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書院捌

  第363章 書院捌

  吳曦呵呵笑道:「簡先生這話玩笑了。💣☆ 6➈sⒽᑌ𝔁.ςᗝ𝔪 🍩♤」

  彭惟簡面帶慍色,道:「不久之前,此子便想行刺與我,眼下我脖子上還留了一道傷疤。」微微側過臉來,脖頸之上,果然有一道淡淡疤痕。

  吳曦急忙起身,拱手道:「這是為何來,定是我這小侄無知,被人利用。簡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我的面上,還請饒他一回。」

  彭惟簡半起身,還了半禮,道:「是啊,我也奇怪的很,沈公子為何氣勢洶洶,一心要取我性命。」

  他當年裡縣追殺燕長安,害死沈天青。但在他眼中,沈天青根本是無足輕重之人,相貌早已淡忘。別說沈放長的更像母親,便是如沈天青一般模樣,他也是認不出來。

  此外沈放的武功與燕長安也是不同,反倒與他自己師承一脈,武學上也未露痕跡。

  彭惟簡自己改換身份,在大宋境內,替金人做事,本就樹敵無數。他根本也想不到,眼前之人,竟是多年前的仇人之後。

  此際沈放已冷靜下來,冷淡道:「你是金國賊子,殺你還需什麼理由!」

  彭惟簡面色鐵青,將茶盞在几上重重一放,怒道:「臭小子,若不是看在師傅面上,當日豈能容你走脫!我好心饒你性命,竟然還敢當面呈口舌之快!」

  吳曦坐回原位,皺眉道:「簡先生,你說話我愈是聽不懂了,我這侄兒究竟做了什麼?」

  彭惟簡道:「你問他自己。」

  吳曦看看沈放,道:「賢侄你莫不是誤會了,簡先生是金國特使,乃是為兩國言和而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豈有對使節無禮的道理。」轉向彭惟簡道:「小侄年幼無知,又是初來臨安不久,人生地不熟,定是被人利用。」

  沈放未曾作聲。彭惟簡卻是將吳曦的話聽了進去,他本來就以為沈放是被人蠱惑,道:「吳大人,那你可就小看你這侄兒了。人家來了是沒多久,卻已經攀上了丐幫史嘲風這根高枝。」

  他一早便疑心背後是史嘲風指使,那日林家宴上,史嘲風就與沈放師兄弟坐在一處,交頭接耳,他一點不漏,全都看在眼裡。

  沈放心中已有計較,冷哼一聲,道:「史幫主名字是你喊的麼,丐幫俠義為先,又豈會冤枉了你。」

  彭惟簡還未說話,吳曦卻是怒氣沖沖,連連搖頭,厲聲道:「放肆!你被人誘惑,卻還不知就裡。誰告訴你丐幫俠義,丐幫坑蒙拐騙,做下的壞事那還少了!江湖上勾心鬥角,好勇鬥狠,恃強凌弱,有幾個好人!就不該讓你獨自在外遊蕩!」

  望向彭惟簡道:「此子膽大妄為,竟敢刺殺簡先生,當真是罪無可赦。簡先生高義,放小侄一馬,吳某感激不盡。」

  彭惟簡嗯了一聲,吐了口氣,道:「他與我師門頗有淵源,若是肯認個錯,我身為師兄,也不會怪他。」

  沈放冷笑一聲,道:「你已被師傅除名,五師姐沒跟你說明白麼?」那日他夜襲彭惟簡,力竭昏厥,諸多事情都是後來才知。

  彭惟簡勃然變色,拂袖而起,道:「臭小子,你給我記著!」他本是極有城府之人,但不知為何,見了沈放竟被氣的頭痛,對吳曦一抱拳,道:「告辭。」

  吳曦急忙起身,道:「簡先生息怒。」

  彭惟簡腳下不停,出門而去,吳曦跟在身後,好半天功夫,吳曦一個人慢慢走回。回到堂上,神色如常,對沈放道:「坐吧。」

  沈放見他換了副神色,知他前面都是演戲,也不意外,在旁邊尋了個椅子坐了,開門見山道:「吳大人如何認得我來?」

  吳曦道:「你還是叫我世叔的好,其一,我與你父確是好友,我倆一見如故,雖未結拜,卻有兄弟之義。其二,去年,我見了稼軒公,他特意提到了你。其三,你師傅所在的寒來谷,連川中不遠,川渝一地沒什麼事能瞞的過吳家。其四,你和你師兄幾人,在林家宴上出盡了風頭,我想不知道都難。如此解釋,你可否滿意?」

