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腳下,原本清淨的小鎮也是變得人聲喧沸,幾處搭建的涼亭中,唐門三長老唐恩對著面前幾位掌門拱手道:「諸位,今日咱們來天山,無非就是為了龍珠,不過在下有一言需要提前告知。」
「唐長老直說便是。」
說話的人是華山派掌門越千峰,其人面色紅潤,皮膚康健,雙眼有神,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
其餘之人聽到唐恩的話,也是來了精神,之前就聽聞唐森和唐勇喪命在天山派手上,或許唐門知道一些不為他們所知的秘密。
「天山派的倪清風想必大家都很熟悉,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比之天山派掌門薛萬山也是不遑多讓,咱們要是想拿到龍珠,此人是最大的障礙。」
越千峰聞聽此言,眼中精光一閃,撫須道:「聽聞此人一手劍術十分精妙,連神火上人都折在他的手上,諸位切不可大意。」
禪音寺的苦木和尚打了一聲佛號,「這神火上人雖是行事殘忍,但一身武功當屬一流,這樣的人物也被倪清風所殺,再怎麼防備都不為過。」
其餘之人聞言皆是點首贊同,他們這些人除了越千峰和苦木禪師能和神火上人相提並論,其餘之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欲要找天山派的麻煩,也要先找准目標,白白送死可不是他們這些人的風格。
「唐三長老說了倪清風,想必已是有了對策,不妨說出來讓大家參詳一二,查漏補缺。」
唐恩聽到越千峰的話,暗道一聲老狐狸,不過面上卻是微笑道:「越掌門說的不錯,本派已是將那無憂散帶了出來,若是對方不知好歹,只需將此物拋灑下去,定可讓大部分天山弟子失去戰力,咱們再用這弟子為質,不怕他薛萬山不低頭。」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盡會使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看著唐恩洋洋自得的模樣,越千峰眉頭一皺,這無憂散的大名他也是知道的,此物無色無味,一旦被人吸入體內,就全身鬆軟,沒有解藥,三日之後便會癱瘓。
另一邊的苦木禪師聞聽此言,默默念了一聲佛號,這法子可是陰損至極,要是成功也就罷了,但是只要有一個天山派的人逃了出去,這滅門之仇他可是招架不住啊。
「自然這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若是天山派能夠將龍珠爽快的交出來,唐門自然不會使用這般手段,諸位意下如何?」
「阿彌陀佛,唐施主手段雖顯極端,但是未嘗不是一個法子,老衲無有意見,不過唐施主,你需得將無憂散的解藥交給我等,免得傷及無辜。」
苦木和尚目光緊盯著唐恩,後者看著對方蠟黃的臉色,洒然一笑道:「這是自然,唐門也無意與諸位為敵,四弟,先將解藥分給諸位掌門。」
唐德聽了吩咐,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紙包,拆開之後,只見裡面是一顆顆黑色的細小丸藥。
「諸位掌門可在上山之時,將此物服下,如此便可不懼那無憂散。」
唐恩對著唐德使了一個眼色,後者點點頭,帶著一個弟子先是走到越千峰身前,將紙包交給弟子,取出十二粒放在一張紙上,包好之後遞給越千峰,後者微微遲疑一會,便伸手接了過來。
接下來的禪音寺等派皆是按照人數分配解藥,轉了一圈後,紙包中的藥丸還剩下一些,被唐德重新收起。
就在唐德分發解藥之時,另一邊的邪派中人也是制定好了計劃,若是天山派執意不交龍珠,那就只好用那霹靂雷火彈轟炸了。
