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思思陸
閃身直奔正屋,自兩狗當中穿過。👹☝ 6❾丂ℍù𝔵.ᶜỖ𝓜 🐧🍮只見屋門緊鎖,裡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個什麼所在。
蕭平安伸手扣住門鎖,卻哪裡拉扯的動。心道,今日來的草率,該當帶件兵器來才是。這門雖經不起自己一腳,但鬧出動靜,勢必驚動旁人。
正猶豫間,背上燕思思又在窸窸窣窣。蕭平安氣道:「你就不能老實一會。」
白淨小手卻又遞過來一物,觸手冰涼,月光下寒光閃閃,竟是一根撬鎖的小巧鉤子。
這下蕭平安再忍不住,道:「你身上怎會有這種東西?」話音未落,燕思思又遞過一物,乃是一柄小錘。不等他回過神,一根小鋸條又送到手上。
蕭平安是目瞪口呆,這燕長安怎麼教的孩子,這么小年紀就教她溜門盜鎖麼,連工具都給置辦齊了。
燕思思卻不耐煩,道:「你開啊,你會不會開啊。」
蕭平安還真不會!
鎖之中國已有五千年歷史,漢時鎖具已經極其精良,宋人愛用動物形態為鎖,狗、猴、魚乃最常見三種。
面前便是一把雙魚鎖,這鎖並不簡單,鎖眼在魚身正面,鎖孔也是極小。通體乃黃銅所鑄,極是堅固。唐丁用晦《芝田錄》曰:「門鑰必以魚者,取其不瞑目守夜之義。」古人認為魚沒有眼皮,在水中也不會睡覺,用來看門自是再合適不過。
蕭平安拿金屬鉤子捅了半天,一頭大汗,卻無半點要打開的跡象。他哪裡知道,這鎖內上下有三個簧片,需同時撥動,才能打開。他一根單鉤搗鼓,只是隔靴搔癢。
背後燕思思百無聊賴,見半天不開,埋怨道:「大木頭,你好笨哦。」
蕭平安惱火,低聲道:「閉嘴!」拿出錘子別住鎖根,真氣一吐,用力一別。「咔」的一聲,整把鎖都扯了下來。果然那鎖雖牢靠,固定在門上的部位卻不甚結實。
燕思思嘻嘻笑道:「開了,開了。」
蕭平安推門而入,不忘教訓,道:「叫你別說話!」
燕思思早忘了自己答應過什麼,反唇相譏,道:「沒我你才進不來。」
借著外面月光,見那屋甚是廣大,面前黑黝黝有個長案,其上擺了一大排物事。
蕭平安湊近了看,感覺應是一排牌位。但里廂漆黑,上面寫些什麼,便是他也看不清。
忽地「嗤」的一聲,火光亮起,屋內登時一亮。
蕭平安嚇了一跳,火光自頭頂來,正是燕思思晃亮了火摺子。氣道:「你點什麼火!」
燕思思道:「黑布隆冬的,不點火怎麼看得見。」
蕭平安道:「那也不能點火。」
燕思思道:「找到了屍身,你不點火怎麼看!」她話一出口,自己又打了個寒顫。她來時興致勃勃,眼下終於想了起來,這屋裡可能有個死人。縱使她膽子再大,如何不怕。想到鬼怕光,連忙拿了火摺子出來。大木頭反對,自要與他抬槓,吵起嘴來,也能為自己壯膽。
蕭平安竟是無言以對,借著火光,面前一排,果然都是牌位。正面前一塊,寫著「顯祖考鹿公諱承德府君之靈位」。
心中疑惑,這牌位上的祖先怎麼是姓鹿,隨即便是明白,這郭倪分明是搶了人家的宅院。
這屋內甚大,東西兩側各有擺設。火摺子光弱,照不了多遠,當下去到東邊角落。見又是一張供桌,中奉一尊佛像,前有貢品花瓶,還有數排長明燈。這燈乃是祈福之用,寺廟之中要長燃不滅。但尋常人家,只在祭祀之時點起。當然也有財大氣粗,不吝嗇香油的,一般長明不熄。
又繞到西邊,看黑黝黝一大件,心下一喜,還道真是棺材。火光到近,卻又是個神龕,中間一個半截石碑。尋常碑都是立在地上,這半截碑卻是供奉起來。蕭平安也是奇怪,上前細看。
石碑之前,也有供桌,石碑在神龕之內,陰暗瞧不真切。蕭平安道:「你舉高一點。」
燕思思瞧見屋內沒有死人,也不怕了,道:「剛才還說我點火不對。」背上直起身子,把火摺子往上抬了一抬。