  沈放點了點頭,他仍不是全信吳曦會是自己父親好友,但其餘幾樣確都是合情合理。

  吳曦又道:「我知道你在林府得罪過簡先生,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他這個面子還是要給。我已代你兩人說合,你今後莫去招惹他便是。」

  沈放聞聽此言,心中已是大定。他最怕的是與彭惟簡的仇怨暴露,一旦牽扯出燕長安來,彭惟簡必要對寒來谷下手。他手下高手不少,又有金人作後盾。寒來谷還有大量平民百姓,實是經不起折騰。

  如今敵明我暗,彭惟簡仍是不知就裡,他正好藉機報仇,能多遮掩一刻便要遮掩一刻。

  好在當年密函一事極其隱秘,知道的人不多,更不會有人隨便拿來說。故而吳曦只知自己父親冤死,但究竟根源為何,卻是一無所知。

  而他刺殺彭惟簡,吳曦也不過以為是丐幫從中挑撥,卻不知他與彭惟簡,其實是血海深仇。

  想通此節,沈放抱拳道:「多謝吳大人美意。」吳曦見面便使了個小心機,這行事的手段叫他甚是不喜,這世叔二字再叫不出口。

  吳曦也不糾結他稱呼,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沈放又道:「家父如今蒙冤未雪,故而家父之名,還請吳大人代為保密,莫陷晚輩於兩難之境。」

  他未提燕長安之名,燕長安在寒來谷之事,除卻師傅、師兄諸位,沒有外人知道,就連谷中百姓,也不知他二人來歷,他也不擔心吳曦會有所知。

  寒來谷在豐都左近小有名氣,吳曦能知道顧敬亭幾人,已是不易。

  吳曦點頭道:「自該如此,待日後我尋個機會,定替你父昭雪,那時你自可正大光明。」

  沈放道:「如此多謝。」他也不著急,吳曦既然費心演了幾齣戲,有什麼謀劃今日也該提了。

  果然吳曦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道:「你有忠君愛國之情,俠義之心,自然是好的,不過你也不該去刺殺簡先生。」

  沈放道:「確是我一時衝動。」

  吳曦搖頭道:「我知你心中不服,你可知道,這簡先生所來為何?」

  沈放道:「多少聽聞一些,金國眼下國力衰退,無爭戰之心,一心想要議和。」

  吳曦嘴角一抹輕笑,道:「朝中群臣,一多半與你一般想法。」

  沈放微微一怔,他對宋金紛爭也談不上如何關心,但彭惟簡不斷拜會大宋朝臣,據說禮物送出去幾大車。他嘴上強硬,口口聲聲金國不是怕打仗,而是覺得打了沒好處。色厲內荏,欲蓋彌彰,畏懼之意,昭然若揭,又有誰看不出來。

  但此際聽吳曦之言,卻似另有一番解釋,倒也讓他有了興趣,道:「那另一半如何想?」

  吳曦道:「兵者,詭道也。能為一國之使,不管是明是暗,都不是簡單人物。豈會將心思如此簡單暴露給你?」

  沈放也來了興趣,道:「願聞其詳。」

  吳曦道:「金國怕打仗,想要議和,是假的。金人想暗殺韓大人,這也是假的。金國希望大宋朝臣反對北伐,這是真的。」

  沈放眉頭緊鎖,吳曦所言,與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不同,但隱約之間,他卻覺得極有道理,道:「吳大人能否說的再清楚些?」

