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工學捌

  第379章 工學捌

  霍稚權道:「是以我等要嚴謹一些,立下文書,白紙黑字,比斗各安天命,事後也不能後悔耍賴。💔🐉 ➅❾ˢⓗⓤX.Ćσ𝐦 💔🍓我看陸先生最是公允,這文書第一個就該請陸先生過目。」

  他本是藉機示好,卻是惹的陸游勃然大怒,一拍茶案,隨手一拂,茶碗跌落,「呯」的一聲摔的四分五裂,厲聲道:「老夫是你等的文書麼!你們那狗屁東西竟要我看!你們有本事,打金人去,自己人打來打去,算什麼本事!」

  眾人見他發怒,鬚髮皆張,怒目圓睜,身形雖是瘦弱,聲勢卻是駭人,諸人噤若寒蟬,都不敢言語。

  宋人尚武,便是尋常文人出門也要掛把寶劍,否則都不好意思見人。陸游雖是以文史之名著稱,卻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恰恰相反,陸游幼年便開始習武。他自己在《醉歌》中寫道:讀書三萬卷,仕宦皆束閣。學劍四十年,虜血未染鍔。

  按陸游自己所言,老虎他都打死了八九隻,他也以此自誇,詩詞中多見射虎、刺虎的豪言。據說他四十八歲高齡,還在漢中殺死猛虎,也是勇力過人。

  陸游究竟有沒有殺過老虎,殺過幾隻,已是難考。但陸游曾投身軍旅,為南鄭幕府。

  南鄭位於SX省西南邊陲、漢中盆地西南,北臨漢江,南依巴山,山嶺綿亘,常有猛虎出沒。

  據《宋史》記載:「太平興國三年,果、閬、蓬、集諸州虎為患。」陸游在此遇到老虎的機會自然不少,但究竟是他一人打死,還是仗得人多勢眾,就不好說了。

  但陸游能文能武,豪邁激昂,卻是不假。葉紹翁說陸游:「天資慷慨,喜任俠,常以踞鞍草檄自任,且好結中原豪傑以滅敵。自商賈、仙釋、詩人、劍客,無不徧交遊。」

  正因如此,他突然闖入此間,對兩派相爭之事痛心疾首,也是順理成章,而一眾江湖人物,多風聞其為人,也是人人要給他面子。

  此際他一發怒,果然是虎威猶在,駭的眾人不敢大聲喘氣。但眾人心中卻又明白,大家不過是敬重陸游聲望,場面上過的去便是,這真論起來,可沒人聽他。

  霍稚權閉口不言,大荒落和執徐兩人也是端坐不動,都在等陸游消氣。

  陸游何嘗不知這其中機巧,怒火發過,也是無奈,掃視一周,道:「如今你玄天宗既然已經占了半個臨安城,索性一家一半,各自偃旗息鼓,再不許相鬥。」

  身旁丁常任心念一動,心道,這倒也不失一個好法子,兩家都進來,不教一家獨大,將來也好牽制。點頭道:「陸先生高見,」

  霍稚權和大荒落齊聲道:「不可!」

  丁常任怒道:「這也不可,那也不可,當真無法無天,要逼著朝廷出兵彈壓麼!」

  毛彪淡淡道:「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家進來,日後只能打的更加厲害。」

  丁常任一時語塞,明白毛彪說的不假,氣急道:「好,那你們接著打,打死的餵狗,打不死的法辦!」

  沈放一旁側身朝陸游一揖,道:「晚輩有幾句話想說。」他若要說話,場中人未必再肯聽,索性直接對陸遊說話,眼下有這麼個靠山,自然要好好利用。

  果然陸游道:「你說。」

  沈放上前一步,故意將陸游的拐杖擺在身前,道:「晚輩愚見,如今兩派爭執不休,卻也該問問這臨安城的百姓是個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人群中一人冷笑道:「我當什麼高見,刀俎還需與魚肉商量麼?呵呵,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與虎謀皮?當真是不知所謂。」正是欒星來出言譏諷。

  欒星來此言卻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沈放還未理會,人群中已有人不滿,低聲謾罵譏刺。

  座上林醒沐端起茶碗,小呷一口,道:「我怎麼覺得這話不錯,不管哪家進來,也得有規有矩,臨安幾千商戶,養著上百萬人,若是我等都不服,哪家也別想占著便宜。」

  林醒沐乃是臨安商賈之首,他淡淡說完,身後立刻有人響應。

  沈放正色道:「兩派既非刀俎,這臨安百姓商賈也非魚肉。既入此城,便都是這城中的一份子,諸位都是求財,誰也不想日日爭鬥不休,兩敗俱傷。我聽聞鐵掌幫掌管此處多年,與商賈百姓,大多和睦,也不是一昧仗勢欺人。」

