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全是蠢物

  這在李信心裡,他剛才說的這句話可以算得上是一句實話,畢竟李淳這段時間以來,的確是一直在替李家招禍。

  但是在玉夫人聽來,這就是一句完完全全的挑釁了。

  有一句話叫做,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實際上這句話是要反過來的。

  在父母心裡,天下無不是的兒女。

  李淳再怎麼不濟,在玉夫人心裡怎麼都是好的,況且他人都已經不在了,這個人怎麼還說他的壞話?

  玉夫人緊咬牙關,跪坐在了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她沒有辦法拿面前的這個少年人怎麼樣,畢竟他是奉皇命來的。

  剛才的一瞬間,玉夫人甚至有跟李信還有七皇子同歸於盡的想法!

  太可恨了!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平南侯在京城裡,不止是有她們母子兩個,還有一千多個部曲,還有兵部侍郎李延,最起碼這個時候,還不能徹底跟朝廷翻臉。

  如今的玉夫人,全然沒有之前盛氣凌人的模樣,反倒是讓人有些可憐。

  不過這都是平南侯府咎由自取,怪不到他人頭上。

  當初如果不是她把那個李信趕出京城,事情或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李信身子仍舊有些虛弱,他搖了搖頭,對玉夫人說道:「李夫人保重身體,不要傷心過度。」

  玉夫人抬起頭,惡狠狠的看了李信一眼。

  「用不著你假惺惺的,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罷!」

  李信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瘋了,都這個時候,不老老實實的縮起尾巴,還敢出言威脅自己。

  七皇子在一旁搖頭嘆了口氣,對著李信低聲道:「信哥兒,人死為大,你還是不要再說了。」

  「我本沒想說。」

  李信跟七皇子走到一邊,眯著眼睛,呵呵一笑:「她不對我出言不遜,我也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因為李淳無妻無子,因此勉強可以算是「早夭」,喪禮也不會太過繁複,一個上午就基本可以走完了。

  流程雖然不長,李信和七皇子的到來,還是把李家大部分人惹惱了。

  而且聽玉夫人剛才說的那句話,平南侯府多半會報復李信。

  畢竟他們這個時候沒辦法對承德天子怎麼樣,只好牽涉到李信頭上。

  這也是承德天子讓李信來這裡的目的之一,他就是要把李信和平南侯府逼到對立面,永遠沒有可能和解的那種。

  相比較來說,魏王殿下反倒唱起了紅臉,一臉悲戚的模樣,指揮著手下人擺花圈。

  這位皇子走到李淳的靈前,對著棺槨彎身道:「李兄英靈不遠,一別千秋。」

  七皇子與李淳同輩,自然不可能給他跪下,而且他身份擺在這裡,也不太可能允許他跪下。

  七皇子行禮之後,讓到一邊,李信也上前一步,對著李淳的棺槨鞠了一躬。

  沒辦法,該走的流程總是要走的,不然他可能沒辦法走出平南侯府。

  他這一彎腰,背上的傷口頓時發作,疼得他額頭冒汗。

  「小侯爺,下輩子記得聰明一些。」

  李信輕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李淳的棺槨,輕聲感嘆道:「我也不知道你這是算命好,還是命不好,想來你自己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除了自己沒有人聽得到他在嘀咕什麼。

  行完禮之後,李信就要跟七皇子一起離開平南侯府,這個地方不是久留之地,再待下去很可能要挨打。

  兩個人剛剛跟玉夫人告別,一個平南侯府的下人就一路小跑跑了過來,對著李信微微彎腰:「李公子,我家二老爺要見你。」

  平南侯府的二老爺,也就是老侯爺李知節的義子李延了。

  李信愣了愣,正要開口說話。

  一旁的七皇子悶聲道:「信哥兒,我與你同去。」

  這個下人低下頭,恭聲道:「魏王殿下,二老爺身子上就有傷,可不敢再見王爺們了。」

  李延身上的傷,就是被三皇子打的,這會兒說出這句話,顯然是不想見七皇子。

  這裡是平南侯府,有一千多個部曲在,李延說話還是作數的。

  李信眯著眼睛,開口道:「殿下,你在門口等著我就是,是福不是禍,人家不想讓我走的話,我也走不出這侯府的大門。」

  七皇子猶豫了一下,最終緩緩點頭:「那我就在門口等著,信哥兒要是一個時辰還不出來,我便去羽林衛叫人來要人。」

  李信點了點頭,對那個平南侯府的下人說道:「帶路罷。」

  「是。」

  說起來,李信還沒有私下裡見過這位李家的二爺。

  唯一一次見面,還是兩個人對簿金殿。

  這個下人領著李信,在平南侯府的後院七走八拐,終於在一處院落門口停了下來,然後他彎著身子,恭聲道:「二爺,李公子到了。」

  裡面傳來了李延的聲音。

  「請他進來。」

  下人推開房門,一身黑衣的李信雙手攏在袖子裡,踱步走了進去。

  此時的李延,穿著一身寬大的素色衣裳,半躺在一把躺椅上,像是一個常年癱瘓的殘疾人。

  事實上,當時三皇子雖然下手極重,但是李延也沒有傷到筋骨,至多一兩個月,他就可以正常做任何事情,兩三個月時間,身上的傷就可以大好了。

  院子裡寂靜無聲,只有李信和這位平南侯府的二老爺兩個人。

  李信雙手不便動作,仍舊攏在衣袖裡,對這位兵部侍郎微微點頭:「李侍郎喚卑職來有什麼事情麼?」

  李延面無表情。

  「現在你開心了?」

  李信皺了皺眉頭:「卑職聽不懂李侍郎在說什麼。」

  李延面色冷漠。

  「你身為大兄血脈,反倒勾聯外人,從去年年底進京以來,大半年時間屢屢針對我平南侯府,到現在,平南侯府被你逼得不得不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連我大兄的嫡子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心裡的那一點怨懟之心!」

  李延悶哼一聲,強行坐了起來,怒視李信。

  「你的事情,本官聽說了,當初你進京的時候,嫂夫人和小侯爺兩人可以隨手殺你一千次一萬次,可是他們並沒有如何為難你,任由你在京城裡住了下來。」

  「到如今養虎為患!」

  李信面色不變,靜靜的聽完李延說的話之後,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坦白來說,李淳死了,我心中的確舒服了不少。」

  「但是,平南侯府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一多半是陛下刻意為之,另一半則是你們自己做事太過愚蠢。」

  「你們李家除了李慎一人之外,其餘全部都是蠢物!」

  「至於李淳的死……」

  李信抬頭看向這個身材高大的兵部侍郎,微微冷笑。

  「你們做事之前,就這樣天真,真的以為不會招來報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