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殘血,午後黃昏的路上行人三三兩兩,氣候溫度也很宜人,中午在烈日下暴曬了許久的草木終於得到了喘息。
因為從忍野咩咩和三個吸血鬼獵人那裡搶到了不少鈔票,就算分給了羽川翼一份後也還有不少,櫻川難得沒有利用課外時間打工。
而是愜意的躺在一處河堤草坪上休息、看書。
草坪是三十五度角的斜坡,下方四五米處就是涓涓小溪,小溪的水在夕陽下暈染成一片緋紅,緩緩流淌穿越過橋洞下方,朝著更遠的地域流淌,直到匯入大海。
忠邦(女裝大佬)、吉竹(黃毛)、秀則(眼鏡男)三個男子高校生兼童年摯友各有工作因此叫不出來,而同伴的班長羽川翼雖然想和他一起放學,但是因為被班主任留下而只能無奈放棄。
所以他現在還是孤身一人,就像進入了一個怪圈,打工的時候沒空玩,有空的時候別人忙。
嘩啦啦~書頁被連綿不絕的微風吹拂的狂亂作響,上面的文字根本無法識別。
「所以說,漫畫裡主人公在河岸邊看書的文學青年形象到底是怎麼塑造的呢,完全沒有生活感啊。」
櫻川合上課本,送入草坪上敞開的書包里。
忽然,他發現就在不到兩米處,有一個身穿私立直江津制服的女學生和他一樣,正為書頁被微風吹亂而苦惱。
她有著一頭及腰的紫色秀髮,面色白皙的過分,卻沒有給人弱不禁風的印象,雙膝彎曲著靠近胸前,長及腳踝的裙擺將絕對領域嚴絲合縫的覆蓋。
冷漠、高冷、冷淡、抗拒、不信任,不喜歡人類——這些都是她給人的第一感覺。
氣質虛無縹緲,宛如神社裡侍奉神靈的巫女一般空靈,她好似一根纖細的線條,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這個人他認識,戰場原黑儀,在班上被定位成體弱多病的女孩,從來不參加體育課、朝會、全校集體活動,貧血是她常用藉口,陰涼的花壇、長椅、保健室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坐在教室一角,總是一人默默看書,閱讀範圍貌似很廣,不管大部頭的理論書,精裝本的輕小說,封面幼稚的兒童漫畫,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當然,現在也是,放學後不急著回家,而是坐在河堤的草坪上看書,文雅、靜謐、靈活的頭腦、高挑纖細的身材、不愛說話的淡漠、不能運動的柔弱這些特點無不讓她【文學少女】的人設深入人心。
既然不急著回家,那麼,嘗試著搭話應該也可以。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第一句,描述相關場景。
櫻川默默的看向被微風吹彎腰的草坪,聲音的大小恰好能夠被戰場原黑儀聽見。
聞言,被搭話的文學少女用冷漠的眼神斜視他,一言不發的撫平自己被吹亂的紫色長髮。
沒聽見?
等了半分鐘,不想讓尷尬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說話的氛圍繼續。
櫻川繼續說:「不過這風,似乎在哭泣的樣子。」
擬人的文學用法!
在夕陽侵染的河灘上,孤獨的文學少女和少年相遇,這不就是俗套且實用的浪漫邂逅嗎?!
