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在看到你和我接觸的時候,」沒有得到回應,方羽就一個人自顧自說道,「她很矛盾的既想要無視你又想要讓你從我身邊離開,僵硬的轉移話題和我說話也是想要我和你保持距離。」
「嗯……」見崎鳴發出無意義的哼聲,讓人不清楚她到底是自責、尷尬還是生悶氣。
「你們兩個還真是像呢,都是腿部受傷,她看起來更像是腳踝扭到了,不方便行動所以才向學校請假來醫院的吧。」
「不過看到今天我們兩個【親密】的樣子,按照她的脾氣一定會不顧傷勢的明天就去學校吧,哈哈哈,到時候真想看到她想要表情嚴肅卻又因為吃痛表情僵硬的滑稽樣子~」
「……她是對策組的組長,【對策組】就是針對詛咒而存在的小組,他們能夠左右班級的意志,明天他們會警告你吧。」
見崎鳴的皮膚溫度低的嚇人,至少方羽的掌心感覺冰冰涼涼。
她似乎是在說【看吧,接觸我不會有好事的】這樣的話。
「嗯……似乎是個麻煩呢……」
「沒錯。」
「但那又怎麼樣呢?」
「呀?」
「我說就算是警告那又怎麼樣呢?」
「但,這樣是不好的吧……」
「死亡也是不好的啊,至少我沒看到對策組做了任何行之有效的事,包括【不存在之人】的方法。」
「……」
似乎被方羽的固執所打敗,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見崎鳴無力的嘆息一聲,看來她是沒辦法推開這個特立獨行的傢伙了。
總是按照自己強烈的個人意志行動,即使對抗集體意識也在所不惜,向英雄一樣闖進災難里拯救受害者,但是有時候也會被現實打擊的遍體鱗傷……
電梯仍在緩緩上行,狹窄的空間內昏暗的燈光給人陰冷的感覺,醫院就是這樣一種陰森森的地方吧,每天都有人在這裡死亡,地下二層還有太平間這樣的冷庫……
聽著耳邊鋼纜運行時的吱呀聲,方羽若無其事的開玩笑,「你說這電梯有多少年歷史了,不會太久沒有維修在我們坐上的時候突然出現事故,鋼纜斷掉,墜落電梯井吧?」
伴隨著他的聲音,電梯的吱呀聲竟然越來越大,好像金屬滾輪沒有潤滑油乾燥僵硬的不得了,每一次運轉都帶有強烈的金屬呻吟聲,連帶著電梯也開始搖搖晃晃。
但是方羽的腳步卻站的很穩,背上的鳴雙手一緊,死死摟住他的頸脖,連同夾在兩邊的雙腿也稍稍發力,夾緊。
看的出來她也被變故嚇到。
「別說了……」空靈低鳴的話語從耳邊傳來,「還沒有見到未咲(Misaki)呢……」
藤岡未咲,見崎鳴的雙胞胎妹妹,兩人長相幾乎完全一致,如果不是鳴有戴眼罩,估計就連她們的父母都認不出誰長誰幼。
「電梯就和飛機、火車一樣,都是事故發生率很低的機械,但是一旦發生事故也往往生還率很低,都是把生命交給了別人,這種不安的感覺,很討厭吧。」
方羽的話似乎在預示著什麼一樣,陡然間,電梯內的燈光突然熄滅,狹窄的金屬空間裡一下子變得漆黑無光,兩人好像被某種猛獸的血盆大嘴一口吞掉,已經進入了它消食的胃裡。
電梯搖晃的頻率開始加大,兩人好像站在捲起狂風暴雨的海平面上,腳下只有一塊面積不大的砧板,連「船」都不是。
不,也不是兩人,真正意義上只有一人站立,還有一人趴在站立者的背部,這樣想想似乎更加應該擔憂自己的性命,腳不沾地總是會給自己帶來心慌。
「我們……會死嗎?」
「誰知道呢,現在詛咒已知的能力除了製造看似巧合的意外,還能操縱自然現象,雷電,暴雨,水霧,泥濘……延伸下來製造的事故更是數不勝數,讓這座老舊的電梯發聲【事故】也是在理論上很正常的事吧。就算我們死了,別人驗屍也只會以為我們運氣不好,碰到這種小概率的意外,絕對不會想到是蓄謀已久的【他殺】……」
聽到方羽的「放棄」話,一瞬間見崎鳴也不想活下去了,車禍能夠逃掉,電梯裡就完全逃不了吧。
可是……好不甘心……
為什麼一定要死呢?為什麼必須接受這種命運呢?為什麼一定要擔驚受怕、苟延殘喘的卑微活著呢?