  吳曦道:「他此來示弱,讓朝中不少人以為,金人確實無力動刀兵,金人願意求和,甚至想出刺殺韓大人的下策,更顯得心虛氣短。其實這些都是故布疑陣。他真正所圖,乃是攪動風雲,叫我朝中大臣意見相左,判斷各位重臣秉性為人,尋求可乘之機。金人不怕打仗,而且知道,眼下宋金必有一戰,這一戰不可避免。但何時打,如何打,誰來打,打多久,這些才是重中之重,人家卻要牢牢抓在手裡。」

  沈放沉默不語,別的事情他無從得知,但刺殺韓侂胄一事,他也參與其中。從表象看,彭惟簡一番動作,的確像是要圖謀不軌。故意在林家設局,明暗還有魔教高手神出鬼沒,似是一觸即發。但到了當日,現場卻是一團和氣。

  沈放又想,此傳聞只怕韓大人也是知道,他又會作何想?是不是只會愈加堅定北伐之意?越想越覺吳曦說的有理。

  吳曦微微一笑,道:「兩國爭戰,既是兵戎之爭,也是謀略之爭。簡先生來刺探虛實,收買人心。我等又何嘗不是在通過他判斷敵人虛實。故而這簡先生也有大用,殺不得。」

  沈放緩緩點了點頭,他想的乃是報仇,國家大事,他不在其位,自覺也不必謀其政,但這心思,自是不能明言。

  吳曦叫下人添上茶來,自顧擺弄茶盞,任沈放自己思索,半晌方道:「你知道張丘麼?」

  沈放冷不防他發問,想了一想,搖頭道:「耳生的很。」

  吳曦又道:「那李丘,王丘,趙丘,宋丘呢?」

  沈放已知他是隨口發問,接到:「都是不知。」

  吳曦道:「那孔丘呢?」

  沈放道:「聖人之名,自然如雷貫耳。」

  吳曦放下茶碗,道:「不錯,世人都有名。但這名字既是你的,又不是你的。你叫沈放,換個姓沈的,也能起這個名字。但古往今來,絕無一人,敢起名叫孔丘,嬴政,李世民。人活一世,當建功立業,青史留名,不能碌碌無為,與草木同朽。」看向沈放,道:「你乃少見的俊才,何以埋沒江湖之中?」

  沈放呵呵一笑,搖頭道:「我不過有幾下三腳貓的功夫,算什麼俊才,吳大人這是看走眼了。」

  吳曦搖頭道:「吳某年四十有三,在朝中也混跡多年,自信有自知之明,也有幾分識人之智。你才思敏捷,善於變化,還有你那幾位師兄,也都是少見的奇才。眼下宋金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你們既是長居川中,何不隨我一起建功立業,也不辜負你們一身所學。」

  沈放至此,終於明白吳曦意圖,原來是想拉攏自己和師兄幾個,呵呵,自己無甚所長,只怕自己幾位師兄才是吳曦真正目標。

  這吳曦外表粗獷,說話也是故作豪邁,但實際上,卻是心思縝密,眼光獨到,勝人一籌。既有野心,又善蠱惑於人,自己若是貪圖名利之輩,只怕當時就答應了他。

  可惜他對此人一直心懷戒備,更是無心他所謂的豐功偉業。沈放微微一笑,道:「承蒙吳大人高看,晚輩是沒什麼能拿的出手。我那幾位師兄倒個個都有不俗之處,想他們不久便會回來臨安,吳大人若是有意,我可代為引見。」

  吳曦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得見高人,必要一醉方休。」

  兩人又聊片刻,沈放起身告辭,吳曦也不挽留,著下人送客。

  沈放出了吳府,暗自冷笑,心道,果然是想打我師兄們的主意。呵呵,好的很,你等著便是。

  吳曦此人確有過人之處,就便只是對彭惟簡的判斷,便是沈放不曾想過。此人做事也是直接,招攬之意並不遮掩。身上確有一股大將的氣勢。

  想到諸位師兄,不由也有些記掛,他們被柯雲麓和解辟寒騙了一路,眼下或許已經發覺,若無意外,也應該返回臨安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