結舌了,這東西也就是放在天山派,要是拿出去,至少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不知對少人因為這丹藥喪命。
「為對付忠信堂,天山派已是窮盡所有,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幫助碧先生便也是幫助天山派,如此說來,貧道並不算吃虧,碧先生也不比掛念在心。」
薛萬山一番勸解,倒是讓碧玉生有些動容,於是對著薛萬山鄭重一禮,後者見狀微微側身,只受了他半禮。
二人再寒暄幾句後便回到座位上等候,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薛萬山朝著沈鶴年那邊看了一眼,隨後便收回目光,之後碧玉生也是有所察覺,只感到沈鶴年身上同樣浮現出一股同樣的氣息。
沈鶴年緩緩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濁氣,起身走到薛萬山身前,鄭重的對他打了一個稽首。
「多謝師兄相助。」
在煉化丹藥之時,沈鶴年功力不夠,要不是薛萬山幫他渡過最難的一關,這丹藥的藥力足以將他重創,哪能還有現在如吃補藥一般的飛揚姿態。
薛萬山聞言只是點點頭,沈鶴年也是識趣的坐在他左手第一位上,與碧玉生一點頭。
三人又是靜靜等了半個時辰,突然薛萬山心神一動,不一會,只見大殿之外伏天嬌疾奔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細小的竹筒信箋,上面纏著一道金色的細線。
「師父。」
伏天嬌見到殿內另有人在,仔細一看後發現是碧先生和二師叔。
「天嬌,將東西拿上來。」
薛萬山溫聲一語,伏天嬌聞言立刻雙手捧著信箋走上前來,在距離台階不足一尺之時,沈鶴年將信箋從她手上取走,上了台階將其奉給薛萬山,後者接了過來,仔仔細細將外間所有細節全部記在心中,這才拔開塞口,將一張紙條從裡面抽了出來。
薛萬山瀏覽一遍後,遞給沈鶴年,沈鶴年看過後,臉色陡變,隨即將其遞給了碧玉生,後者接了過來,只見上面寫著今夜薛萬山的一應部署,並奇襲之人的名字盡數寫在上面。
「好歹毒的心思,要是這訊息落在了忠信堂手上,我等再是如何厲害,要對付一個全力開動的忠信堂,就算能成功必然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史煥真是該死!」
碧玉生面凝寒霜,恨不得現在就將史煥斃於掌下。
「碧先生,一應紙筆皆已備全,現在便是先生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薛萬山走下台階,引著碧玉生來到後殿,只見一張書案陳列在內,碧玉生對著薛萬山一點頭,來到書案前,將紙條用鎮紙壓住,提筆蘸墨,靜心半刻,隨即下筆,不過片刻,一張與紙條字跡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內容卻是九真一假的嶄新紙條被碧玉生遞給了薛萬山。
「碧先生好本事。」
薛萬山拿著那張原本的紙條相互對照,仔細一看如同一人書寫一般,有了這紙條,他們這邊倒是可以搶占先機了。
「事不宜遲,需得立刻將訊息發出,碧先生且去休息,明日咱們便要出發。」
碧玉生聞言點了點頭,對著薛萬山和沈鶴年一禮後,轉身出了後殿,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師弟,馬上將此信送到忠信堂,切記不要用本派的信鴿。」
沈鶴年道一聲是,立刻接過掌門遞過來的紙條,來到前殿之時,伏天嬌還在等候,見到沈鶴年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師叔,那送信的信鴿已被周師妹拿下,未曾損傷分毫。」
伏天嬌心思縝密,在信鴿飛出之時,卓冰本想用暗器將其打傷,但卻被伏天嬌制止,最後還是周靜以倪清風傳授的天羅手,完好無損的連鴿帶信拿了下來。
沈鶴年聞聽此言頓時一喜,他本以為伏天嬌等人得到這信已是傷了信鴿,沒想到還有這意外之喜,這卻是再好不過了。
「天嬌,你們做得好。」
沈鶴年現在對伏天嬌成為下一任掌門已是毫不在乎了,這番心思實在是難得,雖說別的信鴿也是無礙,但是能少一些破綻對他們來說那是再好不過。
「師叔,這邊請。」
伏天嬌引著沈鶴年來到一處隱蔽之所,見到伏天嬌回來,周靜等人立刻迎了上來。
「這件事你們辦的甚是妥當,不錯,不錯。」
看著信鴿重新飛起,沈鶴年心中微松,罕見的讚賞卓冰等人,只把眾人驚的不輕,這位二師叔向來是不加言辭,不批評已是極好,這回卻是褒獎,著實是頭一遭。
「多謝師叔誇獎,弟子愧不敢當。」
眾人急忙回了一句,得到的卻是沈鶴年的一聲輕哼,看了她們一眼,袖袍一甩,轉身離去了。
「這才是二師叔麼。」
卓冰鬆了一口氣,嘀咕了一聲,其他人也是嘆了一口氣。
就在薛萬山定下奇襲忠信堂的計謀之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忠信堂卻是迎來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晨鐘,暮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來忠信堂撒野!」
日煞看著忠信堂大門之外,被音波重創的幾個下屬,頓時怒不可遏,抬手一掌,一道炙熱掌氣攻向晨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