蕭平安接著火光去看,石碑之上文字,艱澀難道,字體也是古怪。看了一陣,依稀明白是哪朝皇帝嘉獎這鹿家的一篇文章。
蕭平安大失所望,連連搖頭。忽然眼前光明大亮,抬頭一看,竟是頭頂布幔被點著了。
燕思思也伸頭去看碑文,小手不知不覺正湊在布幔之上。
蕭平安一驚,揮掌想將火苗打滅。誰知掌風過去,反吹的火勢更大。
燕思思道:「你真沒用,我爹爹一掌保證打熄了。」
蕭平安一聽燕長安便是著惱,伸手抓住布幔,用力一扯。他惱怒之下,這一下力道使的大了,那布幔系的又是結實。「咔嚓」一聲響,整個神龕倒扣下來。
屋內轟然大響,這下兩人都是傻了。
屋外兩條大狗,大約是啃完了骨頭,此際聽聞響動。終於記起自己職責所在,汪汪大叫起來。
所謂做賊心虛,蕭平安登時心中一謊。布幔落地,眼前火苗也是越竄越大,氣道:「誰叫你放火的!」
燕思思也不含糊,道:「是你叫我舉高高的。」
蕭平安道:「我叫你舉高,沒叫你放火。」
燕思思道:「你有時間怪我,還不如快跑!」
蕭平安已經奔出屋外,兩條狗果然是吃完了骨頭,此際翻臉不認人,見兩人出來,立刻竄上要咬。
蕭平安單足一點,人已躍出兩丈有餘,再一拔身,已經上了院牆。就聽府中嘈雜,已有士卒奔赴這邊。
蕭平安不敢怠慢,順著牆頭疾奔幾步,飛身越過巷子,已經到了別家屋脊之上。埋頭疾奔出里余,方才落下地來。
正要好好教訓一下壞事的燕思思,忽覺不對,猛地轉過身來,就見巷中,忽然多了一人。
蕭平安一驚,這人何時綴行在後,自己竟未發覺。隨即便是認出,來人竟是二師伯奚章台。這一下,更是驚慌。
奚章台慢慢走了過來,口中道:「你果然還是一般的蠢。」
蕭平安張口結舌,道:「不是的……」欲待解釋,卻尋不到話說。
奚章台道:「你見過誰家棺材放屋裡,還要上鎖的?朝先生棺木,就在院子西邊棚下。」
蕭平安道:「我……」
奚章台道:「我聽你說話就來氣,本想揍你一頓。你來尋朝先生遺體何為?」
蕭平安垂首道:「我不能叫他死的不明不白。」
奚章台道:「朝先生與我衡山派有恩,我等自要追查到底,不須你費心。」忽然嘆了口氣,道:「自你小子上山,我便一直不喜於你。」
蕭平安稍感詫異,二師伯不喜自己,他當然知道,但不知為何今日直接說了出來。
奚章台接道:「但此番你如此變故,人人驚訝。幾十年了,我從未見師傅如此模樣。你究竟,究竟……算了,你不要說,師傅既然說了,你有什麼事都莫要說。」
蕭平安低頭道:「師公他?」
奚章台道:「師傅說你與魔教勾結,先叫格殺勿論,後又說將你逐出山門。大夥也都不傻,知道另有隱情。」輕嘆一聲,抬頭看著明月,發了會呆,又慢慢道:「師傅自你事發,不日就感染風寒,吃了幾劑湯藥,竟不見好,還在養息。」
蕭平安大吃一驚,陳觀泰灌頂境修為,莫說百病不侵,也不會陡然被風寒纏繞。
奚章台接道:「眼下江湖多事之秋,武林波譎雲詭,天台劍派和點蒼咄咄逼人,各派事物紛至沓來。掌門師兄日理萬機,每日睡不到兩個時辰。」
蕭平安頭垂的更低。
奚章台忽道:「你也恨掌門師兄是不是?」
蕭平安心頭狂跳,不假思索道:「沒有!」
奚章台默然片刻,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一般不會掩飾,我也想不到你對大師兄怨念如此之深。你覺得大師兄對你苛刻,你可知喬人死後,他將原就不多的弟子盡皆遣散。你可知大師兄如今世上,已再無一個親人。他一心一意,都是幫助師傅,振興衡山派。他對你等嚴厲,是希望你等永不懈怠,能早早為衡山派出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