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霽月、陸秀寧二女瞬間愣住了。
尤其是陸秀寧,她那張掛滿淚痕的絕色臉龐,已經突然被驚愕詫異所代替!
一旁的霽月已經率先反應過來,她狂喜不已,伸手推了推一旁還在發呆的陸秀寧。
「秀寧妹妹,你還愣著幹什麼?」
「還不快向殿下謝恩!」
然而陸秀寧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作為曾經身份高貴、知書達理的大小姐,直到十年後的今天,她依舊無法接受自己淪落風塵的事實。
這樣的身份,早就令她自慚形穢,抬不起頭!
面對伸出援手的太子,她更是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不……不可!」
「殿下千金貴體,而我只是淪落風塵的罪臣之女……」
「若是被我沾染上,殿下的清譽一定會受損的!」
「其實昨晚殿下能救我於水火之中,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我若真跟殿下回了京城,豈不是會成為他人攻擊殿下的藉口?」
陸秀寧聰穎至極,一語便道破了這麼做背後的弊端。
眼前這個惶恐至極的姑娘,實在懂事的令人有些心疼!
齊嘯風搖頭道:「你放心,我既然有心救你,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
「好了,都把眼淚擦擦,不許再哭了。」
「跟我上街去!」
在霽月的鼓勵下,陸秀寧還是擦乾眼淚,隨幾人一起出了寶儉堂。
下午的揚州城尚未到最繁華的時候,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偶爾快步從集市上行過。
大部分小商販還未出攤,只有茶館內坐著幾名老者飲茶談天,好不自在。
街角的說書人攤前倒是熱鬧一些,圍了不少無所事事的看客。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整個揚州城都透露出一股鬆弛寧靜的放鬆感。
陸秀寧雖身為揚州人士,但近十年來都被圈在春月樓內養著,幾乎沒有踏出過半步。
此刻她像是破籠而出的小鳥,對集市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畢竟,她也只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啊!
「公子,那邊好生熱鬧!」
「咱們也去看看吧!」
霽月伸手指著前方的茶館,向齊嘯風提議道。
那茶館是整條街上顧客最多的一家,定睛一看,原來是有個說書人,正在茶館裡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講著故事。
怪不得就這家人多,原來是又能喝茶、又能聽故事啊!
齊嘯風一頷首,四人便向那茶館走了過去。
隨便找了張空桌子坐下,點了一壺揚州特色的綠楊春茶,幾人便聚精會神,聽起了說書人口中的故事。
「……話說川州新上任的這位柳郎君,那可真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
「案子案子破不了,事情事情辦不成!」
「不光如此,這位柳郎君還是出了名的懼內。」
「家有兇悍母老虎一頭,直接嚇出了柳郎君的『三不敢』!」
茶館內立刻就有看客起鬨了。
「哪『三不敢』呀?」
說書人嘴巴一咧,道:「一不敢,不敢半夜不交糧;」
「二不敢,不敢把那美妾望;」
「三不敢——」
說書人「呼啦」一聲,展開了手中摺扇,繼續道:「——不敢留宿名妓床!」
此話一出,登時惹得一眾看客哄堂大笑了起來。
齊嘯風一個沒繃住,也跟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素問民間說書人大膽,經常將本地官員甚至皇親國戚拿來編排。
只要不是肆意造謠抹黑的,都不會引起什麼問題,不過也只是博大家一笑罷了。
今日一看,這民間匠人還真是藝高人膽大,敢想敢說啊!
就在茶館內的氣氛達到最高潮時,突然破門而入的幾名衙役,打斷了茶館裡的熱鬧祥和。
「聽說有人在這裡尋釁挑事!」
「來人啊,把這茶館給我封了!」
說著,衙役們湧上前去,一把將那說書的擰了起來。
眼見官府來人,看客們瞬間四處奔逃,作鳥獸散。
茶館掌柜的嚇了一跳,連連向那幾名衙役鞠躬道:「官爺,想必都是誤會吧?」
「小的這裡都是正經生意,沒有人尋釁挑事……」
帶頭那衙役眉毛一橫:「正經生意?」
「我看你們編排巡撫大人,倒是不怎么正經嘛!」
「有什麼話,進了衙門再說!」
「帶走!」
衙役一聲令下,那茶館掌柜與說書人便被一同給扭走了。
方才還人滿為患的茶館,瞬間空空蕩蕩,再沒了半個人影!
事情發生的太快,還沒等齊嘯風來得及反應,這一切就都過去了。
許均眉頭微蹙,向齊嘯風詢問道:「殿下,咱們要插手嗎?」
齊嘯風思索片刻,搖頭道:「剛才那說書的口若懸河,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讓他給說了個遍。」
「總之晚上還要見劉德林,就讓他先在府衙里呆兩個時辰,讓他好好漲漲記性!」
「想想以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說書的今天敢調侃巡撫,明天就敢調侃皇帝。
總有一天,會因言獲罪,惹禍上身!
今天讓他吃點苦頭,日後才不會因此招惹來殺身之禍。
許均點點頭,望向齊嘯風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敬意。
「是!」
「屬下明白了!」
出了茶館,幾人打算去瘦西湖邊遊覽一番。
途經一家賣珠花的鋪子,霽月、陸秀寧二女瞬間看得眼睛發直,走不動路了。
陪姑娘上街,那當然不能摳門。
齊嘯風大手一揮,進店讓二女痛快淋漓地消費了一番。
結帳的時候,那店鋪掌柜的明顯對齊嘯風肅然起敬!
齊嘯風出門前,甚至看到掌柜的向自己遞了個眼神。
那眼神似乎再說,能拿下如此兩名絕色美女,小兄弟你牛掰!
在珠花鋪子裡選購了半晌,再出來時,已是臨近黃昏。
想到晚上還和揚州幾名官員有約,幾人這便準備打道回府。
然而還沒走幾步,齊嘯風就被路旁一名滿身素縞的老者吸引了視線。
那老者滿臉皺褶,明顯已過古稀之年。
可他並沒有在家裡安享晚年,而是身著白衣,滿臉淚痕地跪在路邊。
仔細一看,他身後還放著一張破舊的草蓆。
草蓆下,似乎還有一副隱隱約約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