  毛彪面露喜色,道:「不錯,我鐵掌幫在臨安多年,處事公平,言而有信,與諸位相處甚是相得。」

  鄧飛接口道:「江湖上的規矩我玄天宗也是擺的清,做的絕不會比貴幫差了。」

  沈放道:「兩派都規矩的很,在下有個主意,兩派眼下既然各自占了半城,不妨就來個文斗,叫臨安百姓做個評判,誰做的好,誰便留下。」

  欒星來道:「好極好極,大家都坐下來寫寫文章,也不見血,只是咱們武林中人不擅此道。我看大家這就散了,趕緊回去讀書,回頭比試還得及。」

  他自覺說的好笑,卻無旁人應和。

  大荒落道:「怎麼個文比?」

  沈放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諸位既是求財,不妨就比比這斂財的手段。」

  丁常任變色道:「胡鬧,你還嫌這幫人盤剝的不夠狠麼!」

  沈放搖頭道:「自然不是,如今鐵掌幫在城中收的利錢皆是可查,以這個數比為限,此後雙方只能少不能多。」頓了一頓,看看眾人,一字一句道:「而且不光你要賺著錢,還要幫著各家商戶賺錢,讓這臨安城無依無靠的底層百姓活的更好。」

  堂上一片寂靜,半晌一人突然大笑,卻又是欒星來,只見他前仰後合,似是聽了天下最大的笑話,待眾人都朝自己看來,方道:「好個譁眾取寵的小子,一派胡言亂語,人人都不吃虧,你當錢是天上掉下來的麼!」

  人群中不乏有人附和,一人道:「正是如此,抽成只少不多,那還怎生賺錢,比誰虧的多還差不多。」

  一人跟著笑道:「如此說來,還不如直接大家比比良心。」他自覺說話好笑,卻引得玄天宗和鐵掌幫的人怒目而視,嚇的他連忙縮回頭去。

  霍稚權皺眉道:「小友宅心仁厚,想的自然是好的,只是這法子卻行不通。當年王安石也存此論,說叫國富民富,結果搞的烏七八糟,朝中崩亂,百姓也是怨聲載道。想來還是司馬君實先生說的對,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他多自我少,我有則他無,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

  古時重農輕商,農業乃是國之根本,國中有多少土地,能產多少稻穀,能養活多少人口,便可算出。眾人便以為這便是定數,故有天下財富有定額之說,此論信服者甚眾。特別是一些不知變通,不懂經濟的文人,更是奉若圭臬。就連司馬光也是持此論。

  沈放搖頭道:「我看不然,太祖開國,人丁只有三千五百四十萬,至徽宗時,已有萬萬之數。若天下物有定額,如何養活這多出來的數倍人口?諸位可見民間人養蠶,若是放在野外不聞不問,安得如此多的絲綢做衣?我來臨安城,聽聞兩百年前,此處人口不足二十萬,我等如今落足之處,根本不在城中,彼時還是一片荒地。如今再看,城池恢弘,周邊良田萬頃,這又是何理?若天下物有定額,臨安城又是搶了何處的福源?」

  堂上多半都是武人,這些言論聞所未聞,一個個瞪大雙眼,只覺雲山霧繞。只陸游、丁常任、林醒沐、大荒落、執徐、霍稚權等寥寥數人,面色嚴肅,靜聽沈放說話。

  沈放又道:「你看城中的飯館,若到晚間,都要排位。我在醉仙樓數日,那裡要吃頓飯,有的要提前一個月定位子。還有門口打鐵的顧老三,生意都排到了明年,光是城中婦女訂製的剪刀都打不過來。這四處有的是生意,卻沒人去做。」

  堂上此際有人開始交頭接耳,小聲附和。沈放所說都是城中日常百態,這些人雖甚少去想,卻是個個知道的清楚。

  沈放道:「臨安城人口不下百萬,當真是缺人麼?我看不然,我有一位大哥,一身的力氣,也肯吃苦,可偏偏尋不得事做,好容易找了個擔糞的事兒,就珍若性命。我走在大街之上,觸目所及,無事的閒人比比皆是。這些人窮困潦倒,朝不保夕,可這些人都是不思進取,又懶又笨麼?」

  欒星來見沈放侃侃而談,越看越覺得此人討厭,越聽心頭越是火大,忍不住又出聲道:「你羅里吧嗦,究竟想說什麼!我等可沒空聽你在這裡假慈悲。」

  沈放這次應了他一句,道:「我說如今商家買賣多的做不過來,還有很多窮人找不到事做,若能湊在一處,豈不是正相合。商家能多賺錢,窮苦百姓也有了謀生之計,多條活路。人活著便能生產,生產的多了,自然富足,窮人也有錢使,積少成多,商賈自能更加繁榮。地盡其力,人盡其才,自然生生不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