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天幕垂落(一)

  李言同身側幾名魍魎宗修士,這時目光已落到了了緣大師右側二人身上。

  一人身材高瘦,年約六旬,面貌陰鷙,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像是被冰封了一樣。

  另一人則是一肌膚精黑的短髮青年,臉色倒是顯得溫和了許多,正在傾聽身側另一名修士說話,不時會將一雙眼睛眯起。

  這二人之所以引起李言幾人的注意,那是因為,這二人身上均穿著魍魎宗的服飾。

  「竹亂和墨骨兩位師祖!」

  幾人心中同時想到了兩個人,這二人可是魍魎宗最頂尖的元嬰存在,均是元嬰後期大修士。

  而他們不像大岑和莫輕,偶爾時候還會現身一次,這二人幾乎從不在外露面,即便像李無一他們那些魍魎宗老人,也沒有人見過這兩位老祖。

  「不是說這丙位師祖去了陰魔崖裂縫了嗎?為了這場大戰竟也趕了過來?」

  李言心中想起了魏重然曾經說過,宗門幾位元嬰老祖的一些事情。

  不過無論是李言、宮元台、澹臺動月,還是杜三江,都只是猜出來是這兩位老祖,但並沒有人分辨出來到底誰是誰。

  而就在這片刻時間,巨大的黑影已在呼嘯聲中,來到了李言他們的頭頂高空處。

  「公孫長行在此恭迎各位道友歸來!」

  不管下面人心中是何念頭,前方入口處一道白色人影已經慢慢升起,迎向了空中巨大的陰影,同時抱拳拱手。

  隨之,公孫長行身後的十二名金丹修士,全部躬身大禮參拜,李言等人感受著天空中,鋪天蓋地而來的威壓,均早已閉了口。

  見到前方情景後,紛紛施大禮拜見。

  「恭賀前輩大捷歸來!」

  也不知前方哪名金丹開的口,李言他們聞言後,也是連忙異口同聲附和,一時間聲震四野,倒也是威勢驚人。

  「阿彌陀佛,公孫師弟鎮守此處,也是責任重大,有勞師弟了!」

  了緣一步從「北冥山神虎」上踏出,身形就懸在了空中,他看起來也只比公孫長行年長五六歲的模樣,聲音中正渾厚沉穩。

  但知道內情的人,卻是知道這位和尚至少已有一千三百多歲,比那公孫長行年長六百多年。

  了緣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已是當今荒月大陸頂級層次的存在,公孫長行一向有著劍修的孤傲和冷冽,與人淡漠無情。

  但在面對了緣大師時,卻是十分的謙卑。同時,他對於身側的竹亂等四名元嬰後期大修士,也是恭敬一禮。

  另四名元嬰後期大修士中,一名十步院服飾的白裙少女,年約二八的模樣,身上並無法力波動,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有若傳說中的廣寒仙子。

  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萬古寒冰之感,端得是仙子墜凡塵,美的令人不敢直視。

  白裙少女面對公孫長行的行禮,也只是略一點頭,並不出聲。可公孫長行卻是口稱「老祖」中,態度更加恭敬。

  除了白裙少女外,還有一名五十歲左右的老道,那老道倒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臉上始終含笑,偶爾手拂過頜下山羊鬍須,倒是給人清閒清閒之感。

  「這就是四大宗最頂級的元嬰後期大修士?」

  李言等人在上方沒有再次開口之前,依舊保持著大禮參拜的姿勢,這時膽子再大的人,也都是畢恭畢敬,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言在心中也在猜測這幾人的來歷,不用說最後那名老道士,肯定是從南海逃過來的太玄教元嬰境最強者。

  李言不知道四大宗中,是否所有元嬰後期大修士都在此,但也能猜出大抵上,就是如此了。

  他不由在心中想起當初在秘境中,十步院三宗煞費苦心聯手設計魍魎宗的事情,光是從五名元嬰後期大修士來看,其餘三宗任何一個,可都不是魍魎宗的對手。

  尤其魍魎宗那二位的功法,還都是走的劍走偏鋒,施毒設伏的法門,更是讓人防不勝防,頭痛不已。

  如此之下,若無外族入侵,三宗不聯手抗衡魍魎宗才怪,否則極有可能在對立中,被魍魎宗一家家慢慢蠶食。

  了緣對著公長孫行略作回禮後,就看向了下方站立的數千築基修士。

  「你們說大捷歸來?阿彌陀佛,你等且免了這禮數,但教你們知曉此戰如何!」

  他的語氣突然變的沉重起來,面色莊嚴寶相,他只是右手輕拂向上一卷,自他的灰色僧袍中,就傳出了一道柔和之力。

  李言就感覺身上,忽有一股暖流拂過,讓他如同處在陽春三月之中,說不出的舒暢,剛才上方修士帶來的巨大威壓,也是一掃而空。

  而李言在這股力道剛一及身時,體內法力不由自主運轉起來,這是任何一名修士在突然感應到外力時,產生的自我保護。

  可令李言駭然的是,他體內的法力剛一生起,就被這股柔和的力道給堵了回去。

  這股力量哪怕是在封堵李言法力時,也是顯得異常的溫和,如同一雙溫暖的大手,慢慢按住了躁動的浪潮。

  李言吃驚的發現,他身側數千人個個臉上,都帶著相同的表情,數千人只是在這一拂之力下,頓時就站直起了身形。

  一個個驚駭的望向空中,那道並不偉岸的灰色身影,卷過的僧袍早已輕鬆在空中划過,只是在末了時,才輕輕一抖罷了,恰是李言他們抬頭觀望之時。

  就在李言他們還驚駭於這僧人,這輕輕一拂之力時,就連前方的公孫長行也站直了身形。

  而在那一瞬間,只有站在公孫長行身後處幾名金丹發現了不同,他們分明看見公孫長行臉上,閃過的剎那驚詫之色。

  頓時明白就連公孫長行,也是抵不住對方那看似輕若無物的一拂之力。

  雖然公孫長行並沒有刻意動用全部法力去抵抗,但那上方模樣年輕的僧人,又何嘗施用了太多的法力呢?

