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不知道程巡他們為什麼要研究延長壽命的藥物,那種東西對於玩家來說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畢竟哪怕是真正的長生不老藥,也阻止不了玩家在遇到危險的下一秒死去。
「陌生人,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這有些不公平。」
洛麗瑪絲的聲音清脆甜美,蘇白腦海中甚至浮現出金髮女子站在白玫瑰花海中那會令人驚艷的回頭一瞥,如果再加上充滿愛意的笑容,相信不只是伽藍,所有人都會愛上那樣一位能夠驚艷黑夜的女性。
「蘇白。」蘇白不擔心自己的真名自己帶來什麼麻煩,畢竟他身體中有一塊拼圖一直在保護著這個名字,即使把他的名字寫在詛咒娃娃上,也只會讓寫下他名字的人被反噬而已。
「很漂亮的名字,就像花園裡那些伽藍為我種下的白玫瑰花,只可惜現在已經被染成了紅色。」
嗯?
蘇白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洛麗瑪絲為什麼會知道酒店外的白玫瑰花海變成了紅玫瑰?畢竟在之前那位玩家記錄的筆記里,酒店花園裡的玫瑰還是白色的,而那個時候洛麗瑪絲應該已經被關在了隱藏的樓層中。
難道是洛麗瑪絲被關禁的地方也有可以望見花園的窗戶?還是程巡和洛麗瑪絲閒聊的時候也會談及這樣無用的細節?
蘇白隱約聽見大堂里的紛亂似乎在進一步升級,想到程巡和他口中的最後一次實驗,蘇白只能暫時向洛麗瑪絲道別。蘇白無心加入普通玩家和程巡他們的爭鬥,但如果真的讓程巡完成了最後的實驗……
六樓客房裡的血腥味、臭味、床底的鐵鏈和洗漱間裡被砸碎的鏡子一幕幕在蘇白的腦海中晃過,就連小火都在蘇白的身體裡躁動得停不下來,恨不得想要將整個酒店裡的污穢全部吞噬乾淨。
蘇白也想,可惜這座酒店裡的污穢嚴重得如同六樓那瀰漫不去的臭味一樣令人難以忽略,他暫時承受不起將酒店裡污穢燃燒殆盡的消耗,而且他還得留著點力氣完成最後對洛麗瑪絲的「安葬」。
離開隱藏樓層外的金屬門,蘇白沿著六樓安靜的走廊一直往外走,快行至樓梯口的時候,耳邊突然聽見一陣鐵鏈拖行的聲音,然後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客房門上。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蘇白停下了腳步,那動靜像是有人拖著鐵鏈想要靠近門,但那鐵鏈的長度有限,無法靠近門但感覺門外蘇白腳步的那個人隨手拿出什麼東西砸向客房門,應該是想要引起蘇白的注意力。
蘇白走過去擰了一下那間客房的門把手,果然已經被鎖死了。
不過門內的人也聽到了蘇白擰門把的動靜,雖然對方應該不會想到蘇白是一個「外來者」,很可能只是把蘇白當成了程巡他們的某個同謀者。
所以當蘇白貼近客房門的時候,除了比那間空房間更濃郁的血腥和臭味之外,還聽到一個門有些距離的聲音,用虛弱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迷的語氣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蘇白也並不猶豫,直接用藍色的火焰燒壞了客房的門鎖,直接推開門看去。
下一秒,即使是上一世在噩夢世界掙扎了那麼久的蘇白,也在藉助走廊燈光和手中藍色火焰看清楚客房內景象的瞬間變得臉色慘白,就連呼吸都有了片刻的停滯。
昏暗的客房內,一個勉強能看出人形的東西在看到光亮的瞬間快速帶著鐵鏈蜷縮回床下的黑暗處。
那個東西的身上還勉強掛著衣服,但五官和顯露在外的四肢到處覆蓋著醜陋灰暗的鱗片,而且……如果剛才蘇白沒有看錯的話,那個「人」身上不止長著難看的鱗片,還有很多難以描述的肉瘤如同傷痕增生一般出現在一些被扒掉鱗片的地方。
「求求你,殺了我。」
程巡——!!!!
蘇白手中的火焰在顫抖,但蘇白依舊壓制住了小火想要進食的欲望,轉身離去。
如果六樓房間裡關著的都是這樣的「人」,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無法再被逆轉,他必然會在解決掉整件事情之後來讓小火安葬這些「人」。
蘇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離開六樓,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很多畫面。有程巡那張道貌岸然的臉,有程巡和彭振假裝意見相左的場景,有晚上六點之後樓上悲悽的哭喊聲和慘叫聲,有洛麗瑪絲對實驗的述說……
最後的最後,蘇白低頭看向自己服務員制服上佩戴著的洛麗瑪絲大酒店的徽章,那是他被管理員送入噩夢世界之後最早注意到的細節之一。
在洛麗瑪絲大酒店的文字後方,徽章上沒有玫瑰,有的就只有海浪和精緻鱗片的圖案。
還有大堂牆壁上那幅巨大的油畫,洛麗瑪絲半身被白玫瑰花海埋藏的畫面美好又正常,但是當蘇白腦海中出現了某個念頭之後,那幅油畫突然就在蘇白的腦海中變得奇怪起來。
等蘇白沿著樓梯一路往下,以與人偶無二的步伐走到二樓樓梯轉角處的時候,他看見一個人類玩家迎面走來,看了他一會兒之後又匆匆往樓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打開手中和彭振那個黑色厚重手機一模一樣的通訊道具。
通訊道具里隱約傳來了彭振那容易辨認的聲音,但彭振身處的環境似乎特別嘈雜,甚至能夠聽見有大堂里雕塑被推倒砸碎的聲音,場面似乎已經變得混亂。
「大哥,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靠近六樓。」那個上樓的玩家聲音有些氣喘,「更何況他們怎麼可能破壞得了六樓的門鎖,鑰匙可一直都被程先生保管著,您就放心吧。」
想了想六樓已經被他燒出洞來了的幾扇門,蘇白一邊繼續假裝人偶,一邊暗暗加快了下樓的腳步。
蘇白整理了一下身上都快穿習慣了的女僕長裙和白色圍裙,然後才走出樓梯口直面大堂里的混亂。
在此時此刻的大堂里,原本的三十位玩家已經分成了兩撥人,一波以連翔宇為首,臉上都充滿了憤怒甚至恐懼。另一波人以程巡為首,就連彭振都已經站在了程巡的後方。
而在兩撥對立的人群中間,除了朱念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慌亂之外……之前那個幫助程巡進自助餐廳取食物,而且走路姿勢奇怪像是受了傷的隊友不知道為什麼倒在了地上,露出腰部滲出一塊血跡的厚厚綁布。
連翔宇正在以一種極度複雜的表情質問程巡:「你,從你隊友的身上……切下了一塊肉?」
程巡攤了攤手,笑而不語。
「你吃下的肉難道是……」一旁的沈冬兒忍不住開始乾嘔,「你竟然還讓他自己吃了一塊?你是什麼變態神經病殺人狂魔嗎?!你怎麼敢做出這種事情啊?!」
「沈小姐這也太看低我了。」之前看起來道貌岸然溫文爾雅的中年教師,此刻再也不裝了,輕笑了一聲說,「我怎麼可能低劣到讓一個人吃自己的肉呢?我給他吃的可不是什麼他自己的肉,只是放在餐廳里的普通的肉而已,和你們原本應該吃下去的肉一樣。」
原本躺在地上受傷的隊友原本只是疼痛難忍,在聽到程巡所說的話之後,整個人反而難以置信地顫抖了起來。
「程巡,你這個騙子!瘋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