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口吐芬芳(修)

  李延沉默了。

  老實說,他當時只考慮到了兩種情況,一種是承德天子被刺死,平南侯府大獲全勝,另一種是承德天子無恙,那麼平南侯府就要準備與朝廷決一死戰。

  反正照那種趨勢走下去,雙方遲早會衝突,哪怕是第二種情況,也能讓朝廷準備的匆忙一些。

  但是他沒有想到現在的這種情況。

  那就是承德天子重傷未死!

  如今這位皇帝陛下滿懷憤恨,要發泄心中的怒火,李淳是李家第一個死的人,但是很顯然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死的人。

  李延沉默了一會,抬頭看向李信。

  「若不是你替朝廷做這個槍尖,事情不會這麼快到這個地步。」

  的確,李信剛到京城的時候,平南侯府與天子之間是一片和氣,那時候李信甚至以為這位天子與平南侯府是穿一條褲子的。

  但是李信出現之後,承德天子開始利用李信與平南侯府的矛盾,一步一步打壓平南侯府,從最初的偏幫李信,到後來褫奪李淳的所有職位,再後來借李信之手扳倒右郎將李季。

  這樣步步緊逼,才讓平南侯府產生的巨大的危機感,最終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李信並不是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平南侯府與朝廷之間本就有矛盾,李信的出現,只是加速了這個矛盾激化的過程。

  李信淡淡的看了李延一眼。

  「李侍郎,你貌似想法出了問題,我本就不是跟你們李家站在一起的。」

  李延憤怒的看了李信一眼,努力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小侯爺已經死了!」

  「除了你之外,大兄他沒有別的血脈了!」

  說到這裡,李延直勾勾的看著李信:「我只是李家的螟蛉子,平南侯府必須要有一個李家人來繼承,現在陛下多半已經命不久矣,他死了之後剩下的幾個皇子不會是大兄的對手!」

  說到這裡,李延看了一眼院子門口,低聲道:「這裡沒有外人,我可以跟你說一句實話,你現在回頭,將來平南軍便會由你來承繼!」

  李信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延。

  「你把我當小孩子哄?」

  「且不說李慎在外面還有多少個私生子,即便他真的就李淳這麼一個兒子,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李信面無表情的看著躺在椅子上的李延,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巴不得平南侯府,斷子絕孫。」

  那一個李信,早在承德十七年的臘月,就死在了京城外面的破廟裡,如果不是李信上輩子也叫這個名字,他甚至會直接改母姓了。

  而且李信現在已經是明明白白的「皇黨」,如果他這個時候改換門庭,且不說承德天子容不容得了他,就是七皇子也要想方設法的弄死他。

  退一萬步說,即便真能像李延所說的那樣,承繼平南侯府,那也對不起在破廟裡凍死的舅公。

  另外一點就是…

  平南侯府沒有前途。

  就目前來看,李家最好的情況就是保持現狀,很難,也不太可能更進一步,以李慎的才幹十幾年來尚且如履薄冰,縮在南疆動彈不得。

  李信未必就要比李慎高明到哪裡去。

  更何況,平南侯府的人與李信並不是一條心。

  不管是李延,還是平南軍的那些副將,還是玉夫人等等,都跟李信格格不入。

  從一開始,他就不可能再認回李家了。

  而且李延剛才說的這番話,八成是哄騙李信的謊話,李慎是十四年前繼承的侯爵,這十四年時間最起碼有十年是待在南疆的,十四年前李慎才二十八歲,想生多少個孩子生不出來?

  這個時候,李信如果信了李延的鬼話,眼巴巴的湊上去,那才真的是蠢到家了。

  前幾次,平南侯府的人多次對他動了殺心,李信可都還是記在心裡的。

  李延深深的看了李信一眼,長嘆了一口氣。

  「少年人,莫要因為一時意氣,誤了自己的終身,你身上有大兄的血脈,那些人可都是清楚的,你這般盡心竭力的去替他們辦事,到頭來他們真的能信你?」

  「你最後又能是個什麼下場?」

  李延眯了眯眼睛,沉聲道:「你跟他們畢竟不是一家人,到最後誰也信不過你,你最好的下場,不過是被困在那位小公主的府里,做一個被人豢養的贅婿。」

  說到這裡,李延頓了頓,繼續說道:「這還是在姬家父子仁慈的情況下。」

  「況且,你跟的這位七皇子未必能夠繼承大統,就是他真的繼承大統了,多半也會跟你翻臉!」

  這位兵部右侍郎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李信,血濃於水,你自己好生想想清楚。」

  李信眯著眼睛看向這個躺在椅子上的侍郎大人,呵呵笑道:「李侍郎話說完了沒有?」

  李延點頭道:「本官言盡於此,你年紀雖然幼小,但是心思應該通透,究竟是相幫外人,還是相幫自己人,你自己思慮。」

  「不要為了一點私仇,將來到了地下,無顏面對祖宗!」

  「去你媽的祖宗。」

  李信面無表情。

  李侍郎被這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驚得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信,怒聲道:「難怪小侯爺他一直稱呼你叫做野種,果然是個沒有教養,數典忘祖的野人!」

  「將來到了九泉之下,看列祖列宗饒不饒得了你!」

  李信看著李延,面無表情的重複了一遍。

  「去你媽的祖宗。」

  「我幼年隨母親在深山之中辛苦乞活的時候,你們李家的祖宗可沒有管的到我。」

  「李淳母子將我趕出京城的時候,李家的祖宗又在哪裡?」

  李信看著李延,呵呵冷笑:「你明知道我是羽林衛右營的郎將,你通過周大年那裡進入圍場刺殺天子,無論成敗我都是必死,那個時候的李侍郎有沒有想過李家的祖宗?」

  「到現在,你們李家走到了這個地步,你來與我說祖宗兩個字了?」

  「去你媽的祖宗!」

  李信痛罵了幾句之後,心中爽快了不少,他雙手攏在衣袖裡,面無表情的看著李延。

  「莫說我死了之後,能不能見到你們李家的祖宗,就是能見到,我也要唾他們幾口唾沫!」

  「養出了一群什麼玩意!」

  李延被李信這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信冷冷的看向這位兵部右侍郎。

  「李侍郎還有話說沒有,沒有的話,下官就要告辭了。」

  李延伸出手,顫巍巍的指向李信。

  「不肖子孫,將來必然不得好死!」

  李信負手離開這個院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李延一眼。

  「如李侍郎所說,李慎如果只有李淳這麼一個兒子,那麼李侍郎你就是直接害死了平南侯府獨子。」

  「你還是想一想自己,該如何面對李夫人和李侯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