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走馬陸
何安在道:「起初自然不是大張旗鼓,這其中隱秘,我等也都是後來才知。魔教也想利用此等機會,謀得復興,更是看中大宋富庶之地,索性舉教搬遷,將西域魔教整個搬了過來。摩尼教信奉世界之始,光明和黑暗之國並存,光明占據北、東、西三方,黑暗占據南方。有二宗三際論,二宗是指世界的兩個本原,黑暗與光明,善與惡,三際是指初際過去;中際現在;和後際將來。與佛教三世說如同一般。
「教中除教主之外,有光明、黑暗、善、惡四使,又有三大法王,這八人武功都是奇高。這批人進入中原腹地,一來無人能敵,二來本就是魔教傳承正統,各地魔教門徒紛紛歸順。不到半年,勢力已是坐大。這其間,金向大宋索要歲幣,又要割讓城池,張浚不允,孝宗皇帝也是震怒,兩國又再交戰。隆興北伐之戰,魔教中人肆意陣前陣後,與我江湖好漢為難。此次北伐,打了一年多,大宋又敗。但魔教與中原武林的梁子已是徹底結下了,雙方愈斗愈烈。」
沈放嘆道:「不想還有此等秘辛。」
何安在道:「是,我等中原武林與魔教仇恨,絕非異域流派之爭,既有恩怨,更有國民大義。」頓了一頓,又道:「魔教羽翼已成,又有金人背後財力支持,功法更是鬼魅,中原任一門一派都不能匹敵,初始中原武林處處受制。打了三、四年,中原武林終於團結一心,加之對於魔教武功,各派都開始熟悉,才略微扳回些局面。」
沈放道:「只是略扳回局面麼,不是說魔教被徹底擊潰了麼?」
何安在搖頭道:「哪有這般容易,魔教教主哥舒大明,一身武功,當真是天下無敵。我那是年紀尚小,不過是個二袋弟子,廬州一戰,我幫設下陷阱,埋伏此人。誰知一場惡鬥,我幫前前任幫主,還有四大長老,盡皆死於此人之手。此人只受輕傷,從容而去。」
言畢,竟是有些呆呆出神,似乎幾十年過去,仍是忘不了當年一幕。
沈放心下恍然,難怪丐幫對魔教恨之入骨,一聽魔教餘黨消息,必要追殺,至死方休,原來是有如此深仇大恨,問道:「那後來如何反敗為勝?」
何安在略一猶豫,道:「世人皆說是魔教自己起了內訌,中原豪傑趁機覆滅。其實是先有位高人出面,打敗了哥舒大明,並且約法三章,叫此人不能離開斷天崖。」
沈放笑道:「還有什麼人能強過魔教教主?」突然想起一事,眼前一亮,道:「我聽說江湖上有位高人,叫雲龍野叟?」
何安在大吃一驚,道:「原來你也知道這位前輩!不錯,正是這位前輩,那一年,這位前輩上少林寺,求觀達摩手抄經,一舉折服少林掌門素深大師和崑崙掌門江入荒。此後大約是素深大師有求,這位前輩去了斷天崖。」
沈放道:「怎地還說不準?」
何安在道:「這位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真正見過他的人著實不多,他是否去尋了哥舒大明,又是否有一戰,誰也不曾目睹。只是少林寺之事後不久,哥舒大明直到身死,再未下過斷天崖。斷天崖在河北,離少林寺也不算遠,素深大師雖是三緘其口,但老一輩都猜想,當是這位前輩出手所為。」
沈放道:「雲龍野叟前輩打殺了魔教教主?」
何安在道:「不是,這位老前輩大約只是打敗了他,約束哥舒大明不下斷天崖。哥舒大明性格暴虐,對下屬極為苛刻,因金國之命,四處挑釁,與中原武林同道為難、被困斷天崖後,據說性情更加暴虐。天長日久,魔教教眾也多有怨言。兩年後,魔教突然起了內訌,據說先是兩位使者發難,又說動兩位法王造反,聯手誅殺了哥舒大明。中原豪傑趁機聯手,攻打斷天崖,魔教樹倒猢猻散,方才一敗塗地。」
沈放奇道:「那四使和三位法王,當是教中股肱,怎會突然造反?」
何安在道:「此乃絕密之事,如今怕只有接連雙尊知道。」
沈放道:「聽說那日有個撐傘的婆婆?」
何安在道:「哦,對,此人或也知曉。」
沈放道:「那婆婆究竟是誰,竟叫史幫主也忌憚?」
何安在道:「呵呵,這個我就不便對你說了。」正色道:「總之你日後若是遇到此人,切莫招惹。」
沈放笑道:「莫非是四使三法王之一?既然魔教餘孽,人人喊打,何以沒人去找雙尊的麻煩?」
何安在頓顯尷尬,用力擾了擾頭,似是頭皮癢得厲害,道:「雙尊臨陣倒戈,於武林有功,豈能同日而語?」看看沈放面上略帶譏刺之意,搖了搖頭,無奈道:「好吧,實是這兩人太過厲害。」