  不少人還震驚於僧人深不可測修為時,那僧袍末了的一抖中,從他的僧袍中,立即飛出一道金色光芒。

  這道金芒迎風就漲,剎那間,天空上就已垂下了一張巨大的金色天幕。

  這道金色天幕迎風便漲,在漲大的同時,已爆發出奪人二目的紅白兩色華彩。

  直刺的李言他們雙眼生痛,大部分人在第一時間內,不由自主的就閉上了雙目,若不是相信這位神僧不會對他們不利,一個個都有要逃遁的衝動了。

  眾人在定了定神後,這才重新睜開了雙目,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那張大到,幾乎遮住了整個風涼山前入口的金黃色天幕。

  李言強忍著紅白兩色華彩,帶來的刺目光芒,稍加適應後,第一時間就盯在了金色幕上面。

  金幕上面是一排排豎形文字,如同一根根消瘦的長竹立在上面,李言仔細瞧去,那是一個個姓名以及所屬宗門等信息。

  金色天幕上的上方近四成的地方,都是刺目如血的紅色大字,直到接近一半時,這才變成了白色字體。

  「天凌門,天呈子,元嬰中期,殞!

  五彩毒宗,天霜仙子,元嬰初期,殞!

  明陀寺,大木羅漢,元嬰初期,殞!

  天鯨海,翻天神李華,元嬰初期,殞!

  散修,殘目上人,元嬰初期,殞……,

  十二塢,瞞天島主葉逢三,元嬰中期,肉身崩潰,元嬰重傷!

  妙目庵,元鈴神尼,元嬰中期,肉身崩潰,元嬰重傷!

  神木世家,一木傳世,木坐忘,元嬰中期,魂魄失其二,重傷!

  壺塵世家,壺塵老祖,重傷昏迷……」

  李言他們很快就弄明白了這金色天幕,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不由一個個張大了嘴巴,最上面血紅一片的字跡,那是代表著十七名元嬰修士死亡!

  這些修士他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一些,無一不是跺跺腳,就會讓荒月大陸震動的頂級強者。

  但他們名字後面一個個血紅的「殞」字,讓人感覺到不可置信,那可是元嬰修士!

  元嬰已有了瞬移的大神通,一念千里,非肉身可遁尋追蹤,又有何人能夠攔住,並且殺死對方呢?

  這時,了緣和尚的聲音再度傳來。

  「這一戰,除了少部分留守後方的元嬰修士,以及三成金丹修士外,其餘修士以三個防禦點為擴散,全部應戰而出。

  我方殞元嬰中期一人,元嬰初期八人,重傷元嬰修士八人,金丹後期殞七十九人,金丹中初期修士殞三百二十二人,重傷金丹後期……」

  一個個傷亡數字,不斷在眾人心頭炸響,讓本來還有些興奮的一眾修士,頓時變得張口結舌。

  稍頃後,下方竟出現了一些抽泣之聲,那是一些已然在金色天幕上,看到自家老祖或至親長輩隕落的修士,在驚呆之後,終於抑制不住悲傷。

  一個家族或宗門老祖的殞落,代表著這個家族自此衰落,甚至是消亡,這讓他們的門人弟子如何不悲從心來。

  李言的目光停留在「壺塵世家,壺塵老祖,重傷昏!」這一行字上,腦海中剎那浮現了壺塵無定的模樣,以及壺塵家族曾經的過往。

  「壺塵老祖也來了,還差點殞落了,只是不知道傷的如何?那麼壺塵無定也不知來了沒有?又去哪個戰場,但至少沒在風涼山出現。」

  對於這位自己出於交易才出手相助之人,李言在風涼山期間也是尋找過,但並未發現壺塵無定的身影,其實李言更想得到卓嶺風的消息。

  聽著了緣大師說出的一個個死亡數字,李言也是心驚肉跳,這一戰竟然死亡了這麼多修士,這對於他們來說,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遠遠超出了預料。

  不過,李言還是注意到一點,元嬰後期修士並沒有出現死亡,甚至是重傷,而元嬰中期修士也僅隕落了一人。

  元嬰修士重點隕落都是出現在元嬰初期,由此可見修士一旦到了元嬰中期以後,真的像典籍中說的那樣,再想殞落就難了。

  瞬移,幾乎可以無視一切空間和禁制,但這次雙方大戰中,同時出現的元嬰修士也太多了,雙方差不多已是傾巢而出。

  所以在對戰中,哪能保證所謂的公平,元嬰初期就遇不上元嬰中期?甚至是更倒霉的元嬰初期修士,直接遇上元嬰後期修士也不是不可能。

  那種境界對比下,無疑元嬰初期殞落也就是瞬間的事情,也不知那位風涼山一方的元嬰中期修士,又是觸了什麼霉運,就此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