就在諸派打著主意之時,負責放哨的人看見天山派一行人出現,紛紛朝著各自門派傳訊。
「諸位可看清,那領頭的就是倪清風和李登萍。」
地獄門的活閻王看著前面那一身玄袍道服,資貌非凡的持劍道人,眼中厲芒一閃而逝。
華山派掌門越千峰見到那脫塵拔俗的身影,眼神微微一眯,而苦木禪師則是一臉苦相,雙手合十,默默打了一聲佛號。
「諸位掌門有禮,掌門師兄請諸位上山一敘,不過山上地方狹小,恐容不下諸派所有人,因此諸位掌門最多只能帶五人上山。」
倪清風看著匯聚一處的正邪兩派,眼光微閃,與李登萍對視一眼,當即向前一步,拱手一禮。
「這是自然,我等這便上山,倪大俠,還請前面帶路。」
越千峰看到無人出來搭話,便站了出來,摺扇收攏,對著倪清風一禮,隨後轉身點了五個弟子,站在他的身後。
見到越千峰如此,其他人心中暗罵一聲,這越千峰當真是虛偽,好話全讓他說了,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天山派能讓他們上山已是不易,要是過多糾纏,恐怕便會被排擠出去。
很快正道一方已是選定好人,唐恩一臉看好戲的看著旁邊的地獄門和神火教諸派,這些門派可都是惡名昭著,會不會有幾個刺頭出來挑釁。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地獄門和神火教二話不說點齊人手,隨後站在一旁,就再他以為無事之時,飛刀門的門主李空卻是道:「我飛刀門此來只有九人,倪大俠不妨通融一二,留下幾個弟子,實在是讓老夫為難。」
聽到李空的話,其餘之人皆是一臉玩味的看著他,這飛刀門實力倒也不弱,尤其是那一手飛空來去的斬刀之術,比之暗器更勝三分,在中原之地倒是有不少聲望,只是這李空還真是狂妄自大,敢在天山派門前放肆,真是不知死活。
「李門主說笑了,說是五人便是五人,可以少,但不能多。」
倪清風看著面前這這不知好歹的傢伙,眼中厲芒一閃,但仍是耐心重複了一遍。
「老子帶人前來是給你天山派臉面,你還在這裡……」
李空話未說完,眾人只見一道劍光閃過,那李空便被一劍封喉,屍體倒地身首兩分,鮮血留了一地,場面頓時變得血腥起來。
「好快的一劍。」
越千峰眼神一凝,握緊手中摺扇,看了一眼氣定神閒,還劍歸鞘倪清風,這位華山掌門對他生起了深深忌憚。
只聽一聲長劍歸鞘的聲音,眾人頓時感受到一股寒意,這李空也算是武林高手,而且還是以速度見長的那一類,沒想到偏偏死在了這一手快劍上,真是令人唏噓。
「諸位請。」
李登萍看也沒看那李空的屍體,對著在場眾人伸手一引,眾人見狀立刻神色一正,拱手一禮,有序的跟著天山派上山。
「你們天山派殺了我師父,還想一走了之!」
眾人聞聽此言腳步一頓,但是速度更快的離去,倪清風對著趙開一點頭,後者當即會意,帶著六個師弟走了過來,不知道趙開跟那飛刀門的弟子說了什麼,不過一會的功夫,趙開便帶著人回來,那些飛刀門的弟子則是垂頭喪氣的朝著山外離去。
一路暢行無阻,倪清風與李登萍將眾人帶上天山,安置之後,特來大殿跟掌門師兄回稟,此時沈鶴年恰巧不在。
「飛刀門崛起不過十多年的功夫,底蘊淺的很,全賴李空一手操持,此人狂妄自大,合該有此一劫,四師弟,你做的很好。」
薛萬山聞聽李空死在倪清風手上,先是一怔,隨後連連點頭。
「華山派的越千峰,禪音寺的苦木,還有地獄門的活閻王不值一提,倒是那唐門的手段陰損,需得讓二師兄小心,免得弟子們被他們下了毒,來一個投鼠忌器,雖然弟子們身上有百毒丹護身,但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李登萍聞言贊同道:「師弟說的不錯,除此之外,還有那邪派眾人,這些人做起事來可是毫無顧忌,要是肆意妄為,損害的還是咱們天山派的利益。」
