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住的地方離拳院並不是很遠,平日裡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到了,但是今天他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
一路上他都在想著各種發生的可能性,思考著退路。
這裡面最好的情況就是這事沒人知道是他幹的,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他被苗師當場拿下打死,以儆效尤。
思來想去他最後還是覺得隨機應變,只不過定下了一個原則:就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無論發生什麼,就死不承認,能拖就拖。
反正最後天一閣和五行宗要爭奪西皋城,兩方要在這裡打一架。
等他們打起來,這點小事誰還關注?
思路捋清楚之後,陸沉就心裡有數了。
等到他快到天罡拳院的時候,發現不少弟子們正急急忙忙趕過來,他馬上加快速度,跟這些人魚貫而入。
院子裡已聚了不少人,基本上還在拳院裡面練拳的弟子都到齊了,甚至一些已經離開拳院的人聽到了消息也都過來。
雖然拳院裡已經有了施奇和陸沉兩位三印武師,但在兩人都沒有突破的一段時間內,楊其鍾就是拳院的門面,最高的戰力,大家都要喊他一句『大師兄』。
如今楊其鐘被人在城內打死,在場除了陸沉之外都免不了兔死狐悲。
屍身被人抬回院子,用白布蓋著,旁邊站著三個官府衙門的差人,有一個人還很面熟。
陸沉認出來是以前作坊爆炸見過的仵作。
過一會兒之後,得到消息的苗師趕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地上楊其鐘的屍身,然後對趕過來的官府差人拱了拱手道:「謝幾位把屍身送回來,不知道我這弟子是怎麼回事,有什麼線索嗎?」
聽到『線索』兩個字眼,陸沉心頭一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一起跟過來的仵作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你這徒弟已經被狗咬得面目全非,除了知道他死於內傷,心臟被打爛了之外,其他什麼都查不出來。」
「現在城裡局面動盪,我們也著實抽不出人手去細查,還望苗師見諒。」
見仵作說什麼也沒查出來,陸沉懸起來的心放了下來,鬆了一口氣。
「我能看看嗎?」
「請。」官府衙門幾個人讓了一步。
苗師低下身來,掀開白布的一角,見到裡面的景象眉頭緊皺。
在苗師身後的弟子看到了楊其鐘的屍體,都往後退了退,出現輕微的騷動,可見其死像之慘。
放下白布,苗師向身邊的管事吩咐了幾句:「幾位官差也是辛苦,拿點錢給幾位喝杯茶。」
「不敢不敢。」幾位官府衙門的差人連忙擺手表示拒絕,但身體卻還誠實,拿下了這點錢,笑呵呵地走了。
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和婦人擠了進來,掀開白布看了一眼後就嚎啕大哭,尤為傷心。
施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看向了陸沉。
陸沉堂而皇之地接受他的目光審視,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看什麼看?」
在旁的沈小鳳一眼瞪了回去,為陸沉不平。
自從陸沉送他念石之後,他已徹底倒向了陸沉,和施奇等人劃分了界限。
施奇不知道其中的緣由,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明白沈小鳳為何突然『倒戈』,他之前明明還是他們圈子裡的核心人物之一啊。
何燦低聲問道:「苗師,這到底是誰下的手,手段如此狠毒?」
「暫時沒有任何線索,不過我猜……」苗大江目光深邃,意味深長道:「應該是屬於永安那邊的勢力動的手,他們終於按捺不住了啊。」
「永安?」
「這和你們沒關係,好好練拳就行了。」說到這裡的時候,苗大江忍不住有些慚愧,認為是他的選擇才會造成楊其鐘的死。
在旁的施奇倒不完全認同,他懷疑是陸沉做的,這裡面涉及到他和楊其鐘的一些私事,上不了台面,並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所以他很識相的選擇了閉嘴,在苗師身邊低眉順眼。
當往這方面想的時候,施奇又忍不住看了陸沉幾眼。
經過幾分寬慰後,苗師拿了一些補償給了楊其鐘的父母。
楊其鐘的父母都是老實人,沒有多說什麼,帶著楊其鐘的屍體心情悲痛地離開了拳院。
如今西皋城裡面世道混亂,他的父母可能早就預料有這麼一天。
等處理完大師兄楊其鐘的事,聚集在這裡的弟子也都紛紛散去,各回各家。
這裡面唯獨施奇的心情複雜,楊其鍾一死,沈小鳳也有脫離的意思,他們所謂的圈子已經名存實亡,之前的辛苦和心思全部付諸東流。
更要命的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陸沉很有可能是知道他在背後煽風點火,陸沉要是真想殺他,他擋不擋得住?
施奇心裡也沒底,有些恐懼了,不禁生出幾分退意。
他一抬頭正好對上了陸沉的目光,那雙眼睛裡飽含著殺意,讓他心頭猛然跳了兩下。
鬼使神差下,施奇一咬牙跑到苗師面前,忙說道:「師傅,我知道是誰殺的大師兄。」
聽到這話,還沒走的人腳步一頓,全部豎起了耳朵。
苗師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方向,但還是問道:「誰?」
「是陸沉。」施奇脫口而出。
「嗯?」
聽到被施奇當場說破,陸沉剛放下來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苗師問道:「為什麼是陸沉?」
施奇他慫恿大師兄廢陸沉武道的事,他自然不能說出來,不然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的就是他了,但他又不願意白白放過陸沉,剛才對上的那一眼,直覺告訴他一定是是他幹的:「師傅你要相信我,我直覺告訴我一定是他。」
「放屁。」沈小鳳再也忍不住了:「今晚陸師兄應邀去的我家裡,我跟他才分開,怎麼可能去殺大師兄,再說他和大師兄無仇無怨的,為什麼要對大師兄下手?我知道你看陸師兄不順眼,但也不能這麼污衊人。」
聽完沈小鳳的話,苗師問道:「是嗎?」
陸沉這時候站出來說道:「師傅,殺大師兄真的不是我。我今晚上去了沈師弟家裡做客,回來時候還在路邊攤上吃了一碗羊雜,您若不信,可以去問問那家店老闆。」
接著,陸沉不卑不亢道:「我知道師弟看我多不順眼,但要如此污衊我,恕我不能接受。」
施奇氣急道:「師傅,真的是他。」
「夠了。」苗師大喝一聲,臉色很不好看。
本來他對施奇寄以厚望,這些天一直遲遲不來授業讓他很不滿,這個時候又污衊同門,讓他對施奇失望至極,甩袖道:「我心中自有定論。」
說完便氣呼呼地走出了拳院,不知去哪兒,留著施奇孤零零在那。
這一刻,施奇心中只有一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