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車禍

  「……還是不要接近我為好,打破規則,大家也會排斥你的。」

  見崎鳴慘白無光的小臉平靜的搖動,臉頰上沾染的雨水順著細嫩緊緻的皮膚順流而下的滴落在校服胸前的風車校徽上,紅寶石般的右眼如同盈盈一水,清澈透亮的溫潤人心。

  「你這樣想的嗎?但是大家好像沒有感受到你的好意,僅僅是因為見崎這個姓氏和Misaki同音就把你列為【不存在之人】,你心裡真的舒服嗎?這樣每天上下學都好像透明人的生活你還能忍受多久呢?」

  方羽撐著傘,不大的傘面為了讓之前淋了一路雨,現在小臉發白,嬌軀不時打著寒顫的見崎鳴能夠得到更大面積的遮雨,方羽幾乎是要摟住了她小小的身體一般。

  奇怪的,她也沒有拒絕。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們連彼此的姓名都還不知曉。」還是陌生人。

  「再次聲明一遍,我叫櫻川七實,請問這位透明人小姐的姓名能否如實告訴我呢?」方羽陰陽怪氣的說道。

  見崎鳴三無的帶著眼罩的精緻臉龐上原本令人憐惜的病態美感一下子被打破,她噗呲一笑,兩隻小手連忙捂住口鼻。

  「你感冒了?」

  「沒有,既然知道我的姓氏,那麼我的名字你應該也知道吧。」

  「沒錯。」

  「有什麼目的嗎。」

  「想要更加了解你。」

  「你已經是校園明星了,就算才開學第一天而已。」學校里想接近你的人有很多,為什麼要找我,她在明確表達著這個意思。

  「不,不是少年少女之間的那種了解,是想要了解你的……眼睛,被眼罩遮擋,裡面是空的嗎?」

  方羽失禮而直率的說道,就差直接說她是瞎子了。

  「……有裝義眼,但是瞳孔顏色與右眼不同,如果摘下來,會讓看到的人感覺噁心。」

  「坐摩天輪的時候,你眼罩被風颳落,我看過那隻義眼,如同翡翠一般美麗,和你原本的紅寶石右眼搭配起來相得益彰,有一種奇妙的魅力存在就好像是虹膜異色症。」

  「但,這是異類,在小鎮不會受歡迎的。」

  「是你母親給你做的嗎?」

  「你怎麼知道?」

  「霧果是一位聲名遠揚的人偶師,就算是東京那邊也很有名氣,她的工坊和老家就是夜見山,嫁給了一位姓見崎的先生,雖然丈夫常年出差不在家,但她也是一位能夠獨自撐起家庭的堅強女性。」

  「調查的很清楚,你是跟蹤狂嗎?」

  「小鎮上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和你說這麼多我只是想說,就算是人偶的義眼也同樣美麗,不是什麼需要遮擋起來不能見光的殘缺。」

  「……真的?」

  見崎鳴低頭,被雨水打濕的短髮黏在臉頰兩側讓人看不清臉龐上的神情。

  「嗯。」

  「這樣啊……」

  腳步繼續行走著,就連目的地都不知道的她,好像一個被方羽攜帶著的等身洋娃娃。

  「這不是我回家的路。」走了很久,這才回過神來自己被這個面容完美的不似人間之物的同學不知不覺帶偏了路,是什麼時候呢?

  說話間?還是從一開始就被他的眼睛、嘴巴、聲線、臉龐給俘獲,所以不自覺的盲目信任對方。

  「嗯,這是去朝見山市立醫院的路。」

  說罷,見崎鳴便用無聲的目光好似指責的看著方羽,明明她已經淋了好久的雨,校服都被雨水打濕的粘黏在皮膚上,就連頭髮都糾纏著團成一節,非常的不舒服,需要儘快回家洗澡換衣服才行。

  「我沒有感冒不需要去醫院。」

  「病人不是你,」方羽的臉龐同樣沒有戲謔,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惡作劇,「是去看你的妹妹,她有白血病,正在住院。」