薛萬山拂塵一擺,看了二人一眼,淡聲道:「此事我已經有了安排,若是他們敢拿出禁忌之物,貧道定會讓他們下不了天山,何況,上官雲也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生,否則他這個武林盟主算是做到頭了。」
那些禁忌之物可以存在,但是絕不能在明面上使用,否則這武林的規則便會被打破,身為武林盟主的上官雲是絕對不會看著自己的利益受損的。
倪清風聞言倒是沒再說話,李登萍則是若有所思。
就在三人在殿內商議之時,沈鶴年一臉凝重的從外面進來。
「二師弟,發生了何事?」
看著沈鶴年難看的臉色,薛萬山溫聲問道。
「掌門師兄,門下弟子回稟,說上官雲率領人馬已是到了天山百里之外,粗略估計,至少有二三十人,按照他們的速度,明日便可抵達天山,師兄,你看咱們是不是先打發了這些人,再應付上官雲?」
沈鶴年想的是逐個擊破的法子,這些門派中除了幾個人能看之外,其餘不過爾爾,何況天山還占著地利優勢,對付這些人那是綽綽有餘。
「不用,明日正好等上官雲前來,不然這場好戲還怎麼唱的下去,二師弟,你且嚴加戒備,不能讓那些人出了亂子。」
沈鶴年不知道師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見到倪清風與李登萍都是沒有出聲,便不再堅持,再說了幾句話後,便起身離去。
見到沈鶴年離開,倪清風與李登萍見到師兄沒有別的吩咐,也是一同離去。
「師弟,你說這次咱們天山派能渡過這場劫難麼?」
「渡過當是不難,師姐只需要安心就是,掌門師兄功行大進,已是不弱於上官雲,師弟勉強也算是個高手,以一敵四輕而易舉,加上你和二師兄,還有一干弟子,整體實力已是遠超以往,上官雲除非是要玉石俱焚,否則,事情結果那是早已註定。」
李登萍沒好氣的看了倪清風一眼,這個師弟若是勉強算一個高手,那自己恐怕只能是粗懂一些功夫了,不過這麼一調侃,李登萍臉上倒是多了幾分笑容。
「是啊,天山派已經不是從前的天山派了。」
李登萍感慨一聲,自己吞服了一枚天心丹,這半月以來已是受益不少,比之前至少增強了三分。
倪清風與李登萍分開之後,回了自己的居所,飯後繼續打坐功課,冷月剛剛掛上,只見幾道身影不甘寂寞的朝著天山正殿而來,那些守衛弟子竟是絲毫未曾察覺。
幾個蒙面人互相打了幾個手勢後,隨後身影騰越,身法靈動,悄無聲息繞過守衛,一路進入大殿之中,不過就在這三人剛剛踏入大殿,只見漆黑的殿內陡然升起燭火,將三人從黑暗中給逼了出來。
這三人皆是黑衣蒙面,見到此景頓時一驚,轉身欲走,卻見一道劍光襲來,三人急忙飛散開來,站定身軀,發現來人竟是那沈鶴年。
沈鶴年臉色陰沉不定,手上長劍連揮,只見寒星四射,芒光飛閃,朝著其中最矮的一個攻殺過來,那人見狀登時腳步一挪,閃身側避,同時右掌橫掃,一股罡風對著沈鶴年打去。
其餘二人見到沈鶴年被同夥纏住,立刻朝外奔走,但剛出了大殿,只見外面已是有一幫天山弟子提著燈籠,持拿兵刃等候。
殿中,沈鶴年腳步騰空,閃開掌力,長劍陡震,清越劍鳴不斷響起,一股肅殺之氣籠罩敵手,在氣勢逼迫下,蒙面人不斷後撤,眼看就要踏出殿外,卻被門外一道劍光給逼了回來,來者現身,竟是那李登萍。
「師兄,速戰速決。」
李登萍沉喝一聲,一套天山劍法揮灑而出,沈鶴年見狀更是快攻連連,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快,那蒙面人也算是武林好手,但是面對這功力大進的沈鶴年與李登萍,不過數招便被斬中數劍。
而此時殿外情況更是不妙,那二人武功原本就不如殿中那人,此刻又被伏天嬌七人困在那天山劍陣中,短短數個呼吸,便被伏天嬌一劍刺穿胸膛,劍光交錯,當即丟了性命,另一人則是依仗靈動的身法,不斷在劍陣中遊走,但是面對越來越小的劍圈,若無後招,到最後也是唯有敗亡一途。