沈放笑道:「難得長老雅興,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長老今日何以如此清閒?」
何安在連連點頭,道:「對,對,此次前來,還有一事想請小友幫忙。」
沈放道:「何長老請說。」
何安在道:「幫主想請小友回趟林府,傳個消息。」
沈放道:「什麼消息?」
何安在道:「如今坊間有傳言,林員外與金人勾結,意圖行刺韓侂胄韓大人。小友只需告訴他們,此事乃是那金國使臣簡大人散播出來。」
沈放笑道:「他自己怎會出賣自己?」
何安在道:「他自己當然不會,但他那麼多下屬,未必個個能守口如瓶,一不小心,說走了嘴也是有的。」
沈放暗自搖頭,心道,如此機密大事,豈是一般下屬能知道的,這丐幫栽贓的手段也不高明,道:「只怕是貴幫放出來的風聲。」
何安在呵呵一笑,道:「這源頭確非本幫,我等不過是幫著加了捆柴,淋了兩斤香油。」
沈放心念一動,看何安在模樣不似說謊,想確實有人散播消息不假,難道是有人暗中提醒韓大人,叫他謹慎小心?道:「貴幫想藉機把那些人從林府趕出來?」
何安在道:「不錯,小友聰明的緊,一點就透。不管真假,林家知道此事,就不能裝聾作啞,若想不得罪韓大人,就得把那幫人全趕出來。」
沈放道:「此事為何找我?我跟林府之人也不熟絡,跟那林員外更無交情。」
何安在道:「小友忘了,你還有一個身份,你是那金國特使簡大人的師弟。」
沈放眉頭微皺,何安在道:「你們關係越是複雜,越叫人琢磨不透,你說話就越叫人不能不信。」
沈放看看何安在,道:「我若是不想去呢?」
何安在笑道:「本就是請你幫忙,小友若不方便,我等自然不會強求。對了,林家近來雞飛狗跳,已亂成了一鍋粥,小友既然是那七姑娘的朋友,不妨也去看看。」
沈放聽他話中有話,奇道:「林家有何事?」
何安在道:「這是林家的事,我等外人可不知道,小友若是關心,不如自己去問問看。老叫花子還得出門討飯,要不今天就得餓肚子了。」哈哈一笑,轉身出門而去。
沈放仍是躺在樹下,看著頭頂樹梢,喃喃自語道:「林家能有何事?果然是叫我不得不去啊。」
傍晚時分,沈放入了林府,他身上林府的玉牌還在,前些日子時常出入,守衛倒多半認得。
沈放徑直去往聽玉小築,進了林府,他便覺不對,府中果然氣氛有異,一片寂靜,守衛奴僕說話都不敢大聲。道上見了幾人,都是低頭走路,一副緊張模樣。
不多時,到了林懷玉閣樓之下,見大門緊閉,裡面似有人說話。沈放也無意偷聽,敲了兩下門,退後兩步。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線,瑩兒露出半張臉來,見了沈放微微一怔,隨即喜道:「是沈公子。」當即將門拉開。
沈放見門後,幾人相對而坐,林懷玉、林懷風、戰青楓、溫氏、崔致和幾人都在,只是不見道衍和尚胥蒼雙。人人面色凝重,似正在商量什麼大事。
林懷玉見是沈放,眼睛一亮,隨即板起面孔,道:「你來幹什麼!誰叫你來的!」沈放不告而別,她自是心中有氣。
沈放道:「哦,你們有事商量,那我改日再來。」
林懷風起身道:「是沈公子來了,快快進來,你見識不凡,正要仰仗高明,以釋下懷。」
沈放本就是有意前來,自然不會拒絕,口中道:「豈敢豈敢。」進來尋個椅子坐了。林懷玉扭過頭,哼了一聲,不去看他,沈放也不以為意。
林懷風道:「沈兄可有何高見?」他顯是對沈放有些信心,不待他坐穩便出聲相詢。
沈放搖頭道:「究竟何事?」他看林懷風神情,卻是萬分焦急,應是有些麻煩。
前些日子他暗算彭惟簡不成,丐幫追殺胥蒼雙,旁人不知,林懷風卻沒有理由不知道,但看他模樣,對此事也沒有過問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胥蒼雙哪裡去了,若是去了彭惟簡處,那想也是跟林懷玉挑明過了。
瑩兒奇道:「你真不知道?」
沈放看看眾人面色,心道,莫非真有什麼大事?道:「我這些日子都在養傷,消息不免閉塞。」
戰青楓哼了一聲,道:「我還道你有幾分義氣,原來不是,那你回來幹什麼。」
(本章完)