  「為什麼她沒有和我說?」見崎鳴原本三無的臉龐開始焦急起來,平靜的語氣都被衝垮。

  「也許是不想讓你擔心吧。」

  「明明都是家人……」

  「真的嗎?雖然有著血緣關係,但你可是被生母送到沒有生育能力的阿姨家撫養長大。而且,雖然她的家庭本就不富裕,但是也不想麻煩到你現在的家。」

  見崎鳴的表情一時變得苦澀,滿心的擔憂讓她回想起妹妹春假時打工掙錢買手機送給父親當生日禮物的辛苦和滿足的喜悅。

  她開始奔跑出傘下沒入雨中,向著市立醫院奔跑。

  「哧——————啦!」

  路邊的十字路口,一輛貨車突然失去控制,即使腳踩剎車也無法抑制的猛闖紅燈,人行道上正是來不及閃躲的見崎鳴,此時的她滿臉呆滯,目光驚恐,但是已經來不及閃避了。

  人的速度怎能比的上狂奔的貨車。

  但是,雖然人跑不過貨車,那同樣的貨車就可以。

  在方羽的視線中,交叉的十字路口正好又駛來一輛大貨車,運送著滿載的木材,和闖紅燈的失控貨車不同,它這邊是暢通無阻的綠燈。

  「轟隆!!」

  小鎮本就狹窄的道路已經無法讓兩輛貨車扭轉方向盤,避開。

  就此,正常行駛的貨車撞翻了剎車失靈闖紅燈的空貨車,龐大的質量在加上衝擊力一度讓失控的貨車被推翻到一旁的混凝土建築牆面,然後深深的撞開一層石磚,車頭擠壓變形,駕駛室里的司機即使有安全氣囊彈出緩衝,也是在劫難逃。

  這就是,詛咒的操縱死亡概率與方羽的鎖定未來之間的對抗!

  方羽通過視覺神經,將面前的畫面通過「羽の網絡」傳送到其他空閒的分裂體那裡,讓某人自盡一次作為代價,然後鎖定了貨車與貨車之間相撞的未來分支。

  「這就是你的力量嗎?不僅僅是讓意外事故殺人,還有擾亂人心,讓心魔殺人,讓人們自亂陣腳的攻心之策。」

  「大致的能力差不多都摸清了,還需要見一次正體差不多就能用【見稽古之眼】看透詛咒的本質,然後操縱模因扭曲人們的記憶和歷史,讓他們遺忘掉你,那樣你就永遠的死在了過去吧……」

  方羽低聲細語的挪開傘面一角,任由淅瀝的小雨打濕凌亂的碎發,奇異的不僅沒有變得狼狽,反而更添美感。

  此時,見崎鳴跪坐在斑馬線上驚慌失措的看著面前的車禍現場,她差一點就死了,人偶義眼只能看到別人身上的死亡色彩卻無法看到自己身上的死亡色彩。

  聽到鎮定的緩步走來腳步聲,見崎鳴摘下白色的眼罩看向腳步聲的主人,「還是,那麼耀眼啊,不愧是連死亡的色彩都能衝散的陽光,這次被拯救的……是我嗎。」

  寂靜的馬路上,慘烈的車禍現場旁,一個面容宛如絕世工匠耗盡心力、嘔心瀝血雕琢打磨的工藝品,氣質虛幻空靈,沒有一絲人氣的走到摔倒在地的異色瞳少女身旁,「地上雨水還沒幹,起來吧。」

  他伸出手,掌心遞給渾身沾滿泥水,好似不小心跌入泥沼里的洋娃娃的見崎鳴。

  「謝謝。」

  握著她柔軟細嫩的小手,不需要多少力氣就能拉起她輕盈的身體,方羽的眼似笑非笑的撥開她濕噠垂落,遮擋住左眼的秀髮,看著見崎鳴那隻摘下眼罩宛如翡翠般碧綠的人偶義眼,「很漂亮,就像波斯貓一樣。」

  感受著臉頰隱約發熱的指尖溫度,見崎鳴三無的臉龐罕見有了表情,蠟白的俏臉上除了骯髒的泥水還有不知所措的嬌羞。

  突然她想起來,還要趕去醫院又連忙隨手抹掉臉上的泥水,變成花貓臉準備再次邁開纖細筆直的雙腿再次奔跑,「嘶~」

  見崎鳴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嘶,原本被棉襪保護的小腿上多出了一條暗紅色的劃痕,「還是等救護車吧,這裡發生了重大車禍事故,不管是搶救還是送往太平間醫院都會來的,我打電話。」

  方羽看著她吃痛的可愛表情,一雙漂亮大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不由拉住她的衣袖說道。

  在他眼中赫然是一個獨立而堅強的少女形象,深色的短裙不再乾淨整潔,藏青色的西裝校服稜角不在,線條流暢的小腿上黑色短襪磨破見血,膝蓋上短裙間的白皙滑嫩肌膚更是被污濁的泥漿玷污。但是這所有的苦難都無法阻止她固執的奔向妹妹身邊的那顆滾燙心靈。

  「你腿有傷,跑不快,而且下雨天視野不好,難保下一次不會遭遇車禍。你看到了吧,就算是【不存在的人】也無法保證你的生命,它已經盯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