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太子的大典進行之後,秦王殿下正式入主東宮,成為承德朝的太子。
與此同時,承德天子不再過問朝政,避居在長樂宮裡,不再見任何人,朝廷的政務全部送到了東宮,由太子殿下與尚書台的幾位宰相共同處理。
最初的幾天時間裡,因為秦王殿下沒有處理過政務,表現的還相對謙恭,朝中事務基本都是幾位宰相做主。
如果他一直是這個態度,那麼說不準真的有機會坐穩東宮的位置。
畢竟他如果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這些大臣們也就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政事有這些宰輔管著,怎麼也不會太亂。
大臣們都想要一個點頭蟲皇帝。
但是最初的幾天過去之後,這位太子殿下就開始對朝政指手畫腳了。
他畢竟不是年幼的儲君,他身為皇長子,今年已經而立之年了,這個年紀已經不太可能事事聽從別人的,於是這位太子殿下,就開始發揮自己的「奇思妙想」。
這時候,如果他只是一個太子,在尚書台學習,幾位宰輔是大可以不用理會他的,但是如今承德天子避居不出,明文交代了由太子監國理政,那麼這位太子殿下實際上就已經是大晉的實君,他說的話,就等同於天子說的話。
幾位宰輔不得不聽。
首先就是各地上書請求賑災,修河堤撥款,或者遭了災申請免賦的奏書,因為是要錢,這些奏書自然寫的頗為慘烈,太子殿下看了之後,大為感動,大筆一揮,把這些全給准了。
戶部尚書眼皮子抖了抖,咬了咬牙,沒有說什麼。
這些本不是壞事,該準的自然要准,但是卻不是這麼個准法。
就拿賑災來說,最起碼要讓御史台的人派人考察實際情況之後再做決定,就算是災情緊急,也要先給一部分錢,經御史台的人確定之後,再陸續下撥錢糧才是。
至於免賦這種不急的事情,就更要派御史去實地考察之後,再考慮免賦。
這不是有沒有善心的問題,如果不考察清楚就撥款免賦,時間長了,地方上的人就會發現這個空子,大肆報假消息要錢。
不過這些事情無論怎麼說,都還算是好事,加上承德朝這麼些年在承德天子的經營下,國庫還算充盈,戶部也出得起錢。
而且太子監國,想要施恩天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這些宰輔就沒有多說什麼,捏著鼻子認了下來。
不過,在太子執政的第五天,這位儲君心血來潮,開始在御史台翻閱那些堆積未批的奏書,硬是被他在裡面又找到了一個要錢的。
太子殿下一看,發現是軍中將士傷亡慘重,上書要撫恤的奏書,奏書里寫了,軍中足足犧牲了一萬多個人,但是只發了一千多個人的撫恤,軍中上下哀嚎一片,情狀頗為可憐。
但是這道奏書被御史台壓了幾個月了,硬是沒有批覆,太子殿下看了之後勃然大怒。
「邊軍將士為國用命,如何能連他們的撫恤也拖著?」
於是他立刻大筆一揮,把這道奏書給批了。
很顯然,他是想要籠絡軍隊。
幾位宰輔看了之後,都是眼皮子直跳。
這道奏章,是平南軍的大將軍李慎上書的啊!
這道奏書,陛下沒有回覆,扔回了尚書台,尚書台自然不敢亂來,只能扔在一邊吃灰。
到現在,就連平南軍也沒有繼續上書要錢,怎麼就能把這道奏書給批了?
這位太子殿下,莫非真的就是半點也不懂朝局?
門下省的侍中桓楚這時也在東宮匯同各位宰相一起處理政事,見狀頓時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
「太子殿下,這道奏書是陛下打回尚書台的,這樣准了不合適吧?」
太子殿下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父皇可有否了這道奏書麼?」
桓相暗暗咬牙。
這種要撫恤的奏書,天子怎麼可能會明文否決,打回尚書台就已經是否決了好麼!
他悶聲悶氣的說道:「不曾。」
太子殿下笑了笑。
「既然父皇未曾不許,那孤准了也沒有什麼問題罷?」
桓相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殿下,政事非是你想的這麼簡單。也不是點頭搖頭就能做得好的,老臣建議殿下再多看幾個月時間,再行君事.……」
太子殿下有些不悅的看了桓楚一眼。
這個老頭子,幾天前在長樂宮,就公開反對自己做太子,如今自己主政,他又在東宮裡跟自己唱反調,實在是讓人生厭。
「桓相,孤就是要如此做,你若是不同意,現在便離開東宮,回門下省就是!」
門下侍中是門下省的長官,門下省掌出納帝命,相禮儀,凡國家之務,與中書令參總,是實打實的宰相,就連承德天子平日裡有什麼事,也要與桓楚等人商議,此時這位太子殿下居然要桓楚離開東宮!
桓楚臉色難堪,他讓這位太子殿下再學習幾個月,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如今居然要被太子趕出去了?
他悶哼一聲,站了起來,對尚書左僕射張渠拱了拱手:「張相,下官身子染恙,向你告假幾天!」
張渠就是浩然公,如今是朝堂文官之首,他搖了搖頭,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拉著桓楚的衣袖走了出去。
「桓兄何必這麼暴躁,太子他初掌國事,難免有些新官上任的味道,你我讓著他一些也就是了,不必非要爭個對錯……」
桓相與張渠並肩而行,搖頭嘆息道:「浩然公,老夫一大把年紀了,哪裡會再跟年輕人有什麼意氣之爭?老夫剛才所勸,全然是為了太子著想,為了大晉著想!」
張渠沉聲道:「桓兄何出此言?」
桓楚冷笑道:「依浩然公看來,這位太子殿下,這樣下去坐得穩太子之位麼?」
張渠皺了皺眉頭:「這是陛下親封的太子,如何會坐不穩?」
「他一無根基,二無名望,如今又這般沒有德行,再這樣下去,最多三個月,朝堂就亂了!」
「老夫在長樂宮裡的時候,之所以冒著得罪儲君的風險開口,就是不想看到這種情況出現,如今太子殿下能夠虛心理政,重修德行,有這個儲君名分在,誰也動不了他,將來也可以順利嗣位,但是太子現在這般無狀,以老夫看來,京城大亂不遠了!」
浩然公微微皺眉。
「陛下應該也能想得到這些,既然陛下屬意太子,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桓楚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長樂宮方向。
「浩然公,說一句大不敬的話。」
「眼下這個場面…多半就是…」
「罷了罷了,不說了,老夫身體不適,要告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