都已經來到了這裡,還沒有見到患有白血病的妹妹一面呢。
自己死掉了,媽媽(霧果阿姨)一定會精神崩潰吧,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那個夭折的孩子……而且自己還不能生孕……
「不想死……」
「嗯?」
方羽似乎沒聽清見崎鳴的低聲細語,疑惑的歪頭。
「我說,我不想在這裡死掉,不想被這種死法葬送。」
見崎鳴冷靜而清脆的聲音宛如銀瓶乍破水漿迸,一時間連漆黑而搖晃不停的電梯裡也不在恐怖。
「那要怎麼辦呢?」
方羽似乎也沒有辦法。
「你可以的吧。」
「可以什麼?」
「可以逃出去。」
她是如此的篤定,話語裡連疑問都沒有半分。
「砰砰砰~」方羽連續用腳踹了電梯門三下,電梯門紋絲不動,「看吧,我也打不開。」
「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出去的方法~」方羽的語氣一下子雀躍起來,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你一直在這裡拖延時間也是為了看到我對生命的渴望吧,因為這隻義眼的緣故,我時長能看到不乾淨的東西,父親經常在國外一大半的時間都不會回家,母親採取放養的態度讓我生活,自己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只做人偶),這樣的家人幾乎不像家人。」
「生母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我一個是未咲,我們是雙胞胎,明明都是一樣的,但是被送給可憐的沒有生育能力的妹妹的那個孩子卻是我。」
「雖然差不多能接受了,但心裡還是會不舒服,所以被選中當【不存在的人】的時候也沒有抗拒,同學們事後也都說我果然是最適合的人。」
「孤獨的一個人行動,孤獨的一個人生活,孤獨的一個人吃飯,孤獨的一個人回家,孤獨的一個人上學上課,就連老師都會無視我的教室,曠課也沒關係,提前早退也沒關係,死掉也不會有人注意吧……但是……但是我還是想活下去。」
見崎鳴罕見的哭泣出來,唯一的那隻右眼宛如紅寶石般的眸子滴落一顆顆斷線的珍珠滑落在方羽的肩頭,校服本來就因為背淋過雨的見崎鳴而打濕現在也債多不愁。
「那個,其實,我不是要聽你的心裡話,拖延時間什麼的……我想說,是你的腿手感太好了而且身體又那麼輕盈嬌小,令人想多感觸一段時間……抱歉……」
方羽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很不好意思。
「八嘎!」
腦袋被打了一下。
電梯門竟然在這一刻打開。
門外,是一個身著淡粉色連衣裙,茶色長髮在腦後札成一束馬尾,帶著一副無框圓眼鏡,面容溫婉美麗氣質居家宜人的成熟女性。
她正用驚訝的表情看著電梯裡【打情罵俏】的兩人,「我按電梯很久了,一直不開……以後不能這樣了哦,同學。
看校服……你們是夜見北中學的學生?好巧呢,我也是夜見北中學的老師,今天因為來醫院看望病人,所以請假了。
對了,我叫三神憐子,是三年三班的副班主任,你們呢?」
一開始似乎帶點責怪,後來漸漸變成了攀談,話說這個醫院和夜見北中學有關的人還真是不少呢。
「好巧啊,三神老師,我們也是三年三班的一員是您的學生,以後請多多關照。」
方羽目光深邃的看著眼前成熟美麗的老師,眸中有液質的幽光一閃而過,那似乎不是看待人的目光,那是,【見稽古之眼】發動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