嗤嗤長劍破空之聲,讓殿中的蒙面人更是陷入危局,當下顧不得暴露身份,只見蒙面人伸手朝著腰間一抽,一柄寒光凜凜的軟劍已是被他持拿在手。
沈鶴年與李登萍見到那軟劍,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堂堂華山掌門,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不能見人麼?」
沈鶴年冷聲一語,長劍突刺,在接近越千峰三尺之後,手腕連抖,劍光一分為七,呈北斗之狀,朝著越千峰的身上要穴刺去。
此招乃是天山派劍法中最難修煉的一招,名喚「七星點殺」,沒有十數年的苦修,斷不可練成,沈鶴年練武四十多年,資質只能算是中上,也只是勉強練成。
越千峰見狀,蒙面臉色也是一,立刻劍轉護身,左手夾住軟劍劍尖,彎成一個半圓,隨後沉喝一聲,軟劍陡然一直,在七星點殺落中身軀之時,直接將其中的天樞位彈中,這七星點殺頓時被破。
而未等越千峰鬆口氣,一旁李登萍的長劍又遞了上來,李登萍一手天山雲水劍法使得滴水不漏,雖說攻擊性不強,但是卻十分難纏。
「不行,不能這樣糾纏下去,需得儘快脫身。」
越千峰身上傷勢不小,眼見對手越發難纏,當即伸手從袖中一拿,幾顆瘴氣彈扔了出來,隨後趁著二人不備,立刻朝著殿外奔去。
煙霧散去,沈鶴年與李登萍對視一眼,朝著殿外而來,而就在二人出來之後,那困在劍陣中的蒙面人也被伏天嬌七人制住,去了他的蒙面,燭火照映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
「神行太保商一舟。」
沈鶴年見狀冷哼一聲,走了過來,伸指對著商一舟的身體點了數下,直接破了他的丹田真氣。
「將他壓入囚牢之中。」
沈鶴年對著幾個弟子吩咐一聲,幾人當即領命下去。
「天嬌,方才有人從殿中逃離,你們可看見了?」
「弟子看見了,不過那人身法很快,弟子無從分心,只能讓他逃走,還請師叔恕罪。」
「逃走就逃走了,算不得什麼大事,那人深受重傷,短時間內恐怕興不起什麼風浪了。」
沈鶴年與李登萍皆是緊守口瓶,沒有跟天嬌等人說太多,讓他們小心戒備後,二人回了大殿。
而就在越千峰三人行動之時,那唐門的唐恩唐德二人也是沒有閒著,二人根據白日收集來的情報,操控毒物帶著那無憂散潛入到廚房之外,但是就在毒物進入廚房三丈之時,卻是渾身顫抖,不過幾個呼吸便倒地身亡。
「這是怎麼回事?」
唐恩唐德察覺到派出去的毒物一個不留全都身死,不覺大驚,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不由得發寒。
恰在此時,有天山弟子前來傳訊,說有賊人偷偷上山,未免傷及無辜,還請諸位不要擅自走動。
唐恩唐德聞聽此言,已是明白華山派已是失手,聯想到方才之事,二人認為這天山派早已做好了應對之策。
「咱們還是太過小看了這天山派,看來要想取得龍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恩已是放棄用毒物布置無憂散,方才天山弟子的傳訊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警告,要是再敢妄動,別怪天山派不留情面。
「明日上官雲必到,咱們還是渾水摸魚。」
唐德看了一眼唐恩,後者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吃了天山派送來的飯菜,唐恩唐德帶著門下弟子,來到天山正殿的廣場前,這裡已被天山派放了幾十張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