可是,戰場原的眼神變了,用更加失禮的目光看著他。
這次不是沒聽到,而是完全不想回答。
快點結束吧,這段只有自己一個演員的獨角戲,櫻川在心中默默祈禱。
「這股風把一些壞東西帶到鎮上去了,」櫻川陷入自己的幻想,表情嚴肅,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快走吧,趁風停止之前。」
他的表演讓人不禁聯想到中二病的徵兆。
那種活在自己世界裡的精神年齡低下的幼稚鬼,認為自己有某種與眾不同的力量或是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幽靈鬼怪的視界。
「你是認真的嗎。」
「還是說,為了向我搭訕,不惜要做到扮演小丑搏我一笑的地步。」
戰場原收拾好書本,拎著黑色手提包站起,用睥睨的視角,由上往下冷漠的俯瞰櫻川。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不是戰場原。
是闖入的第三人。
一個妹妹頭齊劉海髮型,頭髮呈黑褐色挑染,外形暗色系褲裝打扮,上衣條紋襯衫,腳踩厚底高跟鞋,外貌看似平易近人的漂亮大姐姐。
「壞東西指的是我嗎?不僅擊敗赤原獵犬小隊,還一鼓作氣打敗忍野君的武道天才少年。」
身材高挑,眉目鋒利的御姐踩踏在草坪上,凜然的向兩人走來。
櫻川敏銳的發現,短髮御姐走過的路徑,草坪竟然連一塊足跡都沒有。
也就是說草坪綠茵盎然,沒有絲毫被重物踩踏彎折的跡象。
御姐絕對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是來找櫻川同學做遊戲的嗎?沒我什麼事的話,請恕我先走一步了,中二遊戲不適合我。」
戰場原將新出現的第三人當做了櫻川同夥,言辭銳利的諷刺道。
「稍等一下,這位小姐。」
短髮御姐將戰場原攔住,「就這麼著急走嗎?也許我能解決你身上的麻煩也說不定。順帶一提,我的名字是影縫餘弦,島國第一個武鬥派陰陽師,或者說暴力陰陽師也可以。」
她嘴裡操著京都腔,頗有一種古風古韻的味道。
但是口中的【暴力】字眼與她平易近人的外貌著實有些不搭配。
順帶一提,她的站姿很不自然,身體軸線筆直到恐怖的程度,絲毫沒有弧度。
「隨意的叫別人停下,又隨意的自詡為所謂的第一陰陽師,你的式神怎麼沒帶在身邊?臉皮還真是夠厚的,你也和這個做作男人一樣,是要博人眼球嗎?」
戰場原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櫻川和影縫餘弦,已經潛意識的將兩人視為一夥。
「什麼做作,還不是你一直不說話,我試圖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你也不配合。」
櫻川企圖將自己從冰山病美人的視野里,與影縫御姐分離。
畢竟,親切的稱呼夏威夷衫大叔忍野君,一看就知道非友即敵,說不定是被自己打回去後,四個人請來的打手,就憑影縫御姐這一身高明的輕身術巧妙改變自身重心,不壓倒翠綠小草的武道修為,櫻川就知道觀人不能觀面。
沒想到影縫餘弦卻開懷大笑,「被誤認為和任務目標同夥雖然很微妙,但是,小姐的猜測是錯誤的哦,我和他是敵人,最起碼暫時是,在一方沒有打倒另一方之前。」
「至於式神,那種東西我當然有,畢竟是島國陰陽師的標配嘛,就算基礎的術式、符咒、占卜、風水這一類複雜的東西我完全不懂,但死板印象里的搭檔也要具備。」
「斧乃木余接,實力強勁的付喪神,暫時與我分離行動,在一座廢棄的補習班裡待命。」
感受著影縫餘弦那來自高等捕食者的強大壓迫感——令人精神緊繃的煞氣,在聯想到自己身上的詭異遭遇,戰場原不由的相信了她話的一半。
「暴力陰陽師,和櫻川同學是敵人,那麼特意提出為我解憂的幫助難道就是讓我協助你,將他幹掉嗎?」
看著河堤之上,原本寥寥無幾的行人徹底無影無蹤,戰場原聰明的頭腦猜測影縫可能使用了某種驅人結界。
「可是,我從來不喜歡聽從別人的威脅,更不願意按照陌生人的指示行動,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戰場原雙手,左右展開,仿佛刺客即將從袖口滑出袖劍,「我更願意用占據主動的方式,強制你替我驅邪!開戰吧!」
她的兩隻手裡——握著美工刀與訂書機……各種各樣的文具一應俱全。前端尖銳的HB鉛筆、圓規、三色原子筆、自動鉛筆、修正帶、修正液、橡皮筋、回形針、不鏽鋼夾、打洞機、油性馬克筆、大頭針、鋼筆、剪刀、透明膠帶、針線縫紉組、拆信刀、三十公分直角尺、量角器、膠水、等腰三角形的三角板、各式雕刻刀、畫具、